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盖棺定论

君士钊看着一脸倔强瞪着他的大儿媳,心里顿时虚了虚,他为官这么多年,已经极少会有这种感觉。

盛玥突然道:“爹,二弟和二妹的提议我同意。”

君元珞和君元柔顿时一喜,以为盛玥忌惮他爹的威严,终于知道怕了。

可是君士钊却知道,她话里有话,所以并不急着下定论,等着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盛玥道:“既然大太太不愿意去清庵堂,二妹妹又如此孝顺,就由她代替大太太去,父债子偿,母债女还,也是天经地义。”

君元柔当场傻眼,她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可没真想要受处罚。还要她去清庵堂!?那是什么地方,是官家中犯了大错的女眷被收押的地方,比起君家家庙,那里才是真正的牢房,听说吃不好、穿不暖、每晚还得睡地铺。除了每日做功课,还得挑水、砍柴、做粗重的活,若是不愿意做或者做的不好,还会引来管事婆子的一顿打。

那些犯事的女眷很多都是贵重的身份,哪经得起这般折腾,没几月准能熬出病事,有甚者为此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

所以,如果不是犯下十恶不赦、主家难容的罪行,很少有官宦之家会将家中女眷遣送至那边。

君元柔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模样的盛玥居然会这么狠绝。

“爹......”她惊慌失措的望着君士钊,却再也没敢往下接话。

陈大太太怨毒的瞪视着盛玥和君元晔,心里却早已恐惧的没了章法,软硬都不成,这两人又步步紧逼着士钊处置了她,枉她一向自诩聪慧周全,没想到今日会栽在这两人手里。

“盛玥,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君元珞怒道。

盛玥瞥了他一眼:“建议是你们提的,我只是给出了选择,如何就变成了决定?二弟,枉你混迹官场这么多年,逻辑还不如我一个内宅妇孺。”说完还忍不住嫌弃的摇了摇头,“我奉劝二弟日后还是多长点心,别到时候在外一时失言,连累君侯府满门跟着受罪。”

“你——”君元珞脸色气得都快冒烟,若不是君元晔挡着,他都恨不得上前狠狠扇她两巴掌。

君士钊虽然觉得盛玥说的话刺耳,但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有些道理。对于这个二儿子他打小偏宠,长大些后他想管教,又有陈氏在一旁阻挠,每每都是无奈妥协,没想到最后竟养成了他骄傲、自负、不知进取的脾性,若不是有君侯府撑着,有他这个内阁大学士父亲罩着,他那官职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他又不由自主看了眼君元晔,这个一向与自己不亲的大儿子,心术智谋、行事风格倒颇有些自己当年的风范。

罢了,如今既已到这份上,他再顾念夫妻之情偏袒寻私,也行不通。

“把大太太等人带下去吧。”僵持了半响,君士钊摆了摆手,朝下人道。

“啊——放开我——老爷,您好狠的心——老爷——”大太太被拖着往外去,一路骂骂咧咧哭喊着。

二姨娘则是木然的被架着走,心里似乎已经完全认命。

“爹!”君元珞不可置信的喊道,起身想要去拦,却被罗平倾身挡住。

“滚开。”君元珞怒目圆睁。

罗平不为所动。

君元珞除了骂,完全无计可施,一旦罗平较真,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了想他干脆重新转身朝君士钊跪了下去,恳求道:“爹,请您三思啊。”

“爹!”君元柔哭喊着,却只敢跪在原地眼巴巴看着自己母亲被拖走。

君元淑跪坐在一旁,泪眼迷蒙的望着二姨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如果不是自己,二姨娘就不会去找大太太理论,爹或许就不会听到那些不该听到的事,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般不可收拾,都是自己的错......不,她没错!是君元柔,都是君元柔的错,如果不是她失节在先,却要让她替她嫁给沈家去受罪,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一切的祸根都是君元柔造成的。

想到这,君元淑再也忍不住,“啊”得尖叫一声,扑向了君元柔,开始毫无章法的撕扯着她的头发,拍打着能下手的地方。

君元柔被突然的攻击弄得懵了半响,但疼痛使她很快本能的开始反击,同君元淑扭打在了一起。

君士钊看着这一幕,脸青了白,白了又青,气得甩了袖子直接往大门外走去,临到门口,还是忍不住皱眉朝罗平道:“把她们给我分开。”

“是。”罗平应道。

胡韵儿起身想去扶君元珞,却被他一把甩开,一肚子憋屈火气没处发的君元珞,直接朝胡韵儿吼道:“滚!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胡韵儿敛眸隐下一闪而逝的刺痛,姗姗收回了手,退到一边。忍不住抬眸看向前面并立而站的两人,君元晔的手隔着宽大的衣袖牢牢抓握着盛玥的,那么般配、登对、恩爱……却又令她刺目。

如果不是陈大太太从中作梗,此刻君元晔身边站着的应该是自己!

她突然好恨。

……

君元珞从地上爬站起来,眼神如利刃般怒视着那对夫妻,恨不得当场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是内心深处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君元晔的对手,而且此刻在场的这些下人还都是他的人,他若敢轻举妄动,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所以就算再火再恨,他也只是站在原处用眼神杀人罢了。

君元晔完全不为所动,冷眸回瞥了他一眼,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他低首靠近盛玥的耳边,温语低问:“累了吗?我先送你回屋歇着。”

盛玥“嗯”了一声。

此刻这般也算是好的结局了吧!?

真相大白,揭穿了陈氏的恶行,还了霍大太太清白,也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这么多年,她不相信以她侯爷公爹沉谨谋算的脾性对陈氏所为一无所知,无非情字当头,不愿去探究,睁只眼闭只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