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一道预料之外，冷冽的声音从高空传来。

龙灵龙躯一震，猛然抬头，那声轻唤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它了。

苏染离也抬头向声源处看去，赶来的云律也停下了脚步，怔怔望着高空。

是她。

“主神。”龙灵挣脱出苏染离的怀抱，四爪疯狂刨动，朝芷无而去。

苏染离见到那张与她相似的脸，心中也是激动，有救了。

“芷……主神。”

许是本体凝聚的缘故，苏染离对芷无的臣服油然而生，连直呼其名都做不到了。

芷无单手接住龙灵的身躯，眨眼间，来到苏染离的身边，抬手抚过苏染离的灵台，赞扬道：“你进步神速。”

苏染离面颊微红，不自知地产生一抹娇羞，“谢谢主神夸奖。”

芷无目光幽冷，看不出喜怒，“辞华，你召唤我，却不见我，这，是什么道理？”

辞华？苏染离环顾四周，想看看召唤主神的辞华是谁！

突然，静谧中响起一道龙吟嗡鸣，一抹绛紫庞大身影从地面涌入天际，顿时狂风乱舞。

苏染离看得目瞪口呆，连稳住身形都忘了，好在一道保护罩从上面落下。

芷无将龙灵交给一旁的苏染离，腾空轻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头到脚幻化成一抹纯白龙影，飞天遁地，与紫色的龙在空中盘旋相交，同鸣附和。

苏染离低头看了看龙灵，又看了看远在天际的两道身影，啧啧道：“你也算龙？”

看看主神和那位叫辞华的神君威严霸气，而她怀中的龙灵，像极了泥鳅。

龙灵鼻孔出气，瞪了苏染离一眼，“本大爷当然算龙，若不是受到限制，本大爷也能迎风而上，威武神气！”

风停树止。

一白一紫两道身影落于苏染离的视线里。

“凌……凌王殿下？”苏染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那厢，两双清幽平静的眸子映照在对方的眸光中，似是毫无波澜，又好似波澜万千。

芷无伸出手，掌心向上，朝云律露出一个灿若莲花的笑来。

“辞华。”

云律双瞳剪水，抿着唇似怨似嗔，将手放到芷无的掌心。

温热的指尖碰上她寒冷如冰的掌心，远古记忆里，那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倒映在他的眼中。

“阿姐。”

云律指尖用力，将芷无搂入怀中，清冽的莲花冷香飘入鼻尖，他到底没忍住，流下两股清泪。

“对不起，辞华。”

芷无抚过云律的背脊，神情柔和，满含歉意。

那时候，辞华正处于开智阶段，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偏偏，劫数临近。

寂灭年少纯真，她不舍他未历天地人生，只能舍弃自己。

她寄言请求父神照顾辞华，却不想父神救了她，为此陨灭在大荒，辞华也因此在蛋壳中，耽误了破壳机缘。

苏染离张着的嘴能放进一个鸡蛋，主神是……是凌王，啊，不对，龙神的阿姐！

龙灵在苏染离怀中是同款震惊。

“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现在不方便，以后再说。”芷无推了推云律的肩，示意他有旁人看着。

云律偏头看到了与芷无模样相似的苏染离，愣了一下。

他太忘我，太激动了，忘记这里还有外人了。

不过，苏染离竟然长得与阿姐一般模样，莫名有些不爽。

“哦。”他缓缓放开芷无，眼里的缱绻和喜悦慢慢变得漠然平淡，只是修长的手指还是小心翼翼地捏着芷无的广袖一角，仿佛怕她跑了。

苏染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憋笑。

苏染离：“殿下。”

云律收起复杂的思绪，用公事公办地口吻问道：“嗯，你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苏染离答道：“我……”

“她也不知其中缘由，由我来说。”芷无任由云律拽着衣袖，走到苏染离面前。

“此事……得从上界说起。我知道这几日殊乙在查上界，是你的意思吧？”芷无看向云律。

“嗯。”

“让她不必再查，上界已成空中孤岛，天晴下雨，四季罔替，日夜交辉，是我布下的星云日月阵法。”

说到此处，芷无看向苏染离和龙灵，眼含无奈，“当初为了平息人神一事，我擅自篡改鬼界与人界的规则，建立轮回道，如今戾气炼就魂魄，入凡尘走一遭，贪嗔痴太多，阿宁不知其中奥秘，炼化魂魄成为戾气只是应急之策，鬼界如今充斥着七情六欲，戾气早已不是单纯的戾气，鬼界也难以安宁。”

苏染离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还来不及问，就听得芷无道：“人界崩塌是迟早的事，染离，小白，你们要做好准备。”

苏染离饶是有了预感，刚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久久反应不过来。

芷无知道苏染离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她这段时间隐忍着恨意，与尔朱忆豪聚少离多，都是为了拯救人界在忙碌，一时之间知道自己的努力终将是一场空，谁都会接受不了。

她本该早一些来的，可鬼界如今混沌不堪，她与阿宁日夜不得休，若不是辞华召唤她，让她有了片刻时间查看人界和苏染离状况，她早已忘记人界。

当下知晓了，就不能再抛诸脑后，所以，这才不得不抽出时间来一趟人界。

这一次回来，她记忆苏醒，感受着人界的气息，她疲惫的心得到了很大的慰藉。

辞华，一直在保护着她的残息，保护着她钟爱的人界。

“这些年，辛苦你了。”

云律咧唇，笑得很开朗，眼里仿佛有光，“不辛苦，比不上阿姐当初照顾我。”

“所以，我就算现在杀了梁秋生，将他挫骨扬灰也可以？”

苏染离抬起头，一脸激动，却因为眼底深沉的恨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疯癫。

芷无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注视着面容上那生动的情绪，她心头一跳。

苏染离满腔的恨意，好似分给了她些许，让她宁静的心感受到了热切。

她幽幽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太虚无量与苏染离融合得很好，可太虚无量有情感，能共鸣，也不是一件好事。

得想一个办法，让太虚无量像上界那些无情仙人一般，轻规则，无情绪。

“是，人界将永堕墟丛，梁秋生再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