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垒〔“罚俸,要经过尚宫局。”...〕

顾鸾不做理会, 秦选侍跟在后面一声声地唤她。走出启德宫又行了几步,顾鸾回过身:“本宫知你是个不爱惹事的,可这惹不惹事也要看怎么说。现下人家欺到了你头上, 你不争个明白, 日后便会日日有人欺你。”

“臣妾不怕。”秦选侍垂眸,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左右也不能为这点事要了臣妾的命。皇后娘娘和舒妃娘娘若是要罚, 臣妾受着就是了。”

“这样可大可小的事情,但凡能辩上一辩, 就不值当委屈自己。”顾鸾说着走近了两步,握住她的手,“况且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今日是淑太妃忌日, 对不对?”

秦选侍一怔, 抬眸看她:“娘娘知道?”

“本宫在御前翻典籍的时候扫见过一眼。”顾鸾轻道。

这话既真也假。典籍她是看过的, 但之所以能这样牢记, 是因她上一世曾操办过几回太妃们逢五逢十的祭礼。淑太妃是其中离世较早的一位,她便记得格外清晰。

“走吧,跟我去紫宸殿。”顾鸾声音放缓,“我这般硬拉着你去, 自不算你违反誓言。况且太妃在天之灵也不会想看你受委屈, 又怎会怪你?”

秦选侍薄唇紧抿, 踌躇半晌,终是点了头,轻声说:“谢娘娘。”

二人于是一道去了紫宸殿。原在殿中议事的朝臣们半刻前已告了退, 楚稷见顾鸾回来正想问她去了何处,又看到她身后随着的秦选侍, 不觉一怔:“怎么了?”

“皇上圣安。”秦选侍跪地拜下去,行的是稽首大礼,身子压得极低。宫中嫔妃平日里这样见礼的时候并不多,顾鸾心中轻喟,坐到楚稷身边,将方才的经过一一说给了他。

楚稷听至一半已皱了眉,待她说完,他睃了眼张俊,张俊忙上前搀扶秦选侍起身。

楚稷看着秦选侍摇头:“淑太妃唯恐你过得不好,才将你托付给朕。你受了这种委屈,就该来紫宸殿说。”

秦选侍低着头,低语呢喃:“臣妾过得很好,没觉得委屈……”

“都被人欺到家里去了。”楚稷苦笑,吩咐张俊,“去取药来给她。”

张俊应了声诺,折进寝殿。他又看看顾鸾:“你适才说皇后让舒妃协理六宫?”

“是。”顾鸾迎着他的目光应道,视线一触,他便知她的想法:“那这事就先由着舒妃办吧。”略作沉吟,又安抚秦选侍,“朕知你思念太妃,一表哀思也没什么错。不怪你,你回吧。”

“等一等再回吧。”顾鸾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望向秦选侍,柔和道,“好歹先用了药,等脸消一消肿再回去。若觉得不自在,就去侧殿歇着。”

秦选侍这回没再同她争执,安静地福了福,便跟着宫人去了侧殿。

待她离开,楚稷皱起眉头:“舒妃协理六宫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你最近都忙成什么样了。”顾鸾笑笑,“后宫原就该由皇后娘娘做主,我便没想让你分神。”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是冲着你来的。”

“所以我才更不想让你为此分神。”她看着他,将他眼中的不满尽收眼底,“我不是强充什么贤惠体贴,只是清楚现下这个情形自己还能应付得来,大可不必找你。若哪天我觉得我应付不来了,不必你问,我就过来找你帮忙了。”

楚稷轻笑,挪开视线,翻起了奏章:“说得好听。”

“真的。”顾鸾轻声,见他不理她就不再说了,自顾自拿起他手边瓷碟里的枣泥糕就着茶吃。

枣泥有些腻口,被茶香冲过却让人很舒服。顾鸾很快便饮尽了自己盏中的茶,又端起他的喝。

不多时他执盏也想喝茶,并未刻意去看,送到口边才发觉早已没了,瞪着她将茶盏一放:“去沏新的!”

