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一声叹

而就在朝廷颁布了此悬赏告示之后没过几天时间,江湖武林就进入了一段风声鹤唳的紧张时期。

不光是因为顾长卿的巨额人头悬赏,使得太多太多的人蜂蛹而上,出动行走在寻觅顾长卿藏身之处的路上。当然,各种各样额的口号与幌子自然是少不了的,经过短短三五天的发酵,顾长卿原本的人设早已崩塌,如今的他嫣然已经成了江湖人口中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一些人,想要替他争辩几句,但终究还是势微声轻,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当然,这一切还得感谢朝廷在背后推波助澜,也不知道是大都宫廷中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已经老眼昏花百无一用了,但是曾经为他鞍前马后劳苦功高的顾长卿,这一次真的是被他踢下了马,为国所不容,短短数日就已身败名裂。

当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顾长卿并不知情,他还在闭关养伤。自从上次梦芙蓉将他带回大都之后,他就一直躲在大都养伤,从来没有踏出过这家小店一步,并非是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他实在是以他当时的情况,他压根没有办法独自在大都生存下去。

一来是由于他的处境非常尴尬,通过宫氏三兄弟一路尾随他一直到灵台镇就不难看出,朝堂中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存了致他于死地的想法,虽然顾长卿从来都不屑与那些个人五人六的小人一般见识,而碍于顾长卿的实力,他们也没人愿意公开与他敌对。怀就坏在本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宫氏三兄弟被聂东来一掌拍死了,连个渣都没有剩下,这笔账不管怎么说都得算到他的头上,如果放在平日,他倒是丝毫不惧,可今时不同往日,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出手对付那些宵小之辈,更何况他还没有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能对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负责任。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受的伤势太过严重,如果当时不是聂东来及时护住他的心脉的话,估计他早已一命呜呼坟头草青青了,世上那还会有他顾长卿这一号人?

虽然已经经过了这么多时日的休养生息与没日没夜的治疗,顾长卿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尚未痊愈,这还是在梦芙蓉大把良药加持的情况下。

并不是由于梦芙蓉没有尽心,或者是顾长卿自己没有尽力,实在是上一次从阎罗殿里捡回来一条命,能够恢复成这样他已经感觉很满足了,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初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人生已然无趣想过放弃,好在梦芙蓉也寻思开导过他好长时间,加之他能够从一无所有一路打拼到官居正二品,本身意志自然也非比寻常,经过短暂的消极之后,很快就想通了一切,积极投入到了养治当中。

虽说效果并不是特别显著,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自信如果再有个把余月时间,他差不多就把自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梦芙蓉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以后,在第一时间跑来找顾长卿,可当来到房门外的时候,透过门缝看到专心致志闭目养神的顾长卿,她犹豫了,经过半天的内心思想斗争,她终于还是没能忍心唤醒顾长卿,告诉他早已在江湖流传开来的那则悬赏。

轻轻叹息一声,梦芙蓉随即转身离去,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傅温可欣,师傅就那样定定站在一楼的庭院中,看着庭院一角的花花草草出神。

听到梦芙蓉下楼的脚步声之后,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头也不回的问道:“你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

梦芙蓉蹑脚来到她身旁,随手拨弄这庭院里的花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叹声道:“师尊,我……始终有些……不忍心!”

她虽然走出了自己的杀手道,但是终究还是没能摆脱情义关,大概这就是为什么独独只有她一人能够成就有情杀手道的原因。以往的顾长卿就已经够可怜了,可如今就连他赖以生存的朝堂都已将他抛弃,她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顾长卿能不能受得住,她真怕他还未完全从上次的事情中走出来,就被再次打倒在地。

“为师自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温可欣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有何不忍心呢?迟早他都是要知道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说罢,看抬头看向远方的水域,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自从悬赏榜张贴出去的那一刻,朝堂已经乱了,就看江湖何时会乱,能够乱到怎样程度。

想必是动静不会小了,她能够感觉到,这场迟来了六年时间的江湖纷争,终究还是慢慢拉开了序幕。

只有在面对梦芙蓉这个弟子的时候,温可欣才会露出点滴温柔,除了梦芙蓉,这个江湖中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或许见过她笑容的人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很多年了。自从梦芙蓉跟了她以后,她从来都将梦芙蓉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卷入江湖风波,但不管她如何努力,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梦芙蓉终究也未能逃脱江湖宿命。

“可是……”

师尊温可欣所说的,梦芙蓉并不是不明白,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些年,她早就已经不是年少时那个无知的姑娘,可于心不忍就是于心不忍,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是她很清楚,自从得知顾长卿就是当年那个小乞丐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隐约有了一丝不同。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温可欣想了想,轻声道:“你自己决定吧,通过此件事情足以看的出来,你当初相信他是对的选择,可惜他……”

温可欣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梦芙蓉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曾经的“江湖第一捕快”,从此往后就要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了,如同六年前一样,她们都很清楚他是被冤枉的,但是谁也没有办法站出来证明什么。

命运走时当真何其可笑,但就是这可笑的命运,又有谁人可以逃脱呢?

“哎!”

两声轻叹化作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庭院里传出、化开、消散。

温可欣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份怜惜,而梦芙蓉则满脸复杂,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同一时间,在大都另一条街道的一座普通庭院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也跟着重重叹息了一声,声音中饱含沧桑。

在他干瘪的左手掌中,站着一只全身雪白的鸽子,鸽子腿上系着一根绳子,而他的右手齐腿而垂,手指间夹着一张不大不小的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至于上面究竟写了什么,由于距离问题,并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