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对不起。”
梅子期趴在桌上,守着昏睡中的林湛。
白天一幕,在他脑中挥之不散,即使在睡梦中,依然死死咬着牙,磨着江怀玉的名字。
灯火跳跃间,林湛悄无声息从床上撑坐起,墨发随着肩背散在柔软薄被上。
他泛着柔光的眸子撇了梅子期一眼,向来清雅温和的脸上浮现不耐烦。
“能不能让他闭嘴,烦死了。”
“系统没有该权限,请宿主暂时忍耐。”
脑海里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让林湛更加不耐烦,“忍耐忍耐,我为了维持这个人设牺牲了多少!要不是看在爆红的份上,我早投诉死你。破系统!”
“请勿语言攻击系统。现检测攻略黑莲花反派支线已开启,正在读取黑莲花反派基础资料。”
林湛脑海中如同以往一样浮现出个面板,面板上显示着精确数据。
黑莲花反派“谢眠”。
身份:未知[宿主等级不够,无法查看]
潜力:可怕
危险度:SSS[天生坏种,本性恶劣,攻略时,请宿主注意人身安全]
好感度:一100
攻略进度:0/0
林湛强压下不耐烦,扫过少得可怜的信息,最终目光停在好感度那栏,“负一百?你逗我?在初步确定谢眠是反派时,我对他不可谓不好,论起谁对他好,我若是第二,没人敢是第一。”
系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催促林湛接攻略攻略黑莲花反派支线任务。
林湛冷嗤一声,视系统如狗,直接无视。
他看着面板上的负一百,联想到江怀玉今天反常的行为,伸手点开江怀玉的信息面板。
信息面板上显示攻略已完成,江怀玉将对他死心塌地。
既然死心塌地,为什么还眼睁睁看着他受罚,难道不应该不追究?
或者自己承认自己先前是在胡说八道?
背上鞭伤火辣辣的痛,林湛痛得抓紧床帘,余光扫过俊朗的梅子期,林湛心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江怀玉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林湛否定。
江怀玉人设没有这么变态,他顶多无耻不要脸了些。
如果不是因爱生恨,那就是为了引起他注意,欲擒故纵?故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里在意的要死,说不准,过一两个月就可怜巴巴跑他面前各种道歉、讨好。
林湛想到这个可能,黑下脸,心想,你就是跪着道歉,把整个江家送来讨好,都没用。
系统还在耳边催促接攻略黑莲花反派的任务,林湛被催促烦了,冷冷一笑,“你那么心急,你上,没人拦你。”
“请尽快接下攻略黑莲花反派支线任务,如不接任务,将扣除积分……”
系统还没说完,就被林湛打断。
林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扣我积分?”
系统:“成功完成攻略黑莲花反派支线任务,将奖励9000积分。现在进入倒计时,如十秒过后,宿主不接任务,将直接扣除积分,并取消相关任务。“
“十。”
“九。”
“八。”
……
攻略成功江怀玉奖励了300积分,攻略成功梅子期奖励了400积分,而现在就攻略个黑莲花反派积分就比前面两个加起来都多,翻了几十倍多。
林湛脸色变了几变,他松开床沿,在系统倒计时到一时接下任务。
“奖励这么高的积分,一看就不好攻略,不过……”
话音未落,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声音。
“林尊者?”
