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姐狂魔05

演的真好。

姜斐看着洛时苍白的小脸,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大字。

但不得不说,洛时很会拿捏人的软肋。

她算准了失去亲人的原主对锦城没有半点归属感与安全感,一句“回家”的杀伤力,太大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在此之前,洛时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又因为在外等得太久、身体受寒的缘故,回到家后,再次像个小可怜一样,狠狠地在原主面前卖了一波惨,让原主相信了他的“真心”。

不过,虽然是假装的,但想到刚才在漫天的阴沉与风沙里,他干干净净的坐在轮椅上,朝她一点点赶赴而来的模样,倒也很美。

而她对美的事物一向很纵容,比如此刻,虽然小残废一脸的冷凝与傲娇,她还是大度地给了他一抹笑。

洛时皱了皱眉,迎着她的目光,好一会儿别扭地出声:“和他说了什么?”

“嗯?”

“温意舒。”

姜斐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洛时看向她,沉默了几秒钟:“你答应他了?”

姜斐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洛时眉头松了松。

姜斐接着道:“我的未婚夫,是谢迟哥哥啊。”

洛时眉头再次紧皱,双眼半眯着,长久没说话。

车逐渐停,司机恭谨地上前打开后车门,拿出轮椅踏板,洛时下了车去,司机又要替他推着轮椅。

“不用。”洛时冷声回绝,顿了顿侧头看了眼身后,扔下一句:“这么喜欢谢迟?”进了别墅。

姜斐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唤他:“洛时。”

洛时却头也没回。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别墅门口,姜斐才微微挑了挑眉。

“姜小姐。”一旁的司机突然开口。

姜斐收回目光看向司机。

司机迟疑了下:“您和温先生离开后,洛先生就在那里等着您了。”

他还从没见过洛先生这么耐心地等一个女人过。

姜斐笑:“你觉得他在等我?”

司机不解:“是啊。”

姜斐再没说话。

洛时等的不是她,是谢迟的未婚妻,这个未婚妻可以是任何人。

不过仔细算算,洛时等了大约三个小时。

她甚至已经想到,洛时苍白着小脸,安静坐在轮椅上,等在餐厅门前,候着她这只小麻雀进笼子的模样了。

只是,这么“情真意切”,头顶的好感度倒是波澜不惊。

司机离开了。

姜斐走进别墅,客厅里空荡荡的,她刚要上楼,主卧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轮椅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人砸在地上的闷响。

哎。

姜斐无奈,还是到了他卖可怜的时候了。

她挑了挑眉,敛起笑,快步朝主卧走去,却在走到主卧门口时,洛时的声音传来:“不准进来。”

姜斐自然没听,只是缓缓推开主卧门,站在门口,铺面的热气袭来。

轮椅倒在一旁,椅轮狼狈地转动着;洛时无力地跌倒在地毯上,腿细微的轻颤着,牙关紧咬,脸色一片惨白,额头生了一层冷汗,眼眶却通红地像是要溢出血来,周身满是浓郁的自我厌弃。

我见犹怜。

“你没事吧?”姜斐忙走上前去,满眼焦急地搀扶着他的手臂。

洛时的手很凉,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很凉。

也许是天生冷血,加上那场车祸后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好。

洛时拂开她的手,努力咬牙,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又颓然的倒下。

“洛时。”姜斐看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吃力站起,却一次次的失败,轻声呢喃。

洛时最终还是放弃了,倒在地上,呼吸急促:“你的确该喜欢谢迟……”他低语,“我不过就是个残废而已。”

姜斐看着他头顶-50的好感度,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谢迟。”

孩子爹有什么可喜欢的?美少年不香吗?