“去就去,凶什么凶。”顾鸾回瞪,起身就走。用过的茶盏自有宫人收走,她只消去沏新的便好。

秦选侍还歇在侧殿,沏茶也是到侧殿去沏,她就顺手给秦选侍也沏了一盏,秦选侍受宠若惊,顾鸾只让她不必客气,便端着另外两盏回了内殿。

她折回楚稷身边,楚稷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

“笑什么?”她问。

“我才想明白。”他支着额头看她,“你的确很会应付事情。”

顾鸾刚拿起下一块枣泥糕,听言手上一顿,神色坦然:“我总得做点准备,总不能等着吃亏。”

所以她抓住了这个机会让阖宫看见她并无意僭越。让舒妃拿主意也好、带秦选侍到紫宸殿回话也罢,总归她自己并不插手,也不争权。

可她又巧妙地帮了秦选侍,或者说是巧妙地让新嫔妃看到他在为她撑腰。

阖宫都知她是宠妃,但百闻不如一见。秦选侍在宫中没有丧事时戴孝,虽显然别有隐情,罚与不罚也全凭他的心思。他赐了药让秦选侍回去,落在旁人眼中自会觉得是她的本事。

一手狐假虎威玩得很是漂亮,还顺手笼络了秦选侍。

这软硬兼施又进退得宜的一步棋落下去,皇后若是聪明就该知道适可而止,莫再与她处处为难。而若皇后不肯,她这一步自也还可作为铺陈继续加以利用――威严已然铺下,人心也已笼络了些许,倘使真被逼到无路可退,分庭抗礼她也是不怕的。

进可攻退可守。楚稷饶有兴味地看了她半晌,慢悠悠道:“这么聪明,怎么偏偏棋下得那么差呢?”

“……”顾鸾面容一僵,咬去一口的枣泥糕不再吃了,狠狠将余下的大半块掖进他嘴里,“专心看奏章,不要走神!”

说罢便气鼓鼓地起身,转身就走。

“喂!”楚稷忙喊她,但嘴里塞着点心,吐字不清,“我开玩笑的!你去哪儿?”

“午睡!”顾鸾边说边走进寝殿,咣地一声阖了门。

“……”楚稷嚼着点心,盯着门,撇嘴。

睡就睡,凶什么凶!

栖凤宫,皇后在半个时辰后听宦官禀了舒妃的决断:“舒妃娘娘罚了冯昭仪半年的俸禄。秦选侍那边……因着皇上没说什么,舒妃娘娘便也没提。”

皇后胳膊支着榻桌,食指揉着太阳穴,阖目听罢,神情无甚波动:“知道了,下去吧。”

那宦官无声地躬了躬身,退出了殿。景云上前:“舒妃娘娘这事办得倒很像样。”

“她是办得像样。”皇后凤眸轻启,抑制不住地冷笑,“可这关佳妃什么事?轮得着她忙前忙后。”

景云哑了哑,看着皇后的神色,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佳妃无过。来禀话的人一早就说了,是舒妃去请的佳妃,佳妃最终也只在启德宫说了些道理,末了还是交给了舒妃。舒妃仍是拿不准该如何办秦选侍,她才将秦选侍带去了紫宸殿。

若是不带成见地看,佳妃这事办得称得上体面大方,景云听了心里都在想,佳妃不愧是当过御前大姑姑的。

可问题是,皇后偏就对佳妃有成见。

成见之下佳妃自然做什么都错。日子久了,景云已有些不敢再劝,免得皇后对她也生嫌隙。

景云默不作声地立着,皇后兀自沉吟着,眼中几度溢出凌光,又被她死命地压制下去。

半晌,她道:“七八日了,皇上还没翻过牌子吧,日日都同佳妃待着。”

景云轻应了声“是”。

“不像话。”皇后摇摇头,“一会儿让顾选侍过来一趟。”

