夏油杰从小就可以看到那些丑陋又可怕的咒灵，从困惑恐惧到跟主动的和它们战斗，他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反正跟大人讲也只会被说是撒谎，跟同龄人讲也只会被嘲笑是幻想被排挤。所以他学会了对自己特殊的地方保持沉默，他和他们，以及身边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谁没有想象过自己是独特的，被选中的，谁没想过自己或许能拥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呢？

他接受了自己和他们的不同，故而也对周围浑浑噩噩生活的人们，产生了保护欲。即使从对式神的认识变成了咒灵，更加清楚那些东西的来历和他的能力，也只是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是特殊的。

姐姐还要努力才勉强能见到咒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伤害到咒灵，却还在努力。但是他可以啊，他的天赋和能力正好可以帮助她，保护他人，这样的事情交给他来不就好了吗？

他还挺喜欢这个姐姐，他想帮助她。她看起来柔软的像朵山野间脆弱的花，就算锻炼修行，又能多强大？

在此之前，夏油杰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为什么被揍成熊猫眼的是他？！！又为什么他连这个女人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这种身手，她说她打不过咒灵？！没有祓除过咒灵，谁信啊！！大骗子！！

夏油杰攥紧拳头，凭借刚刚从云小花身上学到的那点拳法，沉腰吸气，肌肉被咒力覆盖强化□□力量，狠狠砸向云小花的脸。

不出意外……又被这家伙轻描淡写的接了下来。她只是打在自己的肘弯，顺势一拨他就歪了方向，对方的脚随意在自己脚下一绊，他便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平地被绊倒。

夏油杰拼命稳住身体重心，尚未站稳，小腹又被一只手拍了上来，他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拍飞了出去砸在墙面撞出深坑，这样巨大的力量，他的内脏按理来说此时都会受不轻的伤。但是……没有，虽然他的小腹很痛，但是这点疼痛和他背后的深坑比起来，根本不合理。

完全的碾压局面。对方如果不留手，他就算用上咒灵，能在她手里活过一招吗？他根本摸不到她的实力深浅。

可恶！可恶！大骗子！你这叫哪门子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啊？！！

夏油杰第无数次颜面尽失的被认知中的‘弱者’丢在地上吃灰后，浑身都疼的他又羞又恼，放出了自己的库存咒灵。

“开什么玩笑，你说打不过咒灵，是在耍我吗？！”

——咒灵操术！

云小花咦了一声，眼前出现了五只黑色气团向她扑过来，她试探性的拍出一掌，先天之气运转将黑色气团拍飞出去，它们在散掉一部分黑气后迅速补全。她加重了掌力和出手次数，可是不管她打了多少次，揍这些咒灵有多轻松，它们依然可以好好的恢复，再次向她扑过来。

先天之气杀不掉它们。

她拔出背后的木剑附着了气，殷红的剑穗飞扬，她一剑劈开黑色气团，咒灵复原的速度变得很慢，却还是能够恢复。

还是没用。

云小花终于亲身体会到那句‘只有咒力才能祓除咒灵’的意义，说不挫败是不可能的。明明这种程度的东西，根本算不上厉害，但祓除不掉，它们就可以不停的恢复自身，那她所做的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想要把咒具。

“……你真的对咒灵没有办法啊？”夏油杰看着刚刚那么厉害的女人，只能被一群低级咒灵不停纠缠，击飞了它们却杀不掉，他控制着咒灵停下攻击。

“我说过了。”云小花没有感到疲倦，咒灵停下攻击，她便停下了身法，站在原地思考，喃喃自语，“先天之气杀不掉它们，那么……五行变化呢？”

“雷，可是驱邪的一大元素。我都能修行了，找找办法修个雷法，不过分吧，祖师爷保佑。”云小花双手合十向天空拜了拜。她不甘心。这群人太讨厌了，老对着她说她这不行，那不行，听着就让人来气。

她偏不。

人力自有尽时，现在人力尚未尽，她还可以支棱起来！

“小花，你在嘀咕什么？”夏油杰不好意思的收起了咒灵，感觉自己有些欺负人，蹭到了云小花身旁，别别扭扭的道歉，“对不起，刚刚还以为你骗我。”

“叫姐……现在你知道了，我没有咒力和术式，但是武技我自认还不错哦，要跟我学吗？”云小花摆摆手对上两只熊猫眼噗嗤笑出声来，“我教你的东西，对战咒灵也能用到。”

“作为交换，帮我个忙吧。”

夏油杰偏偏头，心知自己脸上疼痛的地方恐怕不太好看，他不理解云小花的坚持，心情复杂道，“你还没放弃自己去祓除咒灵的想法？刚刚只是三四级的咒灵。你都……”

