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太子不看重礼义廉耻,本宫却担心自个会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抽回了手,苏翘把景迄往外推,“太子还是快走吧,何必要把柄往旁人手上递,你自个死是你自个选的,而本宫才当了贵妃半日,享了半天福气,就那么被你害死了也太过可怜。”
往外推搡的手景迄抓住,苏翘继续使劲,非但没把人推走,反而被他逮住了双手往上举高,旋即他翻身就压在了她的身上,与此同时把她的手压在了头顶。
这个姿势迫使苏翘肩背微微翘起,下颌点在了景迄的胸膛。
“不想被浸猪笼就安静。”
景迄头颅向下,两人视线对上,苏翘以为景迄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手指一松,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他的身体一翻,他们又回到了刚刚的姿势。
不得不说躺在景迄的臂弯里,比被他压在身下要好上许多。
知道景迄是铁了心不走,苏翘也懒得继续挑衅他,以免人没走不算,还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殿下罔顾人伦就罔顾吧,但记得明早要早些离开,莫让人发现了。”
说完,苏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在景迄臂弯里寻了个合适的位置闭上了眼。
她倒是能屈能伸,景迄盯着苏翘的睡颜,虽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具体装了什么,但应该没有他,而她自个占了大半。
当个贵妃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她到底是多渴望权力,憋了多久想以居高临下的态度与他说话。
*
苏翘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只是一整晚她半梦半醒间不是觉得手被放在火上烤,就是觉得有虫子在手上爬。
为了赶走虫子,她的手挥动了许多下,但没有什么效用,虫子就像是牢牢依附在了她的手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到白日醒来苏翘摊开手看了半晌,手依然白净,没有任何被折磨过的痕迹。
想到睡之前景迄舔她手指的事,有可能是她惊吓过后睡梦中产生了错觉,当然也有可能是景迄舔她手指舔上瘾了,她睡着之后抱着她的手啃。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下了床榻,苏翘从穿衣到洗漱都有宫人伺候,等坐在了西洋镜前头,苏翘才发现脖颈上残留的红痕,看了看身边低头不言的宫人。
得,景迄还算有些本事,她这才挑选的宫人,他竟然全收买了,从起床到现在那么久竟然没一个人提及她脖颈的痕迹。
“本宫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穿好了衣裳,苏翘想起了这事,若是要请安,早膳她只能迟些用了。
“回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吩咐过后妃们一月去一次坤宁宫请安即可。”
太监回完,主动道:“娘娘可饿了?不如唤御膳房摆膳?”
“陛下那本宫也不必去请安?”
苏翘试探道,看景迄昨日的态度,她总觉得宫里该是发生了什么。
既然景迄不告诉她,那她只有自己查探。
“陛下那……娘娘,陛下昨日晚间就发起了热,太医们守了一夜,到如今陛下还没醒,不过听太医们的传话,陛下已经大好了。”
“陛下竟然病了,还病得那么严重?”苏翘想了想,“不会是本宫离了乾清宫没多久,陛下就病倒了吧?”
见到太监肯定,苏翘算是明白为何昨夜老皇帝没唤她侍寝了。
像是大眀帝这种时间不多的老人,人生的时间规划只有两个方向,一是搞事,二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继续搞事。
她昨日一直想着人休息好了,会把她传到跟前就是不侍寝,也可以做些有的没的不浪费她这个贵妃头衔。
怪不得昨夜景迄敢大大方方的留下来。
只是景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直接让大眀帝病逝,好继位登基。
瞧了眼说话的太监,她记得昨日他是几个宫人中稍安静的几个,说话轻声细语,头也不敢多抬。
没想到消息知道的不少。
“那现在谁伴着陛下?”
“乾清宫并未召后妃过去侍奉陛下,如今陛下身边应该只有太医们悉心照料。”
苏翘应了一声,没再提老皇帝这个话题。
她可没那么积极,这时候去插一脚献殷勤,景迄开始对付老皇帝了就好,这样她也就不必侍寝,看老头子的身体。
在月华宫享受了几日,除却景迄第一日的骚扰,之后几日苏翘都没见过景迄的人影,只是听说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这几日都无法上朝,景迄完全监国。
而她这个贵妃就像是彻底被人遗忘了一样,虽然昭告了天下,但宝、册迟迟未下,更别说送到太庙上玉牒。
正在她想着皇帝是不是已经不打算用她气景迄,皇帝传召了她。
在皇帝闭宫养病的第五天,独独传了她去乾清宫,面对其他宫妃羡慕的眼神,苏翘一时间觉得自己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
到了乾清宫,苏翘由刘金忠领着到了皇帝榻前。
不过几天大眀帝看着又哀老了许多,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白花花的一片,看不到几根黑色发丝。
他这场大病明显就是景迄做得手脚,只是不知道景迄既然要做手脚,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弄死大眀帝登基。
是心软了,还是大眀帝命硬,硬生生撑了过来。
“爱妃,过来。”
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短短的四个字就像是耗费了莫大的气力。
苏翘上前跪坐在床榻边上,眼泪汪汪:“陛下可要快些好起来,陛下是臣妾的依靠,若是没有陛下,臣妾该怎么办……”
握住了大眀帝的手,苏翘侧眸看向一旁的刘金忠,“陛下用膳了没?吃药了没?”