“诺。”景云福身,退出殿外就喊了个七八岁的小宫女过来,让她即刻去纯熙宫传顾选侍。又放低了声音,压着音告诉她,“办事稳重点,路过正殿时走得慢些。若里头的姐姐们出来问你干什么,你如实回话就是了。”

“诺。”小宫女福了身,景云笑笑,回身从外殿的桌子上拿了块酥皮点心给她:“边走边吃吧,别呛着。”

如此过了约莫两刻,顾选侍匆匆赶到了栖凤宫来。傍晚时分,又有朝臣到紫宸殿议事,顾鸾瞧着一时散不了,就先回纯熙宫用膳去了。

回到纯熙宫她刚落座,绿暗挑帘进屋,上前福了福:“娘娘。”

顾鸾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有话直说。”

绿暗便禀了栖凤宫传顾选侍过去的事,说到末处,圣意愈发地低:“顾选侍到现在都没回来……快两个时辰了。奴婢想着别是因为白日里您去了启德宫,皇后娘娘迁怒到随居宫嫔头上……”

“不会的。”顾鸾淡声。

若传去的陈昭容、闵才人,绿暗的猜测没准儿是对的。可既是顾选侍,那就不可能。

这回的一众新嫔妃,皇后最看好的应该就是这位顾选侍。若不是太后出面压了众人的位份,顾选侍又正好出身不高,定下来的封位应该也不止于此。

清楚这些,顾鸾便无心为此多费什么神了,总归不可能去栖凤宫要人。

顾鸾于是心平气和地让人去传了膳,用完膳就陪着两个孩子玩。两个孩子都快满周岁了,前几日先后抓住了走路的要领,就开始晃晃悠悠地到处走。楚稷最爱趁他们走路时绕到他们身后,冷不防地把他们举起来,弄得他们又笑又叫。

而她自问没有他那么幼稚。

她只喜欢在他们晃晃悠悠走路的时候拎着裙子在他们面前跑来跑去,欺负他们小短腿跟不上。两回之后他们就懒得理她了,随她自己开心。

紫宸殿,君臣议起要事总要花费不少时间,楚稷就让御膳房备了膳,自己在内殿简单地用了些,几位朝臣也去侧殿吃了些许。

用完膳又议了半晌,几人总算告了退。楚稷望了眼天色见已然全黑,就问:“阿鸾是不是回去了?”

“是。”张俊躬身,楚稷就起身往外走去。

离纯熙宫不远的宫道上,顾选侍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似正望月,直至宫女急急跑来:“来了!娘子……皇上往这边来了!”

顾曦忙理了理衣裙,不急不缓地往纯熙宫走去。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好处就是和佳妃生得三分像。不仅容貌像,身形也像。

打从进毓秀宫的第一日,众人便觉她凭着这份好处必能得宠,连皇后也这么认为。可她思来想去,却与他们的想法并不一致。

佳妃又不是没了。人就好好地在那里,正值年轻貌美之时,膝下还有两个皇子。

――皇上凭什么还需要一个长得像的放在身边?

除非她能剑走偏锋,将这份好处发挥到极致。

顾曦于是细细地打听了佳妃的穿着喜好,有意在几分相同里做出不同来。

佳妃清丽,她就艳丽。佳妃素日温柔,她就做出几分妩媚活泼。唯有这样才能让皇上眼前一亮,凭着对佳妃的情分来探究“佳妃”的另一种模样。

不多时,顾曦走进了纯熙宫宫门。

稍稍往里走了两步,她就停了脚步,背对着宫门微微抬头,仍是举头望明月的样子。

这个距离,离正殿既不远也不近,殿门口守着的两名宦官犹豫了几番,终是没上前过问。

楚稷边往纯熙宫走边想事。因有上一世的记忆,他对眼下的政务大多心中有数,总想将上一世办得不好的事情做得更好。如此便总有些新的烦恼,单是如何说服朝臣这一项就足以让人头疼。

如此走进纯熙宫宫门时,他也心不在焉。余光扫见夜色中亭亭玉立的背影,楚稷不及细辩,下意识启唇:“阿鸾!”