“小花你现在也只是能看见咒灵大概的位置，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刚刚想到了新的修行方向，所以想请你帮忙，帮我看看新的方法能不能祓除它们。”云小花碰了碰夏油杰被自己揍出来的熊猫眼，少年疼倒抽凉气，她翘着唇角，心情好上不少，“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就差一线。现在就谈放弃，太令人不甘心了。”

“我会把自己能教的都教给你，步法，掌法和我的经验，甚至修习内力的方法。但是你需要向自己发誓，不可以用它们伤害无辜的人，更不可以用它们作恶。若有违背誓言的那一天，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亲手废了你。”

“……这么严格吗？不过，好，我答应你。”

如果能学到她身上的战斗技巧，就可以变得更加强大了吧。或许他也可以去挑战一级咒灵。

*

他错了。

他怎么会认为她是弱小的人。

普通人？！老祖宗传授的方式！？东方古国，武功！？

普通人会这么变态的折腾自己吗？什么叫做站桩静功，为什么他要扎马步，这个姿势好羞耻，撅屁股还会被打，太羞耻了！到底知不知道男女之别啊。

为什么她跳起来可以像飞一样，踩一下树叶就嗖的跨越大半个乡镇？好帅！想学！

普通人……也可以凭借忍受诸多锻炼的痛苦，达到那么强大的程度吗？

普通人……

普通。那么多弱小的普通人，只要能下苦功都可以达到她的程度吗？

夏油杰是个善于自我管理的孩子，在她发现少年人可以自律且严格执行训练表后。云小花采用了放养模式，练武和入定的方式她都全部教给他了，剩下的就是练好基本功，练习内力，再尝试他可不可以入先天之境。

老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而且这玩意真的看悟性，她的指点和经验也得他自己入门了才能行。但是……似乎是文化差异吗？步法和掌法，太极化劲等等武技他都可以领会学习，但在内力修行和入定上却一窍不通。

他总是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指着他的穴位带他感受气都不行。云小花也没法理解他的不理解。

挠头，真令人头秃。

云小花眼下还是个兜里空空的穷人，真的没钱也不太行，她操起了老本行——算卦。

夏油杰放学后完成训练都会找云小花训练，在熟悉的街角，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坐在小凳上，旁边像模像样的放着八卦太极图和看不懂的阵盘，硬纸板上写着占卜两个字。

一个问题一千日元。

“这位姐姐，您的真命天子就在未来三个月，不过建议您改变下相处模式，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哦，真正爱你的人，会爱上你的全部。包括您自认为不足的地方。”

“哈哈哈哈~真的吗？好期待！”中年职业女性脸颊微红，笑开了花，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信了。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熟悉的剧情反复上演，便宜姐姐笑得比客人还开心，眉飞色舞的说了一串吉利话。

听起来不还是话术吗？看着像极了骗子。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

“你没有钱吗？”夏油杰皱了皱眉，叉着腰等客人走远，云小花收摊时才开口说话，“骗人是不对的。”

“谁说我在骗人？我说的是实话。”云小花拍拍裤兜，今天生意异常火爆，进账两万多日元，不过这里呆不了太久了，已经有街旁的店主投来嫉妒不满的目光。

恐怕下次她就会被赶走了。

“你不是很强吗？为什么还会缺钱，你……最近都在哪里休息啊？”夏油杰偷偷摸摸安排过咒灵远程跟踪她，结果每天都在山里，她睡哪儿？

“啊，你看那山，我睡树上。”云小花拍拍裤腿上的草叶，她身上的钱租房子不太够用，也没必要。偶尔住个宾馆，也只是为了洗个热水澡，打理下衣服。

溪水洗澡也算干净，但是凉也是真的凉。

钱财这种东西，够用就行。她现在的身体本质来说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用吃饭喝水，用打坐修行彻底代替了睡眠。甚至因为脱离了基本生存需求，钱对她而言更加没什么必要性。

夏油杰想问些什么，又看到那没心没肺的女人不在意的眉眼，心中微堵，小声道，“你没地方住应该跟我说，你也可以来我家里，我跟父母讲一下……或者实在不行你晚上偷偷来我房间休息也可以啊。”

“今天特地让我旷了一天的修行提前来找你，是……你找到方法了？”

说起这个，云小花顿时提起劲来，拍着夏油杰的双肩，高挑的马尾从她肩膀倾泻而下，红色的发绳颜色明艳的刺眼，宽大的纯白袖摆轻甩带着青草和冷香将他裹住。

夏油杰抬眼看去便坠入一双深邃的星夜里，那眼中亮起了无数星光，像是无限可能，无限希望。

“是啊，我昨天终于想到了。是阴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知道了，先天一气可以分化阴阳，阴阳变化可以生万物。”

“杰，你跟我过来，我给你看看我的进步。”

“说不定这次，我真的可以祓除咒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