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人道尚在,我有何忧?大道相伴,我亦无愁!

“太渊——!”

王度再度大喝,而太渊满头黑发都被染成红色,阴阳之气滔天,那些他的本命精血!此时听见王度的怒喝,他顿时回骂道:“喊什么喊,难道我是你爹吗!”

显然打到气头上已经不再注意什么形象了,而王度久战不下,他亦是惊诧无比,此时看着太渊,开口道:“你一千年前踏入外道之海,按照道理,你应该被斩去了许多法力,为何还有这等程度的实力?”

他有些惊诧,虽然太渊是半步天仙,即在天桥九步当中已经走的极远,但是对于堪比地祖,甚至犹有胜之的王度来说,依旧是不够看的。

地祖堪比第三重的天仙,虽然在下界能发挥的威能有限制,但依旧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王度老龟,你是不是很憋屈,人间顶峰无敌,然而有天仙的力量却无法发挥天仙的战力,仅靠地仙顶峰的实力,如何能把我擒拿?”

太渊发出嗤笑,骂人乌龟,而王度目光凝起:“我拿不下你,不过那是因为一筑篱笆的缘故。”

他心中有怒,数千年不曾激起的怒火在此时升起,眼前的人乃是天地之中的大恶,然而取到了那一筑篱笆,却让自己无可奈何。

隔断了一切的道与法,差一点让自己的道行都被斩掉,被那篱笆击中,若是当中毫光一放,自己顿时就要被打去一千年的法力。

这堪比天劫的威能,并不是自己可以硬抗的,这是与外道之海类似的威能,不论是谁踏入外道之海都要小心谨慎,除非从龙族的银河当中行过,借助定海珠方能来去自如。

他吐出一口气,此时回到云原之上,那是因为之前所拉入的荒芜之世已经被他们彻底摧毁,不复存在了。

正如之前大葬与苍唐袭杀渡魂道,那渡狱寒山便是独特的一片世界,然而仍旧挡不住天桥八步的狂轰滥炸,直至最后,朽桥真人怒啸,撞天门而死,彻底让那片乾坤化作虚无。

然而王度更是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太渊正在走向寂灭,那一筑篱笆并不是随意可以动用的,如今太渊连续使用,已经在透支自己的性命。

从一万八千年前苟延残喘到如今,虽化了阴阳躯体,但如今被一筑篱笆所抽根本源气,他已经离死不远。

“你这样最后只会自取灭亡!即使是阴阳之体也有本命之精粹,如今你的精血正在燃烧,待此血落幕之刻,也是你真灵寂去之时!”

王度看着太渊,后者哈哈大笑,那一头黑发飞舞,气息正在化作光雨散开。

“纵然燃烧精血又如何,纵然自取灭亡又怎样?王度,我看见你如此狼狈,我心中甚慰....”

“你以为你天遥宫能摩弄人间?你以为你天遥宫能让所有人低头?”

太渊狂语:“一万八千年前,陛下还在的时候,你们不敢踏足这里,更不敢过问诸事,是的,因为那时候你们修行尚浅,在你们之前的天遥三圣已经老死,你们不敢与陛下为敌,那么一万八千年后,陛下已经陨落,你们就敢来到这里作威作福了吗?”

“王度,我知道的,你的师父,上一代的天遥至尊被陛下所击败,故此你对皇陵心中有恨!”

“我皇陵....是,是如今的皇陵,曾经的人道王朝,七十二圣人压世,俱比仙家天桥!敢问天下间,哪个福地有此实力?”

太渊的声音透过青冥,王度心中的怒火渐灭,看着他,开口道:“我师输给人皇,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你为何认为我心中一定有恨呢?”

“败了便是败了,胜了便是胜了,一如你如今,借那一筑篱笆来对付我,我虽然心中恼怒不堪,但也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拿不下你。”

他目光恢复了平静:“天遥宫中人,不被七情左右,我镇世两万余年,难道你认为我还会被怒火所控制吗?人间之中,我早已修到坐忘境,虽然不至极致,但也不可能被七情六欲所霍乱。”

“我正在看着你走向毁灭!”

王度的声音落下,太渊开口:“还是那一句话,你们威凌天下,人间无敌,但早已忘记了,若是有人站在这里,忘记了曾经人道之中的辉煌,那时候你们如丧家之犬,可真是难看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天遥宫如此,我皇陵也是如此,妄图为天下所制定准则,我也是错误的,你也是错误的,王度啊!你我本是同路之人,奈何....奈何....!”

王度冷漠的看着太渊:“世人本都同路,大道一条,通天而去,然你走错了路子,靠太上之法造出了无边罪孽,人间不该有你这样的太上!”

太渊摇头:“无边罪孽?呵.....这,善恶.....任你去评说,正邪....由世人来定!”

“为吾皇世,为人道永昌,纵然万死,纵堕九幽.....亦不辞!”

太渊落下苍穹,此时踏足在地上,那眉心中精血熊熊燃烧,烈火澎湃。

如王度所言,他正在走向自毁。

太渊走着,身躯开始有些踉跄,他的气在疯狂的溃散,阴阳的力量扭曲了四方,此时向着在荒原中的太上们走去,越过青羊,跨过玄都,走过日月,最后来到神巫前,与他点了点头,再转身,直面....列圣。

他跪了下来。

祝凝心显然吓了一跳,而太渊叩首,闭上眸子,开口道:“不是叩你,小辈,你为陛下隔世之弟子,虽然尊贵,但还没到我要叩拜的程度,我拜的是列圣,是列圣中那不散的陛下之灵。”

“列圣在天,护佑我皇。”

太渊三叩而九拜,祝凝心身躯如被摄住,想要离开却不能动,浑身僵硬。

眼看着这位盖世人物起身,那股滔天的压力散去,太渊向着皇陵前走去,然没有走多远,却突然顿住。

一副寻常的骸骨出现在陵口。

藐姑射之山的无名大帝。

“你......”

