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他出狱了

乌云低垂,天气阴恻恻的。

西城郊区的监狱很偏僻,高大的建筑巍峨耸立,层层云雾缭绕。

这个地方显得有些苍凉,外面杂草横生,完全看不到半点夏日的绿意盎然,坚固复杂的电网隔绝了墙里墙外两个世界。

蓦的,监狱大门咣当一声打开。

一个身穿素色衣裤的男人站在门口,脸上似乎没有半点属于人间的温度,眉眼间透着死寂的阴郁,整个人如同常年浸在黑暗中,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罗竞一步步迈出监狱的门槛,他仰起头看向阴云密集的天空,黑沉沉的眸子沉淀着几分暗红。

三年了,他终于出来了。

男人身后的大铁门再次被合上,罗竞静静的站在监狱外,看着早已物是人非的光景,心里空荡荡的。

他出来了,能去的地方很多,他是天才、高材生,哪怕被困囹圄,也不代表她会变成那种挣扎在底层的废人。

可是他不想回家,不想去找亲人,他想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在里面的三年,他没有一天不想她。

罗竞敛下了黑沉的眸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划过了一张女孩的脸。

记忆中,女孩生的一张温软秀气的小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有亲和力,像一个邻家妹妹。

但她时常板着一张脸,从来都不笑一下,甚至有些发疯。

在家的时候,她也只有坐在卧室窗下的羊毛毯上,拿着画笔专心在画板上创作的时候,才能流露出几分温软自然的笑意。

想到这里,罗竞深墨般的眸才有了一点点的波澜。

他从小和哥哥罗遇相依为命,自他记事起便是这样,后来是罗遇告诉他,父母是遇难早逝,那个时候,他才刚开始蹒跚学步。

小时候生活很艰苦,罗遇辍学打工,好在机缘合适,在西城鼎鼎有名的霍焱手下做了助理,生活这才不那么艰难。

但童年的伤痕已经定型,他长大后的日子,就好像仅仅是为了弥补童年的阴影,生活并没有什么意义。

之后,他被罗遇送去国外读书,为了不辜负罗遇的期望,他只有努力的学习,渐渐地生活中也就只有学习,学习……

直到……

整整八年过去了,罗竞还是能将和她初见的画面记的很清楚。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在国外的留学生。

当时的天气比现在还要,狂风暴雨肆意地浇洒在身上,而他,孤身一人在大雨中漫步。

他很享受那样的感觉,那样冰冷的大雨打在身上,能让人清醒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活的没有意义,像个空灵的木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能支撑他一复一日浑噩度日下去的,只有哥哥罗遇一个人。

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死了,罗遇会难过。

那天,他的身上被大雨浇灌的像只落汤鸡,说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但他却丝毫不在乎形象,静静的在雨中漫步,冲刷着自己那颗冰冷的心脏。

但这个时候,一个举伞的女孩穿过大雨跑到了他面前,比起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她就是小小的一只。

女孩抬起那张温软漂亮的小脸,身上的气质就像邻家小妹般亲和,看着他在大雨中穿梭,浑身**的模样,贴心的将手中多出的一把雨伞递给他。

她的笑容很活泼,一边开口,一边将手中的伞递给男人,“给,雨下的突然,我看你没带伞,我把我多余的伞给你吧,你别再淋雨了,很容易生病的。”

罗竞当时怔愣了一下,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可他却只是站在原地,深沉的黑眸看着女孩手中的雨伞。

只是看着,丝毫没有接的意思。

雨越下越大,女孩穿的很单薄,被这冷天冻得一个瑟缩,不由分说的将雨伞塞进罗竞的怀里,然后转身就跑了。

罗竞看着手中的雨伞,蓦的抬起头,十分冲动地朝正在往宿舍楼方向跑的女孩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男人的话,唐婉步伐一顿,举着伞在雨中驻足,旋即转头朝他笑道,“我叫唐婉!”

说完之后,女孩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唐婉那一瞬的笑容,让罗竞记了整整一辈子。

留下罗竞一个人站在雨中,直到大雨浇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才缓慢犹豫的将雨伞打开。

伞撑在头上,霎时挡住了满天风雨。

没过几分钟雨就停了,风雨之后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道彩虹,罗竞偏执潮湿的心底,仿佛也落进了一丝微光。

那是他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感觉。

回宿舍后,罗竞拿着吹风机,小心翼翼的将雨伞吹干,再将雨伞宝贝般的珍藏起来。

本以为此后便不会再有交集,谁料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一次的相遇之后,罗竞时常能在人群中捕捉到唐婉的身影,每次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都是活泼而无害的笑着。

唐婉学的是绘画专业,而他却专攻生化药剂。

好在两个专业上课的地方相差并不是很远,他时常会制造一些契机,争取和那个曾经送过他一把伞的女孩再有些小小的交集。

一个喝久了苦药的人,一碰上甜便很难再克制住自己的**。

罗竞时常在梦中见到唐婉,每次见面都是女孩那回眸一笑,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笑,没有例外。

渐渐地,他内心的**愈演愈烈,他想每天都看到她,占有她,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笑容,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所以,才会有了之后的事情……

想到这里,罗竞的思绪渐渐回笼,那双如同泼洒了浓墨般阴郁的眸子缓缓睁开。

男人的眼眸颜色深的骇人,没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后,便转身离开。

那个孤独阴翳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萧瑟的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