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婚期(二)

陆家很快得到了侯府的回复,却少见地不同意这婚期。“这是为何?”陆世仁当着侯府媒人的面疑惑地问道。

赵姨娘心中有鬼,只不敢吭声,默默候在一侧。

媒人是个机灵的,笑容可掬道:“您老不知,侯爷已快到而立之年,想要早点将您老的千金小姐娶回家,这一年之后,着实晚了些。”

陆世仁抬头看向赵姨娘,眼神示意她解释。毕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均由赵姨娘负责。

赵姨娘这几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身着墨绿色的蜀锦,梳着倾髻,少见的戴了压箱底的镶宝凤蝶鎏金银簪,一双细眉极为高挑。

看着一个干练的当家妇人,她掏出了那套早就练好的说辞,只微微皱眉道:

“此事难办的很。毕竟婚期兹事体大,顾虑颇多。我算来算去,也只一年后的那日诸事不忌。要不,也就只剩下十日后的三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沉默了。毕竟十天的话,莫说婚姻大事,就是办个生辰宴会,也显得太过紧迫了。

赵姨娘心下得意不已,面上更忧心道:

“这婚期我也是托了人好好算了,务必要对侯爷同良玉均好才算的,可不能胡乱来的。”

赵姨娘这番如意算盘可打得响,她心下有意让女儿攀高枝,毕竟罗家再官位显赫,比之侯府这等世家,却可谓云泥之别。

她心知以良荷庶出的身份,怕只能做妾。但她自己就是妾室出身,陆家的大大小小还不是掌握在她手中?

一年的时间,足够生出无数的变故了。罗云光倒是个正直的,不也拜倒在良荷的石榴裙下。

她相信,凭借着女儿的美貌同自己的调教,侯爷也难逃她们母女俩的手掌心。一年后,良荷不过二八年华,陆良玉可就惨了,活生生拖成了个老姑娘。

媒人听罢,也不敢立刻做主,只道:“既如此,杂家这就去回复侯爷家,您老请好,等着杂家的消息。”

媒人直奔侯府而去,她这几日奔波于秦陆两家,消息灵通,早就听闻侯府家的老太君在外礼佛,近日才到府中,婚姻大事,自是要由长辈做主。

眼下镇南侯府,秦老太君风程仆仆从五台山一路回到了侯府之中,路上连个歇息的日子都没有。

脚程如此之赶,全然因为,家中传信,只道她长孙有了要订婚的对象。

飞鸽传书一到,当天秦老太君便收拾行囊,第二日直奔京中而来,她倒要看一看,何方女子,竟让自己那个一贯清冷的长孙看上了。

家婆回来了,秦家二房的主母自要好生伺候,只听得秦老太君问道:“这订婚怎么定的如此仓促?”

秦二婶只苦笑道:“老太君这可问住我了,您老也知道,希泽心里想些什么,又怎会告诉我们。”

秦老太君是皱着眉接着问道:“那就是他自己认定的了,这就奇怪了,这些年,明里暗里,也给他提了好几次,希泽从未点头应过……”

秦二婶摇摇头道:“我看侯爷这次来真的,就连订婚的东西都是自己备的,不瞒你说,我知道的,怕比您多不了多少。”

秦老太君捻了捻手中圆滑木质的佛珠,这是她常年在外礼佛,在寺庙中养成的习惯。随即道:“难道就认定了六品小官的女儿不成?”

心下对于这女子,充满了好奇。

府中的下人端了壶热茶上来,秦二婶亲自接了过来,体贴地给老太君倒了杯茶,这才压低声音,边说边摇头道:“此事,外头还是有些传闻的。”

秦老太君眼神一眯,眼中射出几丝锐气,随即眼皮子一耷拉,问道:“是吗?”

秦二婶凑近一些,这才道:“我知晓老太君要问,这才私下托人打听了。那女子有个娃娃亲,是正四品都司的罗家,前不久罗家却退婚了。”

秦二婶说到此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老太君,见她依旧保持着原样,只续道:“后面,侯爷就派人前去下聘了。陆家主事的,是这女子的二姨娘。”

说到此处,秦二婶双手叠在了小腹前,站得笔直,不再多言。

秦老太君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一口,许久,才道:“既是他看上的,就随他了。”

秦二婶脸上的肉微微一抽,随即堆起笑容道:“是。”

便听得老太君接着清了清嗓子道:

“不过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还是免不了矛盾。秦家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后面你再寻摸几个得体的大家闺秀,他既愿意成婚了,终究要选个合适的。有劳你费心了。”

这等人家,小妾主事,没有规矩,又如何能养出什么得体的人来,又如何能当得起镇南侯府的长房孙媳。更何况,退婚的事,怕另有猫腻。

秦二婶微微一点头,语调一成不变的道:“我是他婶娘,此事便是我的分内之事。”

秦老太君还欲再叮嘱几句,便听得外头有人禀告道:“从陆家回来的媒人来复命了。”

“请人进来吧。”秦老太君方才发话,便是见媒人一脸谄媚地进来了。

“给您老请安,您老人家气色好得很,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媒人只絮絮叨叨,将这侯府上上下下,从秦二婶到秦家的桌椅板凳都夸了个遍。

秦老太君也不阻止,听到后面,才道:“陆家人怎么说?”

媒人将那赵姨娘的话复述了一遍,便等着侯府的人来决定了。

秦老太君瞄了一眼秦二婶,只听得秦二婶道:“既侯爷想要早点娶亲,此事还是过问他的好。”

秦老太君点点头,托下人去询问了。几人便等在了大厅,有媒人在,又如何能冷了场。

不大一会的功夫,下人回来了,只开口道:“侯爷说,十日后既然是个好日子,就定那天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