问完不等刘金忠回答,又回眸看向了大眀帝,继续道,“殿下不要嫌臣妾啰嗦,臣妾胆子小,好不容易遇到对臣妾那么好的陛下,臣妾害怕。”
说完,脸往大眀帝的手掌一靠,这场着急上火的戏才算是演完了。
大眀帝大概也是这些日子病糊涂了,瞧着苏翘的模样,不说怀疑真假,反倒是心疼起苏翘的可怜模样。
“朕为了爱妃怎么也会好起来,护着爱妃不受任何人欺辱。”
“陛下金口玉言可要守诺,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瞧着宫人送上了汤药,苏翘直接接过,“陛下若是不嫌臣妾手笨,臣妾伺候陛下用药可好。”
大眀帝自然不会嫌弃,他把苏翘叫来为得就是这个,由宫人扶着半躺在床榻上,大眀帝打量着苏翘低头吹药的模样:“爱妃可这样对过迄儿?”
这个问题让苏翘怔了怔,仿佛被羞辱了一般:“陛下这是嫌弃臣妾了?”
“若是嫌弃爱妃,就不会让爱妃贴身伺候,只是朕好奇,爱妃如何能让朕那个铁石心肠的儿子,独独对爱妃不同。”
靠在杏黄绣游龙的迎枕上,大眀帝审视的眼眸颇有压迫力。
看着像是因为这场病,人没了耐性,所以不愿意在跟苏翘慢悠悠的兜圈子,而是想直接知道答案。
“可能殿下外冷内热,只是看着铁石心肠呢?”
苏翘把吹凉的药喂到了大眀帝的嘴边,边喂药边道,“太子殿下其实是很好哄,他与太子妃不和,是因为太子妃不愿哄他。”
“那其他美人?”
“太子可能疑心她们是旁人安插的探子,只有臣妾是他亲手所救,也是他亲自决定要把臣妾留在身边。”
“这般你不觉得对不起他?”
大眀帝本以为苏翘会装傻,却没想到她笑眯眯地道出了自己对景迄的猜测。
听到大眀帝的质问,苏翘喂药的手一顿,歪了歪头,“陛下为何这般说?臣妾有何处对不起殿下?伺候殿下时臣妾是尽心尽力的。”
“若朕放你回去……”
大眀帝还没说完,苏翘就放下药碗,拉着大眀帝的胳膊撒娇道:“陛下说对臣妾好是诓人的?不是说金口玉言,都昭告了天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苏翘的抉择明显让大眀帝十分满意,他拍了拍抓住他胳膊不放的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既然说让你成朕的贵妃,自然会说到做到,朕这就下旨让工部与礼部拟定宝、册,择定吉时送往太庙。”
“臣妾谢陛下。”
完成了愿望,苏翘又拿起了汤药碗继续喂药。
不过大眀帝明显升起了谈性,与苏翘聊起了景迄的小时候。
听到景迄因为不乐意把自己的马让给别人,宁愿把马活活累死,苏翘心里默默骂了句神经病。
这马投胎投的太差,怎么就遇到了景迄这种主人。
他要是那么爱马,怎么不跟马一起葬在一座坟,说不定能生生世世做主仆。
大眀帝说了景迄的霸道,还说了景迄刚被封为太子时,因为不适应担起重担,在梦里大哭不止。
在大眀帝诉说的往事里,景迄就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可怜,苏翘丝毫联想不到现在的景迄。
听着听着,苏翘渐渐觉得不对。
倒不是怀疑大眀帝叙述的真实性,而是大眀帝的表情太慈爱了。
仔细思考,大眀帝说得这些,也都不是站在批判的角度数落景迄的不好,而是以一个慈父的视角来讲述他孩子小时候做得可爱蠢事。
也就是因为他的态度,所以苏翘才觉得曾经的景迄是个小可怜。
瞅着大眀帝脸上的神色,苏翘心中骂了声疯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不正常,怪不得小的也有毛病。
大眀帝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因为太爱儿子,所以想掌控儿子的喜怒哀乐?
景迄来时,汤药已经见了底,苏翘正把瓷碗往托盘上搁。
“臣妾在伺候陛下吃些东西罢,药要喝,东西要吃,人才会好得快。”
话说完了,苏翘才转身看向了景迄,她没有站起而是坐着等待景迄给她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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