捏碎床沿的声音吵醒了守在一胖的梅子期,梅子期站起身,脸上藏不住欢喜。但他的欢喜在看到碎成渣的床沿后,消失了,一言不发,握紧了手中剑。
“是我的错,不但没报恩,还反而拖累……”
林湛脸色的表情在梅子期醒来的瞬间,温和了。
他半磕上眼,疲倦地看向梅子期,愧疚道:“不关你的事。如我先前所说因我而起,错在与我。好了,你先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你守着,我反而无法休息。”
心里恨恨骂了江怀玉几句,梅子期咬着牙,盯着林湛,半响,点头应下,“好。”握紧剑,踏出房门。
他踏出房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靠着房门站了半宿。
……
江怀玉嗅到杀意,谢眠是真的想杀他。
江怀玉望着谢眠的眼睛,在栈桥之上,峡谷谷顶斜倾的古木参天的遮蔽下,谢眠眼睛更加漆黑。
“谢眠,你杀了本尊,你以为江家会放过你?他们就不会起疑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江怀玉质问谢眠,质问的话刚出口,谢眠手臂收紧,即将坠地的身体被抱紧。
谢眠刚才笑得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消失,他弯起眼睛,转身,踏着细碎阳光,迎着风略寒的风,往峡谷出口走去。
行走间,宫铃荡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铃声中,少年又恢复了那副又乖又温顺的模样。
“师尊快要睡着了,弟子听说许多人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弟子担心师尊,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师尊见谅。”
谢眠眼尾天生下弯,迎着朝阳,无辜乖巧。仿佛刚才那一切是错觉。
可江怀玉知道,他在撒谎,江怀玉清楚感觉到谢眠身上的杀气。
那杀气足够破开他胸膛,割下他头颅,毁尸灭迹。
……
长明殿内,灯火通明,火光洒在床塌,照散在床榻上的墨发发尾像是闪着光。
江怀玉披散着头发,半趴在床上。
他脸色苍白,冷汗染湿鬓角,一身红色衣裳半解,退到腰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他背上的伤口更灼眼还是这身红色衣裳更灼眼。
药香在鼻尖浮动,江怀玉边回忆着白天差点被谢莲花从峡谷栈桥上丢下去的事,边咬着手背忍痛,扭头看着给他上药的谢眠。
房间内,灯火摇曳,谢眠弯着腰,认认真真、细心的给他上药。
半点看不出杀气,完全是个讨人欢心的少年郎。
——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内里黑透了。
他是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时间到了,就炸了,炸得人尸骨无存。
偏生你还不知道时间设定的是哪一天。
江怀玉心想,这颗定时炸|弹还是想办法,快点踢出师门,越快越好。
收回看谢眠的目光,江怀玉思绪开始乱飘。
从峡谷惩戒台回来,他本来打算让魏延来给他上药,惩戒鞭打在背后,江怀玉自己上不到。
可魏延却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长明殿本来有许多人服侍,但原主针对谢眠,为了折磨谢眠,故意将人都谴走,只留下一个魏延。
魏延疲懒,修炼都懒得修,靠着哄原主开心,蹭吃蹭喝蹭资源,让他干事,比杀了他都困难。
没办法,江怀玉硬着头皮指使谢眠给他清理伤口,上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灯芯发出轻微燃烧的响声,随着响声,火光摇晃了两下,晃到放置在桌面的玉牌上。
桌子靠窗,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江怀玉取下的玉牌就放在桌子右角。
火光晃过的瞬间,玉牌里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尾巴只有小指粗,尾巴是黑色,尾巴尖是白的,往上一点,有个黄色斑点。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暴露在空气里,晃荡了两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缩了回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尾巴收的太快,谢眠和江怀玉都没注意到。
谢眠上好药,将还没用完的药放在桌上,眉宇间有些疲倦。他抬头按了按眉心,压下疲倦。
“药是宗主给的,还有些,师尊且收好,需要换药时,叫弟子便是。弟子随时在。”
江怀玉停止咬手背,松口,他咬得太用力,手背被咬出血。
余光看见谢眠按眉心,江怀玉艰难坐起,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今晚用不着换药,你先去休息,谢谢,辛苦了。”
魏延消失不见,灵鹤也召不到,从峡谷内徒步回到长明殿已经入夜。
清理完伤口,上好药,就更晚了,寅时都过了。
因为他,谢眠在这期间一直没休息过,江怀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哪有这样的……欺压未成年……
谢眠诧异的抬眼,看向江怀玉,“师尊,你说什么?”