几步开外的背影一滞,继而回过身,怔怔地望他一眼,深深福身:“臣妾明月阁选侍顾氏,见过皇上,皇上圣安。”

楚稷不由怔忪,两名宦官好巧不巧地也入了宫门,低低躬着身,手中捧着托盘:“请皇上翻牌子。”

身边的张俊心弦一紧,抬眸看去,果见写着“顾选侍”三个字的牌子在托盘正中央。

眸光自那宦官脸上划过,张俊眼中沁出三分厉色,静等皇帝的反应。

――倘若皇上真就翻了顾选侍的牌子,他也无意得罪这位新贵,只当没看见其中的猫腻便是。

却见皇上很快摆了下手。

面前的宦官一滞,只得退开。另一人端着托盘上前了两步,楚稷扫了眼,翻过一块。

佳妃。

张俊心下轻笑,眼见皇帝阔步进殿,目光落在满目无措的顾选侍身上:“选侍娘子。”他悠悠地踱上前两步,“今儿月色也不怎么好,您在这儿也瞧不见什么。要不还是回明月阁吧,牌匾上的‘明月’二字许是比这殿前的月色清楚。”

顾曦听出他语中的讥讽,臊得双颊发热,匆匆一福,带着宫女疾步离开。

张俊目光微转,落在那两个来请皇帝翻牌子的宦官面上,语气里平添了两分狠劲儿:“差事当得不错嘛。”

“张张张……张公公……”两个人打了个哆嗦,扑通扑通全跪下去,“公公恕罪!小的们也是奉命办差!”

张俊顶着脚,冷涔涔的轻哂:“顾选侍的意思?”

“不……不是……”两个人一边否认,一边却低了头,瑟缩着不敢说是谁。

张俊一瞧即懂,便也无意多为难他们,摆了摆手:“下去吧。”

“爹!”“爹!”“爹!”“爹!”

寝殿之中,永昕永昀见父亲来了,兴奋得立在他身边轮流嚷嚷,扯着脖子的样子就像嗷嗷待哺的小鹰。

楚稷净个手的工夫他们已不知喊了多少遍,他被吵得够呛,便匆匆一擦手,边跟他们对嚷“别喊啦!”边张开双臂猛地俯身,将两个都抱起来。

两个孩子开心地笑起来,顾鸾坐在茶榻边也笑,边笑边抱怨:“好闹啊。适才带他们两个去找柿子玩,柿子被吵得直呼气。”

“会闹才聪……”楚稷抱他们坐下,话没说完,永昕的小手拍在他嘴上。

他眨眨眼,张口将他的手抿住。

永昕皱眉:“松!”

楚稷不松口也不吭声。

永昕又望向顾鸾:“娘抱抱!”

顾鸾托腮:“你爹不松口娘怎么抱你呀?”

永昕拧着小眉头沉吟了一下,俄而抓起弟弟的手,往楚稷嘴里送。

“噗――哈哈哈哈哈哈!”楚稷大笑出声,捏他脸颊,“臭小子,这就会欺负弟弟了!”

永昕其实还不懂什么欺不欺负,闻言望着他,一脸的无辜。

“乖乖坐着。”楚稷把他们两个放到一边,偏头问顾鸾,“有个顾选侍,是你宫里的?”

顾鸾浅滞,点了点头:“怎么问起她了?”

“适才在外面看见她了。”他沉吟了一下,“过几日我寻个由头让她换个地方住吧。”

“怎么了?”

