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进到浴室，把花洒从架子上取下来，打开水龙头试了下水温。

“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窗户关上，天冷了，水汽很难蒸腾起来。

林林放水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完全热起来的水烫了手，才关上水龙头。

身后，悠太背手关上门，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林林说：“过来。”

悠太届时还穿着不合身的长衣长裤，走来的时候拖在湿漉漉的瓷砖上，任水流冲走盐渍和污泥。

“衣服脱了吧，也没法穿了。”林林将花洒放回架子上，回头看到他半天没动，紧张又谨慎地站在原地。

“你身上都哪里有伤啊？让我帮你看看吗？”林林又问。

悠太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干脆低下去，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任由血色从脖子往上爬。

“那你自己先洗吧。”反正也不是自家孩子，林林也懒得主动伺候他，擦了擦手从柜子里拿出一些药水和酒精棉放着，“这药你到时看哪里伤了自己涂吧，有困难再叫我。”

悠太低声说：“谢谢姐姐。”

林林点点头，走出浴室带上门：“别洗太久，水电费很贵。”

“……是。”

直到林林完全消失在门外，乙骨忧太才松了口气，将视线坦然投放在她刚刚站立的空间。

那里，潮热的水汽还缓缓萦绕在空气中，像是刚有人沐浴过。

他褪去了早已不适的衣物，拿着花洒发了一会呆，忽而生出几分罪恶感。

但这份罪恶感很快又被继而生出的快意替代，那种感觉仿佛是曾经的身份现在对调了，一方蒙在鼓里，被另一方耍得团团转。

他打开水，温度正合适，冲在身上的时候忽而又将那份快意冲散，又切换成了先前的罪恶感……

直到浴室的门被推开，他才终结了这些混乱冲突的念头。

“这是毛巾和干净衣物。”林林推开门，发现这孩子正躲在浴帘后，只留一只惊慌的大眼睛看着她。

呵，小小年纪还知道害羞。林林嘲笑一声，重新关上门。

收拾好了这个碰瓷小子的事情后，林林才坐到沙发上喘口气，打开系统无所事事地浏览了一下，然后拿起那个新手机，重新给安室透打电话。

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关于ice、关于乙骨忧太的事情。她需要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乙骨，他不会真的梅开二度又追她到这个世界来了吧？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听，倒是门口突然响起叩门声。

林林寒毛一竖，瞪向玄关处，难道又是碰瓷？！

她拿着正在拨号的手机走向大门，听到门外似乎也传来了铃响。

“这么晚你怎么会过来？”林林对着站在门口的笑脸警惕道。

安室透身着休闲的灰色夹克，抬手扬了扬手机：“你不也刚好打给我吗？看你醒了，就来看看，不欢迎吗？”

林林也不好直接赶他回去，于是让开身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安室透进门脱鞋：“几点？”

“零。”

安室透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将鞋摆好，眼尖地发现地板上有泥土的痕迹。

“你今天出过门了吗？”他问。

林林说：“没有啊。”

安室透直起身，审视的目光跟随脚步一同穿过玄关来到屋内，看到桌上摆着两只碗两双筷子，沙发一角沾了污渍。

“你家有人？”他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动静，不禁有点惊讶。

“你先别管这个，快点告诉我ice的事情！”林林揪着他的衣服将他按到沙发上坐下，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安室透却是打趣道：“怎么啦小苹果，这么激动？对ice很有兴趣啊？”

林林看他这副明显不打算坦白的模样，只能不得已透露一些自己的信息作为交换：“我可能以前认识他……”

“喔？”安室透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林林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认识的那个人，留着一头黑发，个子挺高，长得不错，就是整天苦大仇深的样子，黑眼圈特别重，和你们那个ice像吗？”

说完，她又补充：“哦，他还会用刀。”

安室透听在耳里，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往后一仰靠上沙发，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打听这些呢？”