洛时身体一僵,直直盯着她。

姜斐上前,再次扶着他的手臂,抿了抿唇看着他:“可我是谢迟的未婚妻,这是爷爷的遗愿。”

洛时眼神的光沉了沉,注视她足有五秒钟。

下秒,他的脸色陡然变了,为了这场戏,他特意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甚至用冷水浸泡了许久左腿。可眼下不只是膝盖酸疼,连左腿脚踝截肢的地方也像磨断了肢体似的,从骨子里钻出来阵阵拉扯的疼痛。

疼得他牙齿止不住的轻颤。

超出了他的预期。

“洛时?”姜斐低低唤着他。

洛时却只感觉这个声音响在很遥远的地方,越来越远。

“洛时?”姜斐看了眼他的腿,伸手就要碰。

“你敢……”洛时只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牙齿因为不着力虚颤着,头顶的好感度乱得惊人。

姜斐看着他,这张脸,实在引人想采撷。

下一秒她伸出手来,将手侧递到他嘴边。

洛时几乎立刻咬了上来,就像忍耐疼痛久了,突然有了个支点分担痛苦一样,很快尝到了血腥味。

姜斐只细微地皱了皱眉,这点疼,和修法术受的苦、五脏六腑被弑神酒腐烂的疼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只手,就要探向洛时的腿。

洛时再次挣扎起来。

姜斐忙道,眼眶一湿:“我不碰它。”

说着,她只是像过去几天的雷雨夜一样,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腿,掌心传来阵阵温热,舒缓了因为寒冷带来的痉挛。

洛时咬着她手的牙齿一顿,力气逐渐轻了些,牙齿轻轻颤抖着,看着身边忙碌的女人,心跳凝滞了下。

蠢得要命的女人。

用自己的手掌让他咬,蠢。

没看出他只是在演戏,蠢。

还有眼角流下的那滴泪,更蠢。

可是……

“很快就没事了。”姜斐抬头,宽慰地看着洛时,努力的弯出一抹笑,那滴泪仍挂在脸颊上。

洛时一滞。

腿疼好像远了,他直直盯着她。

那滴泪,就像硫酸,滴在他的心脏,腐蚀了血肉,甚至还冒着白烟。

就像洛菀曾经为谢迟哭过的那样。

姜斐,在为他的痛苦哭。

洛时松了口,她的手侧多了个带血的齿痕,他的目光飞快从那排血痕上一扫而过。

姜斐收回手,没有在意伤口,只随意蹭了蹭沁出来的血珠,上前扶着他。

这一次洛时没有拒绝,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床上,低头没有看她:“出去。”

语气没有之前演戏的故作纯良,反而带着些阴鸷,听的人心中发寒。

这是真正的他?

姜斐看他一眼:“你好好休息。”

说完,目光飞快从他的头顶一扫而过,转身走出门去。

洛时好感度加了20.

-30了。

……

洛时离开了。

姜斐是在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

至于去了哪里,姜斐也懒得问。

他这种人,达不到目的绝对不会放弃,自然还会回来。

他离开的这几天,天气倒是很晴朗,万里无云的。

第六天。

温意舒来了电话相约。

约定的那天,天气有些阴沉。

温意舒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还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往的温和多了几分严肃。

唇角的笑依旧完美的恰到好处,见到她来,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

姜斐坐进车内,才看向他:“去哪儿?”

温意舒笑望着她,今天的她穿着二人初见的那条白裙子,微卷的黑发全都耷在左肩:“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喝美酒,赏美景?”

“只记得我说的这两样吗?”姜斐看着他眨了眨眼。

温意舒一顿,他自然还记得,她说,她喜欢的,还有不笑时候的他,因为真实。

“斐斐难道不相信,我现在是真的高兴?”他反问。

姜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了出来:“你高兴吗?”

和不喜欢的人相处,会高兴才怪。

果然,温意舒没有回应,只缓缓垂眸,余光扫过她的手:“受伤了?”

