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一百一十章

这次送慎哥去府学, 韩老二他们在路上足足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实在是路上太冷,赶路的时候又遇到了下雪,他们这行人便在客栈多耽搁了几天。

沈静听说慎哥已经在府学住了下来, 和他同住一个院子的秀才为人也不错,便放了心。

和慎哥同住一个院子的是位姓袁的秀才。

巧得很,这位袁秀才刚好是袁先生的族人, 两家的关系还算亲近。

“我们家和袁先生家都是偏支,算起来我还得管袁先生叫伯父。”袁秀才听慎哥说起袁先生,便把两人的关系告诉给了他,“袁先生就住在我们家后面的第二条巷子里。不过我听说我这位族伯喜静, 不常住在家里。”

“我知道,他喜欢住在白云寺,我就是在白云寺认识的他。”慎哥来这府学, 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拜这位袁先生为师,如今听到袁秀才和袁先生认识, 自然很高兴。

两人从袁先生很快谈到府学, 袁秀才比慎哥早来几年,便把府学需要注意的地方都给他讲了一遍。

府学共有三个进士出身的教谕,举人出身的训导则有六个。

按着府学的规矩,每个教谕和训导,都会轮流给他们这些秀才上课。

虽然教谕和训导上课的时候, 都不会特意点名, 可是每年府学会举行两场考试,一场岁考,一场科考,只要成绩不合格,轻则训斥, 重则杖责。

“不过只要你用功读书,岁考和科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袁秀才讲完了对于他们这些来府学读书的秀才最重要的岁考和科考后,便谈起了相对轻松的话题。

“其实府学的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人少又清静,很适合读书。而且府学的饭菜做得也不错,三餐都有鱼肉,逢节还会加菜。”

袁秀才道:“反正比起家里也不差。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

袁秀才是三年前考入府学的,因为年纪还轻,所以一心想着参加乡试。因为家里人太多,不好用功读书,所以即便家就在府城,也一直住在府学。

不过像他这样考入府学,家又在府城的秀才们,多半会白天来府学上课,晚上则住到家里。

因此府学虽有四十个廪生,可是真正住在这里的廪生,只有二十多个人。

还有的廪生干脆不来上课,只有每年岁考和科考的时候才会露面。

慎哥听袁秀才说了这么多,大概对府学也有了些了解。

中午的时候,郑云从膳堂领回饭来,果然像袁秀才所说的那样,饭食相当不错,一道素炒白菜,一道蒜苗炒鸡蛋,还有一道肉片炖豆腐。

米饭也是满满的两大碗,完全够他和郑云两个人吃。

慎哥吃饭的时候还不忘和郑云商量,他们这次来时带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出手的。

郑云边吃边道:“好像有几罐茶叶,是姐单独放出来预备送人的。”

慎哥想了想道:“那就拿出两罐茶叶,再找出一幅兰花图,还有带来的那些茶干和点心,凑成四样给袁秀才送过去。”

他记得沈静每年给刘秀才送礼,都是凑成四样礼物。袁秀才虽不及刘秀才对他的帮助的多。可是他初来乍到,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对方,这时候备份礼物送过去,面子上也好看。

郑云跟着慎哥来府学时,也被沈静叮嘱过,知道该怎么做个称职的书童,“慎哥你放心吧,等我吃完饭就把礼物送过去。”

袁秀才这里刚吃完饭,就收到了郑云送来的四色礼物,他不由道:“你们也太客气了。”

郑云笑道:“这是我们家慎哥的一番心意,还望秀才老爷不要嫌弃。”

袁秀才被那句秀才老爷叫的很高兴,随手就给了郑云半吊钱做赏钱,“回去替我谢过韩秀才,就说礼物我收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找我。”

半吊钱要是换算成银子,还到不了半两,可这是郑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赏钱,回到屋子时,还不忘拿给慎哥看。

慎哥看到这赏钱,忽然就想起沈静以前打赏人的事,“以后咱们也得随身备着点荷包,里面装些碎银子,预备随时赏人。”

以前有沈静在,慎哥不需要操心这些俗事。可是现在没有沈静在身边,慎哥便得操心这些事,以免将来得罪人。

郑云道:“姐来时让我装了好几个荷包,估计就是预备让我们赏人的。明天我就找出个荷包,给你装上三四两的碎银子。”

“不用那么多。”慎哥道,“装上二两银子就是了,也得备些铜板。今天是咱们送的礼多,所以袁秀才赏了你半吊钱。以后你留些心,看那些秀才是怎么赏人的。他们赏多少,咱们也赏多少,免得被人说小气和装阔气。”