江怀玉痛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跟蚊子嗡嗡叫没两样,小得让人听不见。
修长细白的手指滑到褪下的衣衫中,江怀玉欲拉上衣服,遮住伤口,“没什么,下去……”
衣服刮到缠着白纱的地方,江怀玉轻嘶了下,拉衣服的收顿住,未完的话卡在喉咙,江怀玉痛得脸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惩戒鞭当时抽完,不觉得有多痛,抽完后,惩戒效果出现,整个人都痛,痛得说话都困难。
如果不是谢眠在这里,江怀玉马上崩人设,裹被子满床打滚。
谢眠站在一旁,正要转身离开,见此,停驻在原地。
片刻,他走到床边,半蹲下,温顺的询问江怀玉,“师尊,我能碰你吗?”
江怀玉:“?”
江怀玉缓缓打出个问号。
背后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江怀玉觉得这话怪怪的,他抬眼看向谢眠,眼睛里明晃晃挂着你想找死。
上完药就赶紧滚。
“师尊,弟子习得门秘术,以灵力为介,可以压制疼痛。”
谢眠看出江怀玉所想,低下头,解释道,“不过弟子也是第一次使用,,太不熟练,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还有这等好事?
江怀玉痛得厉害,自动过滤副作用五个字,弯腰就想自己贴上去,碰碰谢止痛药。
即将碰上时,江怀玉又定住了,谢莲花这么好心,该不是要搞什么事?
江怀玉警惕的看着谢眠,定定看了好一会,没察觉到对方恶意,又忍不住疼痛。
他扭过脸,牢记原主的人设,故意冷哼一声,不满道:“早些时候不说,现在才说,谢眠,你是故意的么?”
“弟子怎么会?这门秘术要配合外药才能发挥。”
谢眠撑着床沿,半起身,额头轻轻抵在江怀玉额头,“师尊,闭眼。”
对方体温偏冷,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冰冷的如同某种冷血动物。
江怀玉心底发憷,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推开他,用手温了温他额头。
谢眠手指轻颤了下,身体僵硬,十分抗拒。眼中阴狠浮现,谢眠垂下眼帘,压下抗拒,乖巧让江怀玉温着额头。
江怀玉温热后,才自己低头闭眼碰上去,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本尊便信你一回,若是不成……”江怀玉冷笑了声。
谢眠乖巧点头,自然而然接过他话,应道:“若是不成,师尊大可罚弟子入水牢,弟子绝无怨言。”
丝丝缕缕的灵力裹挟着冷意,从额头滑入,缓缓滑过全身,停驻在灵台。江怀玉冷得清明许多,背后疼痛也随着冷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慢慢消失,直至完全感觉不到痛。
谢眠睁开眼,站起身,退后几步。
“师尊感觉如何,可还痛?”
江怀玉心想,你比麻醉剂都好用,留在修仙界简直是糟蹋人才!
但满意是不能表达出来的,原主看谢眠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江怀玉微微抬起下巴,嗯了声,语气平淡,“尚可。”
谢眠弯眼笑了,“师尊若是以后……”
话没说完,耳边忽然响起及其细微的声音,声音逐渐清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贴在他耳边低呤,声线干净悦耳。
[……谢莲花不搞事时真讨人喜欢。]
谢眠怔住,未说完的话截然而止,他低头看向江怀玉。
床帘半勾,江怀玉并没有说话,他正低着头,用发带收拢散在床榻上的发,脖子倾出好看的弧度,艳丽矜贵。
江怀玉察觉到谢眠的视线,拢好一头墨发,用发带简单绑起来,轻飘飘挖谢眠一眼。
“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眠立刻回神,“弟子……”这就退下。
弟子两个字都没出口,那道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江怀玉披着恶毒的外表,面无表情,糟心的想,谢眠什么时候走。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压力好大。]
[你再不走,我就要变坏人,心肠歹毒的赶你走了。求求你赶紧走吧,我只是个读书人,社会好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压力。]
[好难啊,跟谢莲花玩心眼,本读书人折寿十年。]
谢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