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间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对于杜飞来讲，这个距离不好也不坏。虽然没法近身袭击张夜，但最少不用仰着脑袋去跟他对话。

“有本事放了她，我们单挑。”杜飞定神道。

张夜没有回话，他将握在手心里的唐羽翎高高举起。倾刻间，杜飞的心跳速度也跟着不受控制，快得就差没有从体内蹦出来。张夜本身就有12米高，手举起来之后，那高度少说也有15米，相当于五六层楼的高度。

之前，东方第三那个倒霉蛋被张夜倒提在手中，就是从这种高度坠落，脑袋一着地，当场便失去了知觉，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前车之鉴在这摆着，哪能没有半点顾虑。

至今为止，杜飞还不确定唐羽翎到底是不是仿生机器人，寻思着她万一是纯粹的人类，从15米高的高空摔下来还不脑袋开花？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况且她还是方舟城派来的人，如果真死在这里，到时免不了要向军方作出解释。

愁思好一阵，杜飞郁闷地问：“你想怎么样？”

“把链锁的钥匙扔过来。”张夜道。

杜飞无奈地把钥匙扔过去：“现在可以放了她吗？”张夜理都没理，他蹲下来，捡起钥匙将脚上的铁链解开。

但他的右手没有松动过，始终握捏着唐羽翎。

就在杜飞束手无策的时候，左后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是风驰电掣的辆雪地装甲车。杜飞扭头瞧去时，车已经停了下来，所停的位置不远，就在十几米开外。见车上跳下来的人居然是韩冰，杜飞心里面面五味杂陈。

之前一直以为韩冰已经被梅拉给抓了，没想到这妞居然在野外活了下来。

一眼扫过去，装甲车的左前灯已经破得面目全非，车顶上那个炮架也损毁严重，连炮管都是弯的，还有韩冰的脸上也有明显的伤痕。

不难看出来，她离开营地之后也曾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这两天你上哪去了？”杜飞问。

“我就是出去散散心，结果不幸碰到了一群撕裂者，幸运的是，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说着，韩冰走到了杜飞跟前。

但她并没有就此止步。

她向杜飞微微一笑，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张夜身上，继续往前走。

杜飞下意识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别过去，危险！”

“放开。”

韩冰甩开杜飞的手，继续往前走，直到离张夜只剩五左右的距离，她这才止步自己的步伐。

五米，这无疑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

对于身高十二米的张夜来讲，随便往前迈一步便可以一脚将她踩死。但韩冰俨然不在乎这些，她仰望着面无表情的张夜：“放了她。”

张夜低头瞧了瞧她。

随后又抬头望向三十米开外的杜飞，并一脸失望对杜飞说：“我本来想放了唐羽翎，因为你把钥匙给了我，算是公平交易，然而……”

没等张夜说完，韩冰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注射器。

器管中装的是血液。

撕裂者的血液。

她将锋锐的针头对准自己颈侧的大动脉，声色俱厉地对张夜说：“我再说一次，立刻放了唐羽翎！”

整个世界，突然间一片死寂。

张夜愕然无声地望着她，撕裂者的嗅觉是敏锐的，他一嗅便知注射器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是不忍心，还是觉得对方脑残？亦或是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没人知道张夜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愕然片刻之后，他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杜飞。

并一脸惊讶地问杜飞：“愚蠢的人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女人？”

真正的撕裂者没有人性可言，别说是杀女人，就算是把一个大活人当零食扔进嘴里生吞硬嚼也不奇怪，杜飞很清楚这一点。

但真正令杜飞感同身受的是韩冰所做出的选择，她对张夜的爱有多深，此刻她心里的痛苦便有多深，这是必然的。

感情这玩意儿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它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力量。

这种力量，它可以让韩冰对过往的某些经历刻骨铭心，甚至是生不如死。反过来也是一样，这种力量所产生的遗憾，同样也会滞留在张夜的灵魂中。想必韩冰也是想用感情力量去唤醒张夜的记忆，这是一种尝试。

但她这么做真的是太冒险了，无异于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杜飞沉心静气地劝韩冰；“别犯傻了，你看看他现在的反应，如果他还记得你是谁，又怎么会像个懵逼一样地反问我？”

韩冰却置若罔闻。

她依旧仰望着张夜，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即便是隔着玻璃面罩，依旧散发着一种无比凄凉的气息。

她紧握着手中的注射器，哭红了眼睛：“我一个女孩子，当初厚着脸皮跑到医院里跟你求婚，你不领情，没关系。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这就够了。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个人吗？你可以背叛自己的感情，但你不能叛逆自己的使命，因为你是一个军人，我心目中最强大的军人……”

“莫名其妙的女人，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张夜面无表情地反问。

韩冰一下子绝望到了极限，泪里淌着止不住的泪水，嘴角却泛起了一丝令人心疼的苦笑：“姓张的，你给我记住，让我心醉神迷的人是你，让我生不如死的人也是你！这辈子你欠我的，你用千世万世都还不清……”

“别！”

杜飞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韩冰做傻事，才跑到半道上，韩冰已经用力把针扎进了颈侧的大动脉。

针管中的撕裂者血液一注入体内，韩冰的形貌迅速发生异变。

这时，张夜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泪光，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管是杜飞还是周围的士兵，亦或是被张夜捏在手心里的唐羽翎，都惊望着正在异变的韩冰。张夜扔下手里的唐羽翎，转身便飞奔而去。

没有人去追他。

发生在韩冰身上的变故，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韩冰并没有变成真正的撕裂者，异形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死了。杜飞从她脖子上把注射器拔下来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她所注射的血液中同时混合了一种致命药物。

唐羽翎步态踉跄地走过来，有气无力地问：“她跟张夜曾是情侣关系？”

杜飞望着地上的韩冰，声色沉重地回道：“韩冰参军的第一年就跟张夜在一起，本来都快结婚了，哪知天意弄人。张夜在一次任务中因战受伤，被迫锯掉了一条腿。他担心自己会给不了韩冰幸福，便狠心拒绝了韩冰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