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沈静坚持自家的铺子只卖当天现做的点心, 而这些现做的点心都是她在家里做好,这样一来,直接拿到铺子就行。这么一来, 她完全不用考虑铺子的伙计会把方子泄露出去,同时还能保持铺子点心的新鲜度。

西城一共有七八家点心铺子, 这些点心铺子不是百年字号就是身后有强硬的背景。

是以刚开始的时候,没人把沈静的这家点心铺子放在心上, 直到沈静坚持卖当天现做的点心, 加上赠送的可可糕和黄金糕味道确实不错, 这样一来, 吸引的回头客便越来越多。

半个月以后,沈静开的这家点心铺子已经在西城小有名气, 尤其是两道招牌点心, 可可糕和黄金糕的受欢迎程度完全超乎了沈静的预料。

每天都有不少人点名要这两样糕点,不过这两样糕点, 沈静每天只做一百份。所以这两样糕点,总是供不应求。

董掌柜原来还担忧, 怕有些人会贪图便宜, 特地等到下午来买点心。可是没想到,店里的点心很受欢迎,每天不到午时, 店里的点心就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点心,即便按半价算, 也亏不了多少。

就如沈静所说,在西城住着的人,多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些人宁可让下人起早去排队, 也不会在下午买打半价的点心。

所以买半价点心的人,多是一些手头不那么宽裕的人。

这天,午时一过,店里就进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看见有客人进门,自然有伙计上前招呼。

书生穿着件半旧的布袍,虽然看似落魄,可举止很是大方。

“你们店里可有什么拿手的点心?”

伙计受过沈静的叮嘱,并不敢以貌取人,赔笑道:“我们店里最拿手的点心是可可糕和黄金糕,不过这两样点心都已经卖完了。店里现在就剩下一样奶酪糕和一样绿豆糕。”

书生听到店里最拿手的点心已经卖完了,便道:“那剩下的这两样点心,都给我称一斤。”

奶酪糕是沈静刚推出来的新品,大概是客人们都还没吃过,所以今天剩下来不少。而绿豆糕恰巧今天没多少人买,也剩下来不少。

伙计把两斤点心包好,便递到了书生手上。

“两样点心,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书生这时候已经把两斤点心提在了手上,听说两样点心只要一两二钱银子,便痛快的付了银子。

书生从点心铺子出来以后,便往北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时辰,等书生回到自己租住的宅子时,已经是申时了。

和他住在一起的同伴看见他便笑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书生往上提了提手里的点心,“愿赌服输,这是西城的点心。”

同伴笑了笑:“嘉良兄你太过认真了,我昨日也只是说说而已。”

书生直接打开其中一包点心,“这么说来,这点心归我一人了?”

“既然买都买了,那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同伴赶紧拿了块奶酪糕,边吃边道,“不得不说,这西城的点心就是做的好吃。不过这两斤糕点,要不少钱吧?”

“不多,两斤点心才要了一两银子。”郭嘉良风轻云淡的说道。

一两银子,同伴叫道:“这还不多,这一两银子可是我们一个月的饭钱。”说完仔仔细细看了郭嘉良一眼,“你是不是又当什么东西了?”

郭嘉良信手拿了块绿豆糕,“我把那本古籍给卖了,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这二十两银子,应该能坚持到明年开春。”

郭嘉良和同伴都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四处游学的时候,觉得性格投机,便一起结伴来了京城。

等两人来到京城以后,正好赶上新帝开的恩科,便都下场考了九天。

等杏榜下来后,偏巧两人都没中,后来在一个酒家喝酒时,因为某件小事,两人被一个刚中杏榜的新科进士狠狠奚落了一番。

郭嘉良一下子就被激起了好胜心,发誓下一届会试一定要高中,不然就永不回原籍。

他家原本是当地的大户,他自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可是来京两年,身上的盘缠都已经花的差不多,前几个月,他打发仆人回老家找爹娘要银子,没想到仆人这一去就杳无音信。

