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既不想得罪太傅，毕竟他们是跟着太傅来劝殿下早些回长安，可外面兵荒马乱，回去继承了王位又如何？

太傅一看他们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骂道：“殿下让你们说，你们就据实已报，社稷之事，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大理石少卿走到厅中跪下，沉痛道：“臣以为，外患不清，难以立国，可殿下身世尴尬，太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殿下心有沟壑，何不给我们多一些盼头，臣等肝脑涂地也在做不惜。”

说白了，就是时局乱了，凌王不在长安，曾经跟随他的人心乱了慌了，想寻求慰藉。

“不瞒诸位臣工，本王的王都将设立在萨阜，诸君若不畏艰难，铁了心要跟随本王，本王便给诸位指一条明路，凡辞官追随者，本王定不相弃。”云律目光幽深，“至于胜算，但凭诸位自行决断。”

凌王这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他这不是继承王位，是新建王朝啊！

室内鸦雀无声，为了不影响各位大人的判断，苏染离回头笑看着云律，弥音对云律道：“殿下，我没有官位可以辞，不知道追随殿下，能不能得到这不相弃的诺言呀。”

“不知本王拿下萨阜之后，染离是想要个闲职，还是要职？”

苏染离思索了一会，道：“闲职吧。”

“那封你做个云安侯怎么样？”云律提议道，侯爵世袭罔替，分有土地，至少衣食无忧，不过染离要养着穹庐……

苏染离追问，“几等？”

云律回道：“一等，穹庐照旧归你，除此之外，本王每年拨一批粮食给穹庐，缓解你的压力。不过，陈昌归本王。”

“成交！”

“诸位不必现在给本王答复，反正来日方长。十三，送客。”

等十三送走了太傅等人，苏染离突然灵光一闪，“殿下，你建立新朝……是为了大梵天吧？”

“哦？此话怎讲？”云律唇角轻勾，饶有趣味。

“开始是直觉，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能想明白的。殿下迄今为止，后院空设，当年册立太子侧妃，也是姑母一意孤行，殿下爱极了大梵天，如今大梵天回归神位，殿下并非只是人界的凌王殿下，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无以为配，可君王有繁衍子嗣的责任，若是殿下不建立新朝，只是继位的话，想必后宫空设会受诟病，只有建立新朝，改革换制，方得喘息。”

“不错。”

“可是，殿下没有子嗣的话，在殿下百年之后，天下怕是又要乱。”苏染离说的小心谨慎，目光也有些不自然。

她也没想到她会和凌王讨论繁衍子嗣的事！

云律咧嘴笑开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染离啊染离，当初你为了坐稳家主之位，拉拢族老的时候，使得什么计策？”

苏染离瞪大双眼，一拍脑门，“从旁支选继承人，殿下也要这般做？”

“非也，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本王现在不会告诉你，你且拭目以待。”

云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毫无征兆地伸手探向苏染离的右耳旁边，惊得苏染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龙灵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双祖母绿的眸子瞪得老大，四只爪子缩在身前，动也不敢动。

怎么回事？龙神原来能看到它吗？

从跟着苏染离进来，龙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它，它还以为龙神看不见它呢！

苏染离咽了咽口水，觉得丢人，捂脸站了起来，“殿下能看到龙灵？”

“嗯。”云律抓着龙灵的前爪下方的部分，将它颠来倒去细细看了一番，便松了手，“被下了限制？”

龙灵乖巧且僵硬地保持在云律松手的半空中，听到云律的问题，它呆呆地点头，“嗯。”

苏染离在旁边被惊得都忘记方才差点跌倒的丢人，她没听错吧，龙灵还有如此软糯嘤咛的嗓音？

以前可真是恶龙咆哮啊！

“祁宁江是不是寂灭神？”

龙灵一个激灵，可怜巴巴地看着云律，整个身体颤抖着，似乎在表达它不能说。

苏染离看着龙灵的怂样，下巴都要惊掉了。不过……

寂灭神不是鬼界之主，创造了人界后，陨灭了么？听龙灵说，祁宁江只是继承了寂灭神的神息。

而且这些以及鬼界神域的事情，她也告诉了殿下啊，殿下为何又问龙灵？

云律：“鬼界神域是你写的？”

龙灵乖巧点头，“嗯。”

云律满意地颔首，终于将目光移开，给了龙灵呼吸的权利。

他听苏染离说了鬼界神域中记载的东西，太过浅薄，通篇就一个意思，寂灭神创造了人界，鬼界是人界所有生灵的来处。看得出来，龙灵对鬼界也是知之甚少。

“苏乔之在人界没有任何踪迹，准确来说是下界。”云律对苏染离道。

苏染离一愣，“会不会是因为没有灵息的缘故？”

“不是，凌枢翻遍了整个下界都没有苏乔之的踪迹，说明苏乔之并不存在于下界。”云律又将目光探向龙灵，“你说苏乔之是仙界合凤树？”

“是的。”

“仙界和凡尘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叫银河，你知道么？”

龙灵摇头，“不知。”

“自从人神之乱后，飘渺神划了这道鸿沟出来，合凤树若是从仙界被扔下的话，只会消失在银河中。而穹庐所谓的得道成仙，不过是人死灯灭，进了鬼界黄泉道。”

苏染离疑惑，“那神官谛听上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上界通过鬼界传递，但自从有了银河鸿沟，上界不可随意干涉下界，所以谛听上界本就是微乎其微，穹庐记载着曾有几千年，没有上界的消息，后来左明月听到的指示，不过是祁宁江的指示。”

那时候，龙灵的心智已经附魔，根本不知道这些。而云律会知道，是因为殊乙回到神界一直在查。

“那我七叔……”

苏染离有些绝望，七叔没归鬼界，没在人界，那去了哪儿？

“你放心，阿乙如今应该在仙界找苏乔之的踪迹，有了消息，我会告知你。”

“若是，若是仙界也没有呢？”苏染离神色寂寥，“殿下不是说，仙界与下界有银河鸿沟，七叔怎么回得去？”

“如果仙界也没有……”

云律看了一眼龙灵，见它眼神闪躲，后面的话也没有说下去，换了别的话。

“不太可能。”

龙灵瞳仁竖立，显然没想到龙神会撒谎，云律瞪了它一眼，它才恢复正常，附和道：“那应该就是回到上界了，他确实是上界合凤树，他既然能从上界下来，便能回去上界。”

龙灵背对着苏染离，苏染离看不到它眼中的歉意，听了他们俩的保证，也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