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不一定要赶尽杀绝。”

凤辞蕴知道，苏染离无非就是怕那些接受过炎阳所“大同”观念的人不会臣服，反叛就不会止息。

历经两至三代，“大同”已经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但并非不可消解，她觉得只是时间迟早问题。

苏染离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比较激进，内心里半分也不愿让，不过，她也不愿与凤辞蕴起争端，便转移话题道：“占领据点后，我们这边值守的人，也是奉直军么？”

梁秋生在云阳的据点，如今就好比那砧板的鱼肉。各个据点里面的各类物资，当初进来容易，如今想出去就得问问云阳同意不同意，谁准他在别人的地盘肆意妄为！

所以，占领据点后，凌王并不打算转移，将守备换成自己的人，是一举两得，梁秋生失去物资，而凌王得到物资。

这换人守卫，又是一门值得深思的学问。

凤辞蕴摇头，“不完全是，要梁秋生的人不会动手脚，那么守卫就必须有敌方奸细，让梁秋生以为这据点还有把握抢回去，但留下这些奸细，就得分派人手来监视这些奸细，防止他们随时反叛，所以每个据点都会有奉直军和云阳士兵以及凌锋的人。”

苏染离恍然，“怪不得殿下说他人手不够。”

“凌王如今能调动的就是凌风十八了，长安那边不会容许他再王权私用，王上也爱莫能助。”凤辞蕴难得有些惆怅惋惜。

苏染离轻嗤，“那些权贵眼盲心瞎，整天只顾着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弄权夺势，也不看看外面的局势，左岐、梁邱、云阳哪一个不是王土？凌王以一己之力，拥有众多的拥戴军，他们还跟跳梁小丑一样蹦跶。”

“你啊，与当年的我一样没看透，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奥秘。凤族统率万民，安定祥和千千万万年，还不是被推翻。”

看透了，就不会气恼。超脱于尘世之外，困居于尘世之内，闲看潮起潮落，是她的使命，是凤族的使命。

“薄奚氏即将结束的分治天下，也曾是长治久安，和平富足。”

“若是当年没有分封而治，薄奚氏政权集中，或许这天下早就易主许多回了，正是有四大氏族外放，自我富足，不仅在封地有最高权势，还威慑了许多想要推翻薄奚氏政权的人，以前，若是长安出现政权斗争，氏族一呼百应，千里勤王，谁能抵挡得了？正是如此，薄奚氏才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政权，和平长存。”

“凤族当年激动流勇退，不是懦弱，是顺应天道。那时候薄奚元朗的儿子薄奚靖宸，也如同凌王一般，有紫薇星命格。”

苏染离感叹道：“想当初，圣女可恨不得将薄奚氏生吞活剥了。如今浑身泛着圣光，我望尘莫及啊。”

凤辞蕴轻笑，“你这般贫嘴，和李夙寅学的吧。”

“还真不是，是跟凌王……”

“砰！砰！砰……”

苏染离话还没说完，下方传来爆炸轰鸣，连山体都晃了晃。

凤辞蕴提前布下的结界也泛起流光，被激活了。

“出事了。”凤辞蕴收了笑，修补结界，如今天干物燥，火势极容易蔓延，一粒火星都不能放出去。。

苏染离神色凝重，御风而起，“我下去看看。”

到了下方，火势太大，苏染离看到洞外一地打滚哀嚎的士兵，苏染离施法挖土，集中湮灭了同样在地上打滚的梁承璟身上的火。

泥土粘着伤口，痛楚不亚于被烈火焚烧，梁承璟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厥过去。

“救救我……”

“救命……”

“啊！”

其他人看到梁承璟被救，也向苏染离爬过来，那模样让苏染离泛起一阵恶心。

苏染离想杀他们都来不及，怎么会救他们呢？

她就地起结界，将自己与梁承璟笼罩其中，随后召来清水冲掉梁承璟身上的泥土，沁凉的触感，让梁承璟焦灼的伤口得到一丝慰藉，不由发出一声嘤咛，“嗯~”

没有药，看着梁承璟胳膊和小腿肚上的血水，苏染离也无能为力。能为他治疗的凤辞蕴，正在上方控制外延的火势与动静。

至于止痛……她压根没想起。

里面爆炸声还未停下，山外土地开始松动，扎根不深的枯苗，野草也纷纷下落，为这场大火添柴加火。

“里面有炸药？”

“不知……”梁承璟现在开口说话，都是咬牙切齿的，“里头…存…放的是…大量高度数…的白酒，或许…是发酵…的缘故。”

一句话，他面目狰狞地说了许久，苏染离听着听着，突然有了些许同情心。

“我给你止痛。”苏染离说着就动手施法。

“谢…谢…”

梁承璟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苍白笑意，他现在虽然不知痛，可身体的颤抖，说话的时候，嘴巴好像不是自己的，也让他明白，是身体痛到了极限，在提醒他不要折腾了。

火势迅猛，洞口狭窄，冲击力很大，梁承璟率先抬手挡脸，脸还算完好。盔甲之下，是铁板煎肉的痛楚，粘连在盔甲上，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盔甲之外的地方，完全被燎烧，几乎没有一处完整。

加上他想要扑灭火势，在地上打滚，摩擦更是雪上加霜，好在止了痛，还能站起来，减少伤口与地面接触。

下一刻，山塌方了。

洞口最先被掩埋，蔓延至苏染离脚下，那些求救声和痛苦的喊声慢慢被掩埋，周遭都清净了。

凤辞蕴也从天而降。

苏染离撤了自己布下的结界，走向凤辞蕴，看着塌陷的山，眸光染上恨意，“梁秋生是真狠，宁愿毁了，也不便宜旁人。”

凤辞蕴还未开口，梁承璟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显得有些生硬，“大小姐所言…委实小瞧了他，他今日作为…便是…想震慑一下你们，只要…他一天没有退兵云阳…他就不可能毁了这些据点。”

“还痛？”苏染离回身询问。

梁承璟摇头，“不…痛。”

苏染离不明白，不痛，为何说话还是这般…嗯…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