没办法,郭嘉良也只能变卖衣物度日,身边能当的差不多都当了。

唯独这本古籍,因为当初是花一百两银子买的,所以郭嘉良一直没舍得卖,现在为了生计,也只能忍痛割爱。

两人就着温茶水,把两斤点心吃完,便各自去读书了。

距离来年会试,还有半年时间,郭嘉良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苦读,另外有时间就抽空练字。上一次落榜,他总结了一下原因,有一半可能是因为他的字体并不是京城流行的馆阁体。是以他为了中榜,这次苦练馆阁体,同时把京城几个大学士喜欢的文风都研究了个遍,将来不管哪个大学士做主考官,他都能写出相应文风的文章。

郭嘉良苦读的时候,慎哥也在陈山长的指导下做文章。

陈山长崇尚朴实无华,不仅衣着简单,就连文章也遵循着这个喜好。

不过他懂得变通,指导慎哥写文章的时候,也会告诉他,历届的主考官所推崇的风格。

原来张首辅在的时候,喜欢辞藻华丽的文章,那时候陈山长为了学生们能得中进士,也只能违心的教他们如何写出绮丽的文风。

现做张首辅一倒,新帝登基以后又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恩科选取的也是老成持重的龚学士,自然便偏向文笔老辣的考生。

不过龚学士年纪已大,想必明年的会试,他不会再任主考官了。

当慎哥问起下一任主考官会是谁时,陈山长微微笑道:“以我的猜测,下任主考官应该会是礼部尚书,常大人。”

“我们这位新帝明显和先帝不一样,手段谋虑也远在先帝之上。张首辅是运气好,遇到了先帝那样嫌麻烦的人,即便觉得张首辅品性不佳,也懒得再找个心腹。可是这位新帝不同,我看他行事虽看似随心所欲,可是却有自己的章法。”

“这点可以从他任用官员能看出,不管是先帝留下来的旧臣还是追随他的心腹,其擢升还是贬谪,完全出乎一般人的意料。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慎哥听得迷迷糊糊,听到这最后一句,便问道:“先生为何这么说,我听众人偶尔闲谈起来,似乎都是觉得新帝比先帝要贤明多了。”

陈山长道:“我没有说新帝不好,只是觉得对于臣子而言,有这么一个皇帝,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大概是觉得慎哥并不会明白这话的含义,陈山长不再往下说了。

“这些你不懂也好,还是好好做你的文章吧!”

慎哥在书院一直跟着陈山长做文章,直到中秋节的时候,才得了两天的假。

早在半个月前,沈静就已经开始做月饼。京城铺子里卖的月饼多是五仁馅,沈静虽然也做五仁馅的月饼,但是做得更多的还是枣泥馅,豆沙馅,莲蓉馅,栗子馅,蛋黄馅的月饼。

这些月饼,沈静先前都给杂货铺送过,这时候做起来便驾轻就熟。

除了这些往店里送的月饼,沈静给家里人做得则是冰皮月饼。

慎哥从书院回来的时候,沈静刚做好一些冰皮月饼。慎哥洗漱完,便拿起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冰皮月饼吃了起来。

慎哥从小就爱吃冰皮月饼,不过原来他年纪小,沈静怕他吃多了冰皮月饼不好消化,每次只让他吃一个。现在他长大了,沈静看着他吃完两个,又要拿第三个,这才道:“晚上我做你最喜欢吃的炸丸子,你可别吃的太多。”

沈静这么一说,慎哥果然停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就留着明天再吃。”

晚上,沈静果然做了一大盘炸丸子,还有柳儿喜欢的炙羊肉。

一家人吃完晚饭,沈静又端了两碟月饼并些瓜果,叫上一家人一起赏月。

这还是他们在京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一家子坐在一起吃瓜果的时候,难免想起槐溪村的祖屋,尤其是沈静种下的那两株葡萄,结的葡萄既大又甜,比在京城里买的葡萄要甜多了。

沈静却想到自己在晋阳开的那家汤面馆,临去京城前,她已经把铺子转让给了韩老二。那个羊汤的配方,她也卖给了对方。有永安镖局的人镇场,韩老二又是个老实人,沈静觉得那铺子怎么也能继续开下去。因此这念头只在她脑海内转了转,就又丢开了。