林林一愣，立刻get到了他话中的深意。

她现在已经是黑方的叛徒了……不，应该说她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了，而安室透作为波本，仍是组织一员，身份上来说他们是对立方，是敌人……

但那天，波本在识破她身份后并没有跟她动手，反而企图放她走。

总而言之，他出自自身利益也好，顾念他们并不存在的“旧情”也好，林林都觉得波本并非纯黑，不然也不会帮忙把她弄成假死状态并带回家安置。

“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你。”安室透忽然站起身，脸上的微笑敛去几分，高挑的身材背着灯光，在她脸上压下阴影。

林林毫无畏惧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

他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深深凝视她，居高临下的身高差像极了警察审问犯人：“你那天按着我手捅自己刀，真是为了保我？”

林林心想当然是破罐子破摔孤注一掷完成任务走人啊！

但嘴上却道：“我不保自己男朋友保谁？”

安室透微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讲，“说的好像跟……”

“嗯？”

跟真的似的。——安室透咽回了后半句话。

林林看他话说一半，不禁挑眉道：“如果我们的这个关系还作数的话？”

他们的关系？

听到这里，安室透忽然觉得很可笑。

“你们fbi的探员就只会利用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吗？”他的笑容忽然变得嘲讽起来，眼神也不似先前友善，“在碰到你和赤井秀一那种家伙之前，我以为fbi只是个为了立功，就大摇大摆闯入各个国家，一脸嚣张地干预调查，惹得人见人嫌的组织。”

林林：“……”

浴室门后，乙骨忧太沉默地听着外面二人隐约传来的交谈声，手指非常用力地捏着门把。

若不是顾及身份暴露，波本恐怕已经不在这半径两公里内了。

外面，安室透继续对着林林疯狂输出：“没想到你们fbi派个卧底都能这么失败，连用的手段都别无二致，请问你们是想不出其他方法了吗？”

面对这几近赤/裸的挑衅，林林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瞅了眼安室透的好感度：61.

别装了，安室透！你甚至连好感都没有减！

“是啊，是没别的办法了，这不就找到你了嘛～”林林朝他歪头一笑，“咱们俩半斤八两，上次你没杀我，其实自己的酒精浓度也不高吧？你说咱们也算情侣一场，你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不如也分享分享你的？”

安室透呵呵道：“门都没有。”

“……”林林知道了，这家伙可能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不过眼下撕破脸也好，真情侣姑且都会吵架撕/逼呢，更何况他们是假的。

“安室透，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ice的相关情报，要么……”说着她指了指门，“出去。”

安室透看着她，也没有生气，而是从大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机票。

一张日本飞往美国的机票。

“该走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吧，fbi的探员小姐？”他将机票拍在桌子上，抬眸朝她不客气一笑，“至于恋人什么的我实在是不敢，探员小姐还是回到自己的国家找个本土男朋友，安心结婚成家吧。”

林林看了眼他放在那的机票，然后将其拿起，自己的国家？

真是说笑了，美国又不是她的老家，日本也不知是不是，不如说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家在哪。“你觉得我哪里长得像美国人了？”

“呵呵，美国每年都有近100万的移民，就算你以前是日本人，现在也不是了。”安室透冷笑道，“你在这呆得也够久了，滞留期该到了吧？没别的事就赶紧离开日本吧。”

林林捏着机票百无聊赖地给自己扇风：“所以这算是分手宣言吗？”

他的好感度还差9点就达标了呢，现在特殊时期，林林并不想放弃这块肉。

“分手？”安室透挑眉，“抱歉啊，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恋人。”

说着，他朝她走近一步，嘴角挂着笑，眼里却丝毫不见笑意。

“日本才是我的恋人。”他一字一句道，“请你离开我的恋人。”

“……”

林林沉默了一下，内心无波，甚至想笑。

她说：“我是牛头人。”

安室透：“………”

作者有话要说：林林：你恋人很fine，下一秒mine：）

透子：……

乙骨：直呼内行。

ps昨天重感冒没力气码字orz，今天稍微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