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逃出去

露重。

夜深。

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被束缚的少女坐在暗黑冰冷的椅子上,当春末的凉风灌入地牢时,少女扬起一张妖孽精致的脸,眼底是娇媚薄凉的笑,“好久不见,夏大人。”

夏宇,刑法库侍卫之首,楚阳养子,与她,也仅有过两面之缘罢了。

彼时,她遍体鳞伤,夜正熊把她带去刑法库问罪,当日在刑法库执法的,便是这夏宇。

只是时隔一年,而今的夏宇,魔诡阴煞,与彼时明媚爽朗的男子,截然不同。

见轻歌认出自己,夏宇似乎也不惊讶,他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面具逐渐往下,露出了凌厉犀利的剑眉,星辰般的眼睛,坚挺的鼻翼还有那紧抿着的削薄的唇。

“出去。”

夏宇背对着众侍卫,冷声道。

诸多行尸走肉般的侍卫,应声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直到,密室之中只剩夏宇与轻歌二人。

“我一直都想再见你,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刑法库的地牢里。”夏宇在椅子旁边的地上,随意的坐了下来,一腿曲起,他便将手垂放在膝盖之上。

他微微低着头,眉目掩藏在幽深的阴影里,道:“没想到,置你于死地的那个人,会是当今圣上。”

轻歌沉默着。

“你知道吗?”

夏宇抬眸,熠熠如星的双瞳之中,倒映出霞光万丈,“因为你,我整个人生轨迹都改变了。”

轻歌蹙眉。

她和夏宇,貌似不熟?

夏宇将袖子撸起,再将袍摆掀掉,把裤脚裹了起来,轻歌借着昏暗的月光,朝男子的四肢上看去,夏宇的双手手腕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其脚踝处,疤痕更是明显。

暗夜里看去,毛骨悚然,瘆的慌。

“我双手双腿上的筋脉,被夜正熊挑断过。”

夏宇低头,笑道,“他还想毒哑我,不过好在楚大人来得及时,不然今日我也无缘与你在此相见了。”

男子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轻歌震撼,她怎么也想不到,夜正熊当初竟会残忍到对夏宇动手。

“夜正熊双腿被废,残生无望。”

夏宇道:“他对付不了夜长老,也不敢得罪楚大人,有夜长老护着,你也会很安全,他一腔怒火无处可泄,最后把气洒在了我的身上,楚大人虽救了我,但不打算对夜正熊动手,不管怎么说,夜正熊都是一家之主。”

他动作轻柔的将衣袖、裤腿放下,拂了拂尘,站了起来,笑望着轻歌,“我很想亲自杀了夜正熊,没想到,他福薄,在我还没动手之前,就已经死了。”

“疼吗……”

轻歌目光落在夏宇的身上,眸色幽深。

与詹秋一战时,她体内的二十四条经脉全部爆裂,那种痛苦,让她死生不如,比下地狱受轮回之苦还让人难以忍受。

夏宇怔住,许久,才道:“你想逃吗?我帮你。”

轻歌眼皮微跳。

“明日午时,永安郊外问斩,你只有今晚的时间能逃。”

夏宇站了起来,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撑在轻歌身下椅子的手把上,他俯下身子,与轻歌面对面,近在咫尺,“我能连夜送你离开北月,你可以活下来的。”

他不想她死。

筋脉挑断之后,他在床上休养了半年之久。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总是听侍卫说夜家三小姐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人目瞪口呆的。

四朝大战结束时,最后一战,他悄悄去看了,他看见她绝处逢生,一双血眸妖冶邪魅,宛转间霞光异彩,杀气腾腾。

他以为,在四下无人的夜里,他被人挑断了四肢筋脉,是无比惨痛的经历,是不敢碰触的回忆,可当他看见少女在二十四条筋脉尽数断裂之下,还能手刃敌人。

那一刻的震撼,无以复加。

“我不逃。”轻歌的声音将夏宇的思绪拉了回来。

“为什么?”夏宇蹙眉。

“若我想出去,就得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而非是逃。”轻歌笑靥如花,丝毫没有囚徒之姿。

“你走不出去的。”

夏宇逼近了轻歌几分,热气喷洒在轻歌脸上。

“我能走出去的。”轻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夏宇眸色深郁,眼前的少女轻狂如斯,眉宇间释放着自信的光彩,明媚娇艳,在这无边暗夜里,光华璀璨,无法让人忽视。

北月皇宫。

清水殿。

摆满点心的水晶桌前,北月皇与秦魁分别坐在东西两个方向,秦魁身侧,魔琼红衣如火,一点朱砂宛若朝阳,而在北月皇的旁边,坐着虞后,虞后雍容华贵,清华涟涟。

“秦长老,朕敬你一杯。”

虞后动作优雅,手提酒壶,斟酒入杯,北月皇端起白玉酒杯,隔空朝秦魁敬酒。

秦魁捋了捋胡子,一派德高望重的样子,面前宫奴将酒倒入白玉杯内,秦魁斜睨了宫奴一眼,冷哼一声,脸色蓦地沉下,道:“老夫只喝落花城酒师酿的落花酒。”

北月皇脸庞僵住,保持着敬酒的动作,双手凝滞在半空中。

“皇上,近些日子你辛苦了,臣妾敬你。”虞后端庄起身,执起酒杯,敬道。

一言即化解了北月皇的尴尬,北月皇铁青着脸与虞后敬酒之后喝了一口,而后坐下,朝秦魁看去。

“北月皇上,老夫来此的目的是夜轻歌的命,不过你也别把老夫当枪使,之前说好的,可别反悔。”秦魁冷冷的看了眼北月皇,道。

“朕既然允诺了秦长老国师之位,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北月皇强压住内心的火气,道。

尽管他很不满秦魁的态度,可他在秦魁面前,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秦魁是什么人?

他是落花城秦家的长老,是二剑灵师,一言出,天下动乱。

秦魁双手环胸,瞥了眼北月皇,继而道:“不过琼儿说了,夜轻歌才是害死岚儿和夜雪的罪魁祸首,你这北月的国师,老夫也不稀罕,不过,明日老夫若是看不见夜轻歌的尸体,会看见谁的尸体,老夫可就不能保证了。”

北月皇目光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