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真正走投无路，欲往何处？

李辟尘从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都有归去之处，不论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亦或是未来的。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伪命题。”

李辟尘沉声：“自我成道圣之后，便知归宿该在何方，如今我在真君，通晓天地许多道理，大圣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大圣并无来处？”

“还是……来处已失？”

回应如惊雷，吞天大圣叹息：“老君问我这个问题，我也答不出来，如你所言，我失了来处，所以也没了归处。”

“我已经走投无路，但并不是无路可走。”

吞天大圣抬起手指，点向天外，亦是在指着空无彼方。

“向前，我只能向前，第六次大劫我不去前方，我就会死去。”

吞天大圣的眼中带着一抹慨叹：“是无何有境害了我吗？其实也不对的，无何有境的碎片帮了我，我走上这条路，本来就不可以回头，无何有境的碎片只是帮我把后路彻底抹去了而已。”

李辟尘叹息：“自欺欺人。”

吞天大圣失笑：“是破釜沉舟。”

李辟尘沉默不语，听着吞天大圣继续讲述。

“乞活天上幻世身，黄粱木下话红尘！我是乞活人，向天祈求活命的办法，向岁月光阴乞求存续的方向……我没有了退路，只有大步前行！”

话语震动青尘，李辟尘问道：“那么你到达旧乡之后呢，你又要做什么？”

吞天大圣笑道：“哪里还有那么多疑问呢？没有！世间有人去过旧乡吗？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到旧乡之后要做什么，但我只知道，我必须向前，向前，再向前！到了旧乡，那或许是终点，或许是新的起点，但即使我死在旧乡，也该无怨无悔了，因为这里就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地方。”

“当然，要是可以，我也要成道！你说我没有诚意，错了！我诚意满满！”

李辟尘摇头：“饕餮还是蝗虫？要吃掉一切见到的东西，最后死在所谓的求道之路上吗？”

“你说如果可以，你也要成道，你求什么？”

李辟尘问他，吞天大圣沉吟一瞬，缓缓道：“我求的是……至人。”

“当然，我更想走太一的路！握以前垂涎黄粱南柯，因为我要靠着它们向前走，但现在不需要了，吃了无何有境的碎片……”

李辟尘好奇：“你变得更强了？”

吞天摇头：“不，迈的太大扯到蛋了。”

李辟尘点了点头，忽然一笑：

“所以你盯着我，所以你一直关注我，所以你送了我黄泥还请我喝茶，所以……巨阙或者说……五仙之天，又或者清静之法，与无何有境又有什么关联？”

吞天大圣诧异非常的看着李辟尘，失笑道：“不到至人心不死，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无何有境的碎片了，无何有之乡与至人有莫大关系，至人与巨阙又有莫大关系。”

“巨阙，则是五仙之天衍化出的东西。”

“五仙，八十一化之法皆从五仙中来，故有五人该得五法，此五法为五仙所化，藏匿于八十一化之中。”

吞天大圣敲打地面：“首先是……天！我说的五人，是真正得天者，而不是近天者，如今即使是你，也只是近天而不是真正得天。”

“天与清静，还有鸿蒙，混元，嫁梦，天帝……地，那是斩妖，原本还有个玄都，但现在没了。”

“神，是昆仑，死了；人，是列圣，跑了；鬼，是通幽、大赤，这两还在阴间没出来。”

“五仙……天地神人鬼，不朽不堕不灭不屈不死，你看出了什么？”

李辟尘：“一切否定，只有一个逆字！”

吞天大圣：“确实如此！世间万般变化，有顺就有逆，这是阴阳道理不可违背！”

“世间一切的逆汇聚到一起，硬生生被创造出了五种法门，这就是五仙！”

吞天大圣吐露着石破天惊的故事，让青城风雷轮转，尘埃如洪！

他激动的张开双手，瞪着李辟尘：

“那么！是谁创造了它们？又是谁汇聚了世间的逆？”

“那正是……”

李辟尘：“难道是爱……”

吞天大圣：“你说什么？”

李辟尘摸了摸帝女的脑袋：“没事，你继续。”

被打岔了一下让吞天也有些无语，殊不知刚刚那状态李辟尘还真怕他猝死在青城之上。

吞天大圣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放下撑在膝盖上。

“世间万般变化皆在顺，唯独五仙是大逆，既然大逆，就是无道，既然无道，那便自有奇诡。”

“世间本不该有法，是无名之君让世间有了法，世间本不该有众生，是无名之君让世间有了众生。”

李辟尘：“你说的是无名之君问道空无的故事吗？然而空无既然没有做出错误与对的判断，那么就意味着，无名之君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就是顺，哪里来的‘不该有法’的奇怪说法？”

吞天大圣：“你认为一切的出现都是注定？你居然相信宿命论？”

李辟尘：“我不相信宿命论，只是过去未来都是无数韶华组成，每一刻的选择都会影响十万未来，那换个角度，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我，我们，不管怎么做，都是对的。”

“所谓的逆，也在顺之中，有人去逆了，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顺。”

吞天大圣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有道理，无关乎成败，只有对错吗，那也不对，如果所作所为都是对的，那错也是一种对吗？”

李辟尘笑了笑：“大圣还是接着说刚才的话吧，如果谈论这个，在这里论道，千年的时间或许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们可以谈上很久。”

吞天大圣叹了一声：“是，你是对的，我们可以讨论很久，直到地老天荒。”

“言归正传。”

吞天大圣面色严肃：“太上八十一化，展示的是宇宙从空无到繁盛的一切演变，洪元为第一，为元始，但并不代表他是最强。”

“伸手过来。”

吞天大圣让李辟尘伸出手，随后在李辟尘的手掌心写了两个字。

【刻，意！】

“不要说出来，不可以说出来。”

吞天大圣：“正常的来说，这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词汇，但我们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所想的，此时必然就是……这一位。”

刻意。

太上刻意！

“此乃万物之祖，更是众法之源！”

吞天大圣：“有些太上之法早就诞生，只不过没有被赋予名字，当然，还有一种就是……这些法门，代表了无名之君本身！”

李辟尘把手掌握住，这两个字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他是谁？”

吞天大圣咧嘴叹息：“以前你是无法和我像这样对话的，所以说嘛人的境界上去了，懂得东西就多了，不然说了也不理解，境界低微时听到的只是一团乱麻，甚至会让人崩溃疯狂。”

“登天之后，已经和人间不同了。”

李辟尘的眼中闪过惊雷。

吞天大圣呵了一声：

“它是无何有之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