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舍不得，更怕你留在府中会不开心，会无聊，会不适应。”尔朱忆豪抚摸她的头，将人扣回怀中。

“父亲将中馈托付给我，我怎么会无聊，不开心？不适应……最终也会适应的。”

尔朱忆豪浅浅叹息一声，收紧了手臂，“所有的战场，都是刀剑无眼，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你明白么？”

所有的……

苏染离仰头，“那你干脆将我拴在裤腰带上，这样我就一直留在你身边了。”

“我也想呀，可我又不得不尊重你的意愿……”

苏染离抿唇笑着，只是笑着笑着就有些鼻酸。

二姨母说的不对，尔朱家的人其实都不蠢，她想留下，长风伯伯便将中馈交托给她，给她留下的理由。

不管是忆豪哥哥还是长风伯伯，他们都看出了她的异常，却从不开口问她想要做什么。

“少爷，少夫人，到沙岭别院了。”

苏染离掀开软被，换上衣裳。

出门时，苏染离正睡得香甜，衣服是尔朱忆豪挑来备下的绛纱袍，红粉相衬，显得娇俏许多。

别院里的人早就等候在门外，见家主牵着家主夫人下了马车，齐声道：“奴婢/奴才恭迎家主，家主夫人。”

“嗯，下次不必这样隆重。”

别院的管事姓张，别院中的人都称呼他为张伯。他听出家主语气有些责备，立马让众人散了，然后上前一步，朝尔朱忆豪和苏染离告罪道：“是老奴考虑不周，住处和晚膳都安排妥当，家主是先安顿，还是先用膳？”

尔朱忆豪偏头，看向苏染离，寻求她的意见，苏染离撩了撩披散的头发，尔朱忆豪立马会意，“先安顿。”

苏染离刚靠近房间，就被龙灵轻咬了一口，霎时间周围的味道就变得腥臭刺鼻，直接将苏染离的眼泪熏了出来，胃里一阵翻腾。

“染离？”尔朱忆豪察觉到她的异常，低头就看到她难受地直掉眼泪，“染离！怎么了？”

“这里味道不对，我得离开这里。”苏染离拉着尔朱忆豪连连后退，转身离去。

遇到搬东西进来的白枫和落英，她忙提醒道：“都别进去。”

二人见苏染离面色苍白，眼泪直流，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围了过来。

“大小姐，你没事吧？”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苏染离摇了摇头，心中叹息，龙灵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它要是能说话，她也不至于平白被咬一口，还要受如今的刺激，最无语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这房间有问题，你们俩在外面守着，等我安顿好染离，过来查看。”

“是。”

尔朱忆豪将苏染离抱起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沙岭别院中的房间是依着山中温泉而建，山顶拢共有五汪温泉池，因此有五间厢房。房屋错乱排列，没有规律。

未免下人打扰到他们，张伯特意安排了最为宁静独立的一间房屋。从张伯为他们安排的房屋，去别的房屋都需要先回到大门进来的花坛处，距离实在不近。

一路上，苏染离都捂着嘴，神色恹恹。她还以为就那个房间有问题，没想到到了外面，她依旧很难受。

那么……为什么龙灵不在她进大门之前，提醒她有问题？

龙灵在她袖袋中打了个哈欠，还能为什么……自然是睡着了。它也是被熏醒的，味道臭是臭了点，对它倒是没有什么其他影响。

尔朱忆豪未免耽误下去，她会更难受，干脆直接运用灵息，纵身几个起跃，带着苏染离出了沙岭别院。

一出别院，味道就跟出现时一般，骤然消失，苏染离只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好些了么？”

“好多了。”除了反胃的感觉还留有余韵。

尔朱忆豪明显地松了口气，用指腹将她面颊上的泪水抹去，“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腥臭，还有些……呕。”

一回想方才的味道，苏染离一阵干呕，感觉口鼻全是那恶心的味道。

尔朱忆豪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好了好了，别想了，别想了，我们不去想了。”

苏染离微微踉跄了两步，向后跌进了尔朱忆豪的怀里，早晨那股头重脚轻的感觉又回来了，好难受……

见她闭目拧眉，忆豪心里也不好受，不能再让她进去了。

正巧，别院守门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开门探头出来，“……家主？”

“去让人把马车牵出来，快点！”尔朱忆豪言辞冷厉。

“额……是，小人立马去办。”

马夫很快将马车套好，牵了出来，“家主，夫人。”

尔朱忆豪将苏染离抱上马车，平放在毛毯上，给她盖上软被，又替她擦了擦身上的冷汗。

“染离，染离？”

苏染离眼皮微抬，不满地咕哝道：“让我眯一会吧，太难受了！”

“好，那你在这待着，我去找白枫和落英来陪着你，我去看看房间里有什么古怪！”

尔朱忆豪话音刚落，苏染离便强睁开眼，拉住他的袖口，神情倔强，“别去，你陪着我。”

所有的战场，刀剑皆无眼。所以，她也不愿他独自去冒险，特别是这种暗地里，猝不及防的战场！

“好，你快休息。”尔朱忆豪将人搂紧怀里，靠着侧壁坐着。

龙灵早在方才忆豪抱苏染离上马车时就溜了出去，在空中飘浮了一阵，找到了白枫和落英所在的房屋。

屋里布局很简单，右边是换衣服的地方，左边是安寝的地方，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就是温泉了。

龙灵一头扎进温泉中，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温泉水有些泛黄，龙灵透明的身躯在水中一路往下，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与当初拢越查务溪无头尸案时，所在的山头一样。穿过泉水底部的结界，龙灵落入石窟中，腥臭暴涨，死气丛生，它也有些受不住。

它没有实体，直接越过石门。

金碧辉煌的石窟宫殿里，全是人头。闭眼平静的，睁眼不可置信的，怒不可遏的，悲伤拧眉的……表情各异。

还有……血肉模糊的，缺这缺那的。

龙灵没有什么感觉，人界的凡人对它而言，就像是小孩手中的玩具瓷娃娃。

死气是戾气的一种，生气也是戾气的一种。

它既能利用戾气衍生出生气，自然也能吞没死气……

谁让它是人界的基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