“今儿开春的时候,我在墙根下埋了几粒葡萄籽,再有三年,我们就能吃到原来的葡萄了。”沈静倒是有心在这西院多种些果树,可惜院子就这么大,只能种些大家爱吃的樱桃和葡萄。

院子里种什么果树到底是小事,沈静现在最大的心思还是在点心铺子上。

原来她们在槐溪村有房有地,几乎什么都不用买。现在搬来京城,光是房子就花了一大笔钱,再加上每个月的米面菜钱,铺子的租钱,伙计的工钱,几乎样样都用要到钱。

点心铺子虽然已经小有名气,可是毕竟没什么根底,和那些老店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可是这事又急不来,沈静只好隔段时间就推出来一个新品,以此挽留住回头客。

先前靠着那些不同馅的月饼,铺子倒是小挣了一笔。可是中秋过后,铺子的客流量又恢复到了节前。

这天沈静正在铺子里算账,就听见一楼有吵嚷声,这阵吵嚷声不大,像是有人在和伙计理论。

董掌柜那天有事不在,沈静怕伙计们得罪客人,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郭嘉良上次花了一两二钱银子就买到了两斤点心,前天有人找他写了副对联,给了他一笔润笔费。郭嘉良记得上次吃的点心味道挺好,便想着再来称上一斤。

没想到,一斤点心称完,伙计便要他一两多银子。郭嘉良以为是伙计欺生,便与伙计理论起来。

沈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郭嘉良已经从伙计的口中知道了原委,正有些下不来台。想他一个大家公子,以前也曾挥金如土,没想到有天竟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一想到此,郭嘉良没了买点心的心情,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听有人道:“公子请留步。”

郭嘉良转身的时候,就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对着伙计吩咐道:“去给这位公子称一斤上好的点心。”

郭嘉良摆摆手道:“是我没弄清楚贵铺的规矩,这点心我也不要了。”

沈静从容笑道:“也是我们店里的伙计没说清楚,才让公子白跑一趟。这一斤点心就算我们的一点赔礼,还望公子以后常来。”

沈静说完,便让伙计把点心给郭嘉良递过去。

郭嘉良只愣了一下,就把点心收了下来,“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等郭嘉良走后,伙计才问道:“东家,你怎么对这位穷书生这么客气?”

要是这么对达官贵人,伙计也不会觉得奇怪,偏偏那书生看着穷酸得很,不像是什么有地位的人。

沈静微微一笑:“为什么说他是穷书生?”

伙计道:“他穿的那么寒酸,浑身上下连件像样的饰物都没有。”

“你既然看到他浑身上下连件饰物都没有,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头上戴的木簪?”沈静很有耐心的问道。

伙计想了想:“不就是一根普通的木簪。”

沈静道:“那根木簪可不普通,是上好的沉香木雕刻而成。”

沈静对香料没什么研究,之所以认识沉香,是她曾经的一个同事买过一串沉香木做的手串,所以她才能一眼看出郭嘉良头上戴的是沉香木做得簪子。

既然有沉香木做得木簪,又那么随随便便就戴在头上,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穷书生。

沈静可不想白白放过一个大客户,所以才赠送了对方一斤点心。对方如果有心,那么以后铺子就可以多一个客人,若是客人为此事记恨上了他们,那他们损失的也不过是一斤点心而已。

郭嘉良当然没沈静想的那么小气,其实在沈静赠送点心的时候,他已经对这家点心铺子有了好感。只是他囊中羞涩,所以一直到年下,也没来过铺子一次。

直到第二年会试临近,郭嘉良想起每年这个时候,点心铺子都会借机推出状元饼,以博个好彩头,便再次踏入了沈静的这家点心铺子。

状元饼其实就是一种酥饼,京城的点心铺子虽然平时也有这道点心,但是只有到每三年一次的会试临近时,才会大量制作。

也因为前来参加会试的考生都想博个好彩头,这些天,沈静开的这家点心铺子的状元饼也卖的很好。

伙计刚招待完几个客人,迎面就见郭嘉良走了进来。大概是沈静上次说的话让伙计印象比较深,总之伙计马上就认出了郭嘉良,赶紧招呼道:“这位公子,您想吃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字数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