太渊看着他,好半响无言,到最后,才开口:“原来你真的存在.....我感觉到的,皇陵中的异常.....你就是那位无名的大帝吗?你就是陛下曾经所背负的人吗?”

“是我。”

大帝叹息,那副骨架仍旧是化身,没有任何的道与法,就是最普通的白骨。

他出现了,然而让人惊奇的是,天上的王度看着太渊,那目光就只是盯着太渊,并没有望向那位白骨大帝。

太渊察觉到了异常,他回头看天,此时王度在天上站立,见到太渊回眸望着自己,便开口,声音冷漠:“你在生命最后的关头,还要祭祀那位已经死去的至尊吗?”

太渊没有回应,而是问道:“你看见,皇陵前有着什么?”

“有什么?我只看见了你的灭亡,还有什么!”

王度回应了,然而答案却出乎意料,不仅仅是太渊,其他的几位太上都愣住了。

天遥宫的至尊,王度看不见那位白骨的帝君。

“原来你看不见。”

太渊呵呵的笑起来,而那位大帝开口。

“他当然看不见,唯被岁月抛弃的人才能看见我,他们身处岁月中,在那条长河内扒住了礁石,但并没有站上去啊。”

“我在河畔的泥土中腐烂发臭,他们半个头探出水面,又怎么能看见我呢。皇陵之中于岁月有神异,你们能见到我,但也仅仅限于皇陵中,而那位天罡老祖,他早已不是人了。”

大帝叹息:“太渊,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条路上,为人道而战,为人道而陨,然你之死,于人道来说毫无意义。”

太渊笑着:“为什么无意义?我忠于陛下,为陛下的人道尽忠,亦是为了陛下的天下而战,这便是有意义,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世上只有一位皇者,而他已经寂去。”

“大帝,我请求你把我的身躯葬下,而我的真灵将归于虚天深处,或许会落入幽冥,或许会在外道之海中沉浮。”

“要葬下的.....是我,亦是......太渊!”

他吐出了话,而身躯在这一刻似乎再也难以坚持,突然开始崩溃。

精血熊熊燃烧,那些烈火从紫府内咆哮而出。

而太渊忽然双手摊开,当中化出光芒,那是......一筑篱笆!

大帝看着太渊,忽然想起那位老人的话。

【云原之中太上有九,我已预见到其中一人的陨落,只不过那转动气数的铁针还没有落下,到底是谁该死去,我也不知道。】

【有太上会死吗,这也没有什么,诸太上化身终究也不是无敌的神圣,遇到生死大关很正常。】

生死大关?

大帝原本认为,诸人当死中,神巫该是首当其中,但后来又想,神巫早已经死了,他并不能算是是活人啊。

而太渊却是真正存在于世的“活者”。

“原来如此,老道人所说的话,陨落的不是太上化身,而是....‘太上本身’。”

大帝看着太渊,而太渊的身躯被烈火吞噬,最后的一刹那,他在笑。

“我是太渊,太渊是我,法不会留给天遥宫,这世上谁也不能摩弄我,他们亦不是谁都可以操纵的。”

“一万八千年,我人道王者视天遥如蝼蚁,一万八千年后,天遥宫在我皇陵前,仍旧不过蝼蚁!”

话语铿锵,而在这刹那,那一筑篱笆突然发出炽烈的光芒!

宏伟的气数冲天而起,天寒震动,云霞也开!

浪涛的声音轰鸣而动,一片灰白高天突然显化,乾坤被撕开,当中有黑色的巨影在嘶吼!

殁影!

外道之海中的神圣,他在当中挥舞拳头与臂膀,巨大的身躯更甚龙伯,而那一筑篱笆升天而起,此时太渊眉心中一道光芒转出,直接与篱笆合一,向着外道之海中飞去!

太渊当寂——!

王度看见太渊把自己的太上之身寄托于篱笆之中,顿时一震,那下意识就出手,要把篱笆拦住,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外道之海中,通天彻地的殁影有了动静!

一拳开天,横压人间!

天仙!

那种滔天力量难以言说,巨大的危机感涌动,王度陡然回神,顿时收手,而殁影那一拳便在刹那停住,因王度没有阻拦,它便收回了那盖世法力。

.......

【殁影者,外道之海独存之神,记为异兽,标注于天荒蚀文卷九当中。】

【殁影者,身高万丈,头顶天脚分海,生有六臂,人形而鬼面,身周混沌如衫,云雾如甲,双目如渊似光,灰皮而有巨力,其不得窥见真形,相传为往古之时,诸多地仙元神汇聚,亦有猜测乃是大圣真灵所化。】

【殁影不得脱离外道之海,其神智混沌,不能言语,不知乾坤,不明天时,不知人神仙魔之别,不杀生,不妄动,不担山,不摘星,有无上伟力而不用,传为其困于海中,不得解脱,徒作修行。】

【然虽如此,若在海中遇殁影真身,则须舍弃一切亡命而去,否则必遭大劫,是为大凶。】

.......

盖世的影子退回外道之海,那种无上的气势压制人间,王度额头已出现一滴冷汗,就是此时,那海水当中,有最后的声音传来了。

——

“人道尚在,我有何忧?”

“大道相伴,我亦无愁!”

“奉告乾坤,世无不朽!”

“太渊当寂,愿堕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