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遭遇，苏染离以白纱覆眼，遮住猩红的瞳孔。

苏染离身着菊花暗纹蜀锦衣裳，坐在梳妆镜前，一名女子正在给她梳妆。

“阿宁，今日去哪儿？”苏染离问身旁一直冷脸等着梳妆侍女的祁宁江。

祁宁江盯着铜镜中清丽绝色的女子，脸上挂满笑容，透过铜镜，正盯着自己，他被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阿离喜欢下雪么？”

苏染离不想祁宁江一直称呼她为“你”，便让他改口叫“阿姐”，奈何祁宁江在这件事上特别固执，死活不肯叫阿姐。

最后，苏染离只得妥协，让他唤她阿离，毕竟，两个人互相拥有称呼，是会变亲近的。

“不喜欢。”

听到苏染离的回答，祁宁江不知如何是好，他想不出更好提议来。

苏染离并不是想为难他，只是想同他多说些话，才会说不喜欢，此刻见他一筹莫展，她忙开口道：“我逗你的，阿宁喜欢下雪么？”

“不喜欢。”

苏染离：“……”

今天，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结了账，两人走出首饰店，亦步亦趋的闲逛着，走到街尾，看到有人表演杂耍，周围围了一群人，在呐喊叫好，苏染离拉着祁宁江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

“瞎子看得见么？挤这么前面！”

祁宁江回头，眯着眼，眼底的阴暗和戾气将说话讽刺苏染离的人吓得一直往后退。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反正没什么好看的。”

苏染离捏了捏祁宁江的手，“阿宁，你快看，胸口碎大石。”

那人走远了，才放缓脚步，吐了一口唾沫，“嘁，不是瞎子遮什么眼睛！神经！”

“天啊，十个环他都能接得住，这手法可以啊。”

“哇，她看起来这么柔弱竟然能喷火。阿宁，你小心一些，哇！”

祁宁江看着一旁咋咋呼呼的苏染离，好似在看世间瑰宝，再看不到别的。

他靠近苏染离耳边，用喑哑的声音小声问道：“阿离，你以前是不是都没看过这些？”

“是啊，第一次见呢。”苏染离满眼稀奇，生怕错过什么细节，都没有回头看祁宁江一眼。

祁宁江竟也没有介意，只见他唇角勾起，透着鬼魅和得意，他盯着苏染离的侧颜，言语难掩兴奋，“真好，我也是第一次见。”

真好，他又赢了殊乙！

……

“你说你看到染离了？”苏乔之激动地抓住尔朱忆豪的手臂，“在哪儿？”

尔朱忆豪目光一凛，“七叔，染离并未在苏宅是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乔之却不理会，“你在哪儿看到了染离？”

“在横绵城遇到的，她被当做妖怪，被人举报到城主府，我正好在那布城防军务，便跟着去了，见到她时，她搂……她双瞳猩红，似乎并不认识我。但我肯定是她，并不是模样长得一样的人。”

“什么？！”苏乔之惊呼一声，“她被当做妖怪，她得多伤心啊，你怎么不将她带回来？”

“她跑了，我没追上。”尔朱忆豪解释道。

苏乔之神情微变，“你师父明明说她在炎楚，大梵天去救她了，她怎么会在梁邱，不会的，你一定看错了。”

“救她？”尔朱忆豪眸光犀利，“染离被梁秋生带走了？”

“不行，我得去找你师父。”

两人御剑往云阳边境城池，云东城。三天前，梁秋生发兵攻打云东城，派一千焰魔傀儡打先锋，拢越率领三千峰苼楼弟子前往支援。

第二天中午，两人风尘仆仆才感到云东城。

拢越看到二人，很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拢越师兄，忆豪说他在横绵城看到染离了，你能不能联系大梵天，问问染离到底在不在炎楚？”苏乔之恳求道。

“什么时候看到的？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看到染离，尔朱忆豪不会千里迢迢来到云阳，来到云东城，一定是发生了他掌握不了的事情。