“我觉得她心思不太好。”他啧声,“别给你添麻烦。”

是以两日后,选侍顾氏就被圣上的一句口谕支去了葳蕤宫。

口谕中说明月阁院子里栽的花草树木年头已久,该换一换了。更换时不免尘土飞扬,不便住人。

顾鸾听闻这话,神情复杂了半晌:“又是葳蕤宫。再这样下去,宫里怕是要盛传葳蕤宫不吉利了。”

翌日,晨省散去,顾选侍独自在栖凤宫多留了一会儿,等众人都走远,她就泣不成声地哭了起来:“臣妾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抽噎道:“臣妾那日只按娘娘的吩咐见了皇上一面,不曾有半分失仪之举。皇上……皇上也没多看臣妾,仍是翻了佳妃娘娘的牌子。昨天傍晚不知怎的就突然下了旨,让臣妾搬去葳蕤宫……”

说及此处,顾选侍连连摇头:“臣妾先前都不知葳蕤宫在何处,随着宫人过去一瞧才知竟那么偏。宫人们还说……说从前被废位的张氏就住在那里,还在那里受过审,皇后娘娘……皇上为什么……”

“好了,别哭了。”皇后被她哭得烦,黛眉紧锁地打断了她的诉苦,“你若当真没做错什么,皇上为何如此不是明摆着的?只能是佳妃听说了,在皇上面前撒娇发痴要赶你走。皇上一贯宠着她,自然会按她的意思办。”

皇后忽而忍不了了,积攒已久的郁气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她想这怨不得她不忍,而是佳妃得寸进尺。

顾曦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觉得佳妃大度和善,便劝自己不是那样。现下听皇后这么说,顾曦便信了这些猜测,心下愈发慌张:“那……那臣妾怎么办?佳妃娘娘若有意针对臣妾,臣妾日后怕是……”

皇后眸光微凛:“还有本宫在呢。”

顾曦怔怔地望着她,朱唇轻颤不止。

“这后宫,还轮不着佳妃做主。”皇后眉目间隐隐多了几许凌色,连带着口吻也生硬起来,“从前嫔妃少,后宫没有旁人合皇上的心意,皇上专宠她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六宫充盈,她还这样缠着皇上,便是将祖训都不放在眼里。”

“景云。”皇后横下心,启唇一唤。

景云心惊肉跳地上前:“娘娘息怒,您若是……”

“去请舒妃来。”皇后冷声。

景云神色微凝,只言应声:“诺。”

还好。她心下觉着庆幸:还好。

还好皇后娘娘虽对佳妃有成见却也并不傻,尚还知道借旁人的手来办事。

只是可怜舒妃了。

顾选侍从栖凤宫告了退,舒妃不多时就到了。景云在来的路上委婉透露了些皇后对佳妃生恼的事,舒妃直听得心弦紧绷,入殿施了礼,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坐吧。”皇后神色和善,待她落座,抿了口茶,怅然叹息。

一叹过后,皇后却不说话。舒妃身为嫔妃,不得不一表关切:“……不知皇后娘娘何故叹气。”

“本宫近来总在想,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皇后抬眸,笑意苦涩地摇头,“从前看佳妃专宠,本宫总想着皇上喜欢便好。如今看来,倒纵得佳妃愈发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了。”

舒妃闻言垂首,只做出恭谨聆听的姿态,不贸然接话。

皇后续道:“如今她行事是愈发嚣张了,一面霸占着皇上,一面还要排除异己。顾选侍进宫才多少时日?分毫不曾招惹过她,也被她告了恶状,被赶去了葳蕤宫去。葳蕤宫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地方偏些倒不打紧,从前的张氏可……”

言及此处,皇后止了音。

她的目光清凌凌地落在舒妃面上,好声好气地问她:“本宫觉得不得不提点提点佳妃了,可又还得顾着她的面子、顾着皇上和两位皇子的面子。舒妃,你帮本宫想一想,此事该如何是好?”

“这……”舒妃面色发白。

她早就隐约觉出皇后早晚要和佳妃对上,却没想到这么快。

皇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但说无妨。”

“那……那就……”舒妃手心沁了凉汗,手指在袖中局促地相互绞着,“那就小惩大诫,罚佳妃一年的俸禄。”

“罚俸,要经过尚宫局。”皇后挑眉,显然并不满意,“宫人们转脸就都知道了,如何顾及她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