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霍大太太(5)

盛玥已不是三岁天真孩童,岂会被霍大太太一句不是此意就轻飘飘揭过,心下安了?若她没有这个意思,为何要单独召见她,又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她眸色渐渐变得有些淡漠,唇角的笑意不免也变得有些牵强:“那娘是何意?”

霍大太太幽幽叹了口气,刚刚打算开口提此事,心里便有最坏的打算。同为女人,她怎么会不了解此刻盛玥的心情,但纳妾收房是迟早的事,为了君侯府的传承,为了晔哥儿的子嗣门庭,这个恶人她不得不做。

“想来你也应该有听说些,晔哥儿五岁的时候我便离开了侯府......”霍大太太如今提及此事,眸中竟还涌现深沉的痛意,“人人道我狠心,晔哥儿当时这么小,我却能抛下他,躲来此处礼佛避世,不再过问君侯府中的一切事......”顿了下,她接着道,“但若不是逼不得已,不是当时已经心如死灰,我又如何放得下还那么小的晔哥儿。他是我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若不是因为挂念小小的他,我只怕早就......”

盛玥心中微痛,她没做过母亲,但在妇产科那么多年,看过形形色色的母亲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为了生下自己的孩子,宁愿冒着九死一生的生命危险去生产。

自己拿命换来的孩子,怎么舍得不爱?舍得丢弃?

霍大太太努力咽下口中的涩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微微失态:“这些年,我一直不让晔哥儿常来此地,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怕他与我太过寻常的来往,徒惹不必要的是非。他在君侯府本就已经很艰难......身为长子嫡孙,却要汲汲为营,稍有差池,只怕就会被‘那些人’抓了错处往死里祸害。”

盛玥心有戚戚焉。君侯府一向不如表面那般平和无事,暗地里盘根错节,明争暗斗才是常态。

是不是霍大太太当年之事,也是其中争斗下发生的阴谋?

“唯一令我安心的,这些年晔哥儿终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变得愈加沉稳内敛。”霍大太太眸光柔了下来。

“嗯。”盛玥缓了嘴角的笑意,应道,“总归没全如那些人的意,给养废了。”

“是啊。”霍大太太笑了出来。

盛玥本想开始试探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却见霍大太太长长舒了口气,已道:“往事总归如过眼云烟,不提也罢。”

“......”盛玥无言。

都这么说了,她如何问的出口?

只是每个人提起当年之事都是三缄其口,令一向秉持好奇害死猫的盛玥,都忍不住想找个知道的人去探寻清楚,实在太吊人胃口。

“娘今日同你提纳妾一事,并不是想要强迫你现在就替晔哥儿张罗,你们还是新婚燕尔,夫妻正是琴瑟和鸣的时候,这个时候让你替他纳妾确实太难为你。”霍大太太绕了一圈终于说起了正事。

盛玥因为刚刚的话题还替她略有些难过,不知不觉对她刚开始所说纳妾一事,竟然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

她心底苦涩一笑,太太不愧是太太,说话的艺术手段真是高,由己推彼,看到她刚刚听到纳妾这词反应太过激烈,便改成了循序渐进,不惜以自己过往的经历,以一个全心为儿子的母亲之心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所以娘想同你提一个建议,若是哪一天你觉得时机合适了,想着要替晔哥儿收房纳妾的话,能不能先考虑下香芸?”霍大太太道。

盛玥心口瞬间闷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呐呐重复道:“香芸?”

霍大太太微微点了点头:“是,香芸,她从小就服侍在晔哥儿身边,这些年得亏她一直尽心尽职的服侍照顾着晔哥儿,将扶笙阁打理的也不错.....娘知道,这几年她做的一些事失了大体,越了她的本分,但她对晔哥儿的心是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晔哥儿着想的。与其,纳那些不知心里头在计较着什么的陌生女人,不如收了熟悉的。”

见盛玥眉头轻皱,她叹息了一声,只得道:“香芸身份是卑贱了些,若你觉得不适合一开始就纳作妾,便先收房,等生下孩子再提姨娘也不迟。香芸那边你不用担心,娘会同她说,想来只要陪在晔哥儿身边,她应该是愿意的......”

“若我不愿意呢?”盛玥终于出声打断她。

霍大太太一愣,没想到这个看着很好说话的儿媳妇,竟然会如此果断干脆的拒绝,她倒是没有预料:“娘多少知道,自从你嫁入君侯府,香芸那丫头确实做得有些过,不尊主母,任意妄为,我刚刚也已经好好教训过她,她知道错了,还主动跟我说以后一定会向伺候大少爷一样好好服侍你。”

“娘似乎很喜欢香芸?”盛玥不答反问。

霍大太太默了下,道:“香芸......那时候,不是我选给晔哥儿的,是他自己要的。”

盛玥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一时竟无法接收这个讯息:“您的意思.......”

“玥儿,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晔哥儿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真的。”霍大太太忙解释道,“那时候他们年纪都还小,两个孩子玩的来,晔哥儿怕是将她当成妹妹呵护了。”

盛玥却只觉得霍大太太这是越描越黑。

现在是怎么样,香芸和君元晔互相有情?两小无猜?只是身份有别,君元晔又因为圣旨娶了她,而他又正巧是个对丈夫这一身份责任感爆棚的人,所以为了她这个正妻,主动远离了他的青梅,努力做到与她这个正妻举案齐眉吗?

“娘,为何一定要收偏房或者纳妾?”盛玥压下心口的涩意和怒意,脱口道,“难道就不能一夫一妻,相伴一生吗?”

霍大太太窒了下,一时被问住,但她很快回过神,微微的笑叹息了声道:“这世间像盛大将军和盛夫人伉俪情深的,只怕听来也就只有他们一对吧!”说着竟还带了些羡慕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