姜斐看了眼手侧的齿痕:“嗯,被狗咬了一口。”

温意舒看着那明显是人的牙齿的痕迹,眼中笑意真诚了些:“那可要记得打狂犬疫苗。”

姜斐朝他凑近了些。

“怎么?”温意舒清咳一声,恢复如常。

“没什么,”姜斐摇摇头,促狭地笑,“只是在想,原来温哥哥也有腹黑的一面啊。”

温意舒睫毛微顿,没有应声。

二人一路上倒也安静。

温意舒带姜斐去的,是一栋高层酒店的顶层。

四周都是用玻璃造的,头顶的天窗都是一个弧形的玻璃,能隐隐望见这个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城市,高楼丛立,熠熠生辉。

这也是姜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这个世界。

远处是空濛的山,近处是繁华的都市。

这里的人显然认识温意舒,不过片刻,就有人送来了几瓶美酒,醒酒器里微微摇晃一下,就已经闻到了醉人的酒香。

姜斐眼睛一亮。

“晚上,这里是最好的观星地点,”温意舒看着她笑道,“虽然锦城雨季多,但星星却很美。”

姜斐抬头看了眼天空,不懂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却还是附和着点点头,而后从身后拿出一本书来,递给温意舒。

温意舒不解:“这是……”

“礼尚往来。”姜斐抬头,看了眼四周,眨了眨眼道,“其实是顺手从楼下休闲区拿的。我喝酒不爱说话,你就自己在一旁看书吧。”

温意舒头顶的好感度动了动。

姜斐笑的越发灿烂,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温意舒会弹琴、击剑、骑马、打高尔夫,甚至商业上也极有天赋,但如果说他最依赖什么,只有看书。

或者说,看文字。

当年,他被温父关禁闭的时候,别墅阁楼的杂物间,只有一个半米见方的天窗。

他幽闭空间恐惧症发作,整个人处于极端的痛苦与幻觉中,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在那个小空间里,只有几本蒙尘的书,甚至包括一本工具书。

白天,他逼着自己去看一个个文字,晚上,再逼着自己将那些文字一个个的背出来。

熬过了三天三夜,才终于见到了房门打开的天光。

从此,文字,成了他逃避的庇护,也是他难得享受自我的一段时光。

温意舒看着懒懒拿着酒杯的姜斐,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散淡,似乎什么都看在眼中,却什么都不在意。

连带着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姜斐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

迎上他的目光,也只微微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不加掩饰的笑,还有带着慵懒的肆意,半眯的双眼还带着些勾人的媚。

和平时的她有些不同。

似乎这才是她。

在他毫不掩饰的展露?

莫名的,心情也随之开阔了些。

这天下午,姜斐坐在玻璃围栏前喝美酒,温意舒坐在另一侧看书,二人很少说话,安静地相处。

直到天色渐晚,温意舒将书合上,只觉得久违的舒适,什么都不用想,不用伪装。

可看向对面,而后一愣。

姜斐正拿着一杯酒,捧在脸颊旁,笑望着他,双眼里像是盛满了星光。她的身后,渐渐苏醒的夜晚的锦城都成了陪衬。

“怎么?”温意舒喉咙紧缩了下。

姜斐摇摇头,笑里带着些微醺:“我说得没错,不笑比之前那样笑好看。”

温意舒好感度:35.

……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晚了,空气闷潮,阴沉压抑,路灯也孤零零的。

温意舒将车停在别墅区路口,步行送了她一段路程。

姜斐喝了不少酒,脸颊红通通的,一步一步跟在温意舒身边走,踩着他的影子,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别墅门口时,姜斐刚要进去,温意舒突然叫住了她:“斐斐。”

姜斐不解,回眸。

晕黄的路灯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

温意舒喉结动了动,飞快看了眼别墅大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知道,不论门外,还是门内,对她,都是残忍的利用,没有真实的。

可是最终,他还是摇摇头,安静笑了笑:“没事。”

姜斐回了他一抹笑,转过身的瞬间,眼中的醉意顷刻消失。

她给过他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