见到拢越，忆豪说得就要详细一些，苏染离身边的陌生男子，她气息变了，以及，自己追不上她和自己怎么确认她都一一交代了。

根据尔朱忆豪的描述，拢越觉得是苏染离的几率很小，但有一点打动他了，那就是苏染离的红瞳。

半个月前，苏染离从赫阳城主府离开时，他看的分明，她的眼眸有变红的迹象，那是她入魔的征兆。

“等我问问大梵天。”

云东城在云阳边界，离萨阜很近，所以他与大梵天可以灵言通信。

殊乙听完拢越的灵言后，隐隐有些不安，迫不及待让尤桑去万魔窟寻祁宁江的踪迹。

一刻钟后，尤桑回到殊乙身旁，摇头惊诧道：“祁宁江竟然不在万魔窟。”

“他们去梁邱了，南海也是祁宁江的地盘，他一定将染离带去了，他到底要做什么！”殊乙起身，“走，我们也去梁邱。”

云东城也得到了消息，苏染离的确在梁邱，她身边的焰魔尊主祁宁江。

“焰魔尊主？”苏乔之倒吸一口气，“染离有危险，我要去梁邱。”

与此同时，尔朱忆豪往外走去，“我回梁邱了。”

刚刚等待大梵天回复的时间里，他已经了解过染离入魔前后的事情，她此时非本心与仇人为伍，他得早些到她身边，阻止她做以后会后悔的事情。

拢越狭长的眼眸深邃，先是叫住了尔朱忆豪，然后对着苏乔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咬着牙道：“你替她守着家，免得她以后回来连家都没有！”

“若她出事，哪里还有家？拢越师兄，我并不在意云阳，云阳说到底也是你们薄奚氏的，王上可曾过问一句？”

苏乔之眼睛红彤彤的，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他只在意苏染离一人而已。

拢越噎住，不过很快又恢复，沉声道：“你走了，这云阳的调派，谁能做主？”

“我又不会打仗！”苏乔之耸了耸肩，“我会交给李世叔的，师兄若是不放心，可以自行拿去管，反正是你们薄奚氏的天下，随你们怎么做……”

反正一句话，谁也不能阻止他去救染离！

见苏乔之如此破罐子破摔，拢越气笑了，“染离花了多少精力，多少时间为云阳布局，你忍心叫她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在，我拼死也会护着这云阳，她不在，爱谁谁！”

苏乔之也不废话了，拉着尔朱忆豪就走，“快走！”

拢越：“……！”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生气了，久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很好，苏乔之是个能人！

“我要先回望京，你如何打算？”离开拢越那里之后，苏乔之问尔朱忆豪。

忆豪心中对苏乔之的敬重有多了一分，七叔刚刚在师父面前叫嚣的时候是认真且充满血性的，现在顾及云阳，要回望京做交代安排，是理智且内敛的，为了染离，他真的是无所不能。

尔朱忆豪眸光微漾，轻声道：“七叔，我们是找不到染离的，刚刚师父应该是想告诉我如何找到染离的方法。”

“那你还愣着干嘛？！”苏乔之瞪了忆豪一眼，“赶紧去找你师父啊。”

尔朱忆豪笑着回身，冲苏乔之挥了挥手，“七叔，你先回望京吧，我在梁邱等你。”

苏乔之：“嗯，随时保持联络，找到她之后，别刺激她。”

拢越看到去而复返的尔朱忆豪，微微扬眉，“既然都走了，灵言传信便可，回来做什么？”

“师父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尔朱忆豪认真道：“七叔回望京了，守护浦渊的责任，七叔心中有分寸，师父放心。”

“还没成为一家人就说一家话，”拢越唇角带笑，“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了？”

“迟早都是一家人，自然说一家话。”尔朱忆豪回以微笑，“师父，我该如何找到染离？”

“跟着大梵天，”拢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瓷瓶里有大梵天的灵息，到梁邱先找到她，她会带你找染离的，染离对你不一样，希望你能像一家人一样，让她苏醒过来。”

“师父，后会有期。”

尔朱忆豪走了之后，拢越问坐在他身后的风扬夕，“我很不近人情么？悉心教导的徒弟专门来替苏乔之解释。”

“他明明是来宽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