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还不错，灰霾层的缝隙中有一线阳光透射出来。那光隙，就像灰沉天幕被撕裂之后的伤痕。

对于人类来讲，这样的“伤痕”自然是越多越好。尽管它不能融化冰川，最少可以让人看清前方的环境。

张夜把特种运输车停在冰丘上。

杜飞打开车顶天窗，伸出脑袋，再调整智能隐形眼镜的焦距往前瞧。

前方不远处，以前曾是乔戈里峰所在地，海拔高达8611米；而现在，那里是天坑的中心点。那触目惊心的落差，于无声向世人展示着陨星撞地球时的恐怖力量。

不知道末世帝国组织为什么要把远东基地建在这个天坑中。

是撞击点残留的陨星碎片有价值？还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oss脑袋一热，随便拍屁股选择了这个地方做远东基地？

想不明白，杜飞也懒得去想。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仅凭九个人的力量，要想拿下这个基地，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远东基地的外围，有十几米高的铁丝网围着。营地里驻扎着一支强大的远东空战队，以及一批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撕裂者。

当初，末世帝国组织派遣远东空战队将神州西部1号地下城摧毁之后，神州军方曾向远东基地连发三枚导弹，结果全被拦截在半空中。

自那之后，神州军方便没有再向远东基地发起过正面空袭。

这也是导致杜飞郁闷升级，硬要拉着张夜等人一块去做末世枭雄的主要原因。

在杜飞看来，上面那些大佬们，明明知道远东基地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却叫张夜在6月15日之前把这个基地拿下来，这纯粹就是扯淡。

在马斯克没来之前，全队加上他杜飞在内也只有八个人。

连导弹都端不了的远东基地，仅凭八个人手里的激光枪就可以端掉？但凡是脑子没有被驴踢过的人，估计都不会这样认为。

凭直觉去判断。

杜飞感觉上面的大佬们根本就没有指望过张夜可以拿下远东基地，或许，大佬们只是想试探一下远东基地的地面防御力量。

说白了就是把人当炮灰。

而张夜这个耿直的家伙，却真把拿下远东基地当成了自己的战斗目标！为了完成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使命，他甚至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无尽的伤感，令杜飞愁眉紧锁。

杜飞把身子缩回车里，对张夜说：“夜神，如果你非要打这一仗，我肯定会支持到底。但是，我希望你能把生存问题摆在第一位。

尽力之后，如果实在是拿不下这个基地，我希望你能抽身而退，别把命搁在这里。”

“还没开战你就打退堂鼓，这可不像你一惯的作风。”张夜的口吻中略带一丝失望之色。

杜飞意味深长地说：“上帝把宇宙中的星球当成棋子，随意操弄。假如我是伤痕累累的地球，那你便是那颗看似强大、实则已经深陷于生存危机中的流浪星球。

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要想活下去，则必需摆脱上帝的控制。”

“最近你的心态越来越悲观。”张夜郑重其事地劝道：“我明白你在一夜之间突然痛失一切的心理感受，但你不能老是拿‘棋子论’来衡量一切。

这只会令你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看啥啥不顺眼，最终心累的是你自己。”

“你觉得我是愤青？”

“目前给我的感觉，确实有这种发展趋势。”

“身边，值得我去珍惜的亲人与朋友并不多。我已经失去了林薇，失去了我妈妈，失去了我捡回来的孤儿韩贝贝。我不想再次失去最好的朋友，懂吗？”

“……！！”

“为了肩上的责任，我牺牲了那么多，可我现在得到了什么？在我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他们毫不犹豫地把我关进禁闭室，足足饿了我七天七夜，就差没把我饿死！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还把我降成了一个小列兵，抹杀了我过去的所有功绩！这是对我人格上的污辱，谁在乎过我的感受？”

“这件事情主要是方剑河在主导，他跟你爷爷有过节。”

“一个方剑河，居然可以主宰一个副部长的生死。军管时代，是他方剑河一个人说了算吗？

身为太空作战部总司令的莫寓、参谋长叶耀华，他们都是吃干饭的？真的压不住方剑河的嚣张气焰？”杜飞冷笑道：“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重视我，实际上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都高尚不到哪去。”

“如果你非要一竿子全打死，我也没办法。”张夜苦笑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开一点。

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咱真的计较不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末世枭雄，那不妨忘掉过去的荣辱。”

“我是想跟过去一刀两断，这不是你说我愤青吗？我心里憋得慌，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杜飞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又道：“我之所以支持你完成这次任务，也是不想你心里留下什么遗憾。但你若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死士心态去执行这个任务，那我肯定不答应。

你若死了，谁跟我去纵横末世？”

“行，我答应你，把生存摆在第一位。”

“这才叫兄弟。”

杜飞轻轻一掌搭拍在张夜的臂膀上，那抹灿烂的笑容一绽放出来，宛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少年。

相比之下，张夜的则笑得有些勉强。

能够拥有杜飞这样的兄弟，张夜固然很欣慰，但是身为一个军人，一朝上了战场，这条命便不再属于自己，又哪是自己可以左右生死？

他之所以做出口头上的妥协，只是不想再看到杜飞心灰意冷的表情。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张夜把搁在一边的集束激光枪拿了起来，转身又对陈紫央说：“紫央，你留在车上接应我们。”

“嗯。”

陈紫央点头领命。

马斯克皱眉问了一句：“要不要我跟你们一起去？”

“废话，接着。”杜飞扔了把集束激光枪给马斯克：“如果我们八个人有幸端掉末世帝国组织的远东基地，那我们的名字将成为末日时代的传奇性符号。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我们的命运。”

“为命运而战，我喜欢这种基调。”

马斯克反手把长枪杠在肩上，显然早就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脸上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此时，其他士兵已经推开了车门。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跳下车，都没有穿笨重的防护服。

零下九十多度的寒风呼面而来，若是换作一般人，瞬间就会被冻成冰棍。

但士兵们一点事都没有，体内的智能尘埃系统可以令他们保持住稳定的体温。眉梢上刚刚凝结出来的霜花，很快便被体肤所散发出来的热气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