慎哥自己虽没赏过人,可是好歹看过沈静和杜佑堂给过人赏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还是你们读书人懂得多。”郑云马上就听进去了,“等我收拾完,回头出去转转,也许还能碰到一两个和我一样的书童。”

虽然离开家里,事事都得操心,可大概是刚到新环境的缘故,郑云只觉处处都新鲜得很,收拾完行礼就出去转悠了。

相比郑云对离开家并无什么离愁别绪,慎哥就有些难过,毕竟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长时间的离开家里,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有些难过了。

不过他一向有心事都不喜欢跟人倾诉,而且和郑云也不是多要好,便一个人默默的忍受这份离别之苦。

好在下午的时候,袁秀才睡完午觉便过来找他聊天,顺便带他出去转了转。

今日是旬休,大家都不用上课,因此这一路走来,没看见几个廪生。

袁秀才一边带着慎哥把府学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一边告诉他这是上课的地方,那是文昌阁,还有训导和教谕住的训导署和教谕署。那里自成院落,要更幽静一些。

慎哥跟着袁秀才只在外围看了一眼,就被袁秀才带去了射圃,射圃其实就是射箭的地方。

袁秀才告诉他,这射圃周围种的是桃树,春天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就是结的桃子不大好吃。

两人刚绕着射圃转了一圈,就见有个穿酱色棉袍的人从对面走了过来,“景林兄,你可让小弟好找。”

景林是袁秀才的表字,只听他对来人道:“今日是旬休,我还以为你在家呢!”

“原本在家的,不过子恒兄今天请客,我就过来找你了。”那穿酱色棉袍的人便过来拉袁秀才,“快走吧,大家都到了,只剩下你了。”

袁秀才还有些犹豫,不好抛下慎哥跟着来人走。

那穿酱色棉袍的人察觉到他的心思,便看向慎哥,“这位是谁?”

“这位是新来的廪生,就住在我隔壁。”袁秀才介绍道。

来人道:“既然是新来的廪生,那就一起去吧!”

慎哥还有些犹豫,已经被袁秀才拉着走了两步,“都是府学的廪生,你去了就知道了,大家也是闲着无事聚聚。”

那子恒兄请客的地方是府学最有名的酒楼,叫做会仙楼。

慎哥在郡城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文会,比这会仙楼更繁华的地方,他也去过,因此倒是不怎么怯场,直接跟着袁秀才他们去了二楼。

二楼东边的角落里,已经用几架围屏隔出来一个很大的雅间出来。

雅间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慎哥跟着袁秀才随意找了两个座位坐下,就听那位请客的子恒兄道:“景林兄今天来晚了,待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啊!”

慎哥顺着声音的来处,就见那位子恒兄坐在对面的主位上,穿着玄色镶边的交领锦袍,头上戴着玉冠,容貌却眼熟得很。

可是慎哥自问从来没见过这位子恒兄,他正在回想到底在哪见过对方,就见那位子恒兄直接朝他们走了过来,对着袁秀才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袁秀才道:“这是新来的廪生,和我住在一个院子里。”

“真是少年得志,想当年我可是考了三次院试,十八岁那年才考中秀才,为此挨了我爹不少骂。”那位子恒兄感慨道,“没想到小兄弟这么年轻,就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廪生,将来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站得近了,慎哥越发觉得他那张脸似曾相识,到底在哪见过呢,他想起来了,这位子恒兄和他的同窗裴光庭长得特别像,几乎有八成相似。

早年沈静还请裴光庭的母亲教过柳儿绣花,可惜裴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搬走了,裴光庭以后也不来学堂了。

慎哥与裴光庭在学堂读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因此过了这么几年,还记得对方的容貌。现在看见和裴光庭有八分相似的这位子恒兄,自然有种熟悉感。

不过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慎哥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简单的和这位子恒兄寒暄过后,他就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听其他人聊天。

直到离开酒楼的时候,他才随口问了袁秀才一句,“那位子恒兄出手那么阔绰,他也是府学的廪生吗?”

“他是府学的附学生员,不过裴家已经举家搬迁到了京城,他这个附学生员,也就是挂个幌子而已。平时一年到头也难见到他,现在他来府城,估计又是来躲他爹的。”

裴家,这位子恒兄竟然也姓裴。慎哥不确定他和裴光庭有没有关系了,毕竟长得那么相似,又姓裴。

作者有话要说: 伏笔埋得太深也不好,起码你们肯定都忘了裴光庭这个人物了。

明天有事,估计会停更一天。如果停更的后,以后会双更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