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刘秀才面对沈静的时候, 表现得很温善，很和气，但是把慎哥叫到书房的时候, 脸就板了起来。

“你先写两个字给我看看。”刘秀才对自己的学生也是有要求的，天赋上佳又勤奋的学生虽然难得, 可是起码也要有一定的资质, 当然人也要勤奋。

慎哥本就有些紧张，刘秀才这么一板脸，他的心跳都比平日快了几分，生怕对方不愿意收他这个学生。

不过当刘秀才把纸笔放到他面前，他握住那支材质不错的湖笔时, 整个人又沉浸在了平日练字的专注中。

一段《三字经》默写完，慎哥收了笔, 便把写好的字呈给刘秀才。

刘秀才接过以后, 看了看慎哥写的字，以他这样的年纪, 家里条件又不是太好, 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刘秀才道：“我看你写的是《三字经》上的前半部分, 你把《三字经》给我从头背一遍。”

慎哥每天都要默诵《三字经》认字，对这本书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虽然面对刘秀才的时候不免有些紧张, 可还是一个字不差的把这本书背诵了下来。

刘秀才这才点点头, 虽然慎哥的起点比别人低，但是字写的不错，《三字经》也背的挺流畅，说明平日里是下了苦功的。

沈静在刘家的客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慎哥跟在刘秀才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第一反应先是看慎哥的表情, 可是慎哥的脸上却有些失落。她心头一惊，难道慎哥没有过关。她再看刘秀才的表情，刘秀才的表情和进去之前一样，一点没露出什么异样。

正当沈静忐忑不安时，刘秀才开口道：“今天就算了，明天你们再来吧！别的就算了，带些红枣、桂圆就行。”

沈静听人说过拜师礼，说是拜师的时候要准备六样礼物，分别是芹菜、莲子、红枣、红豆、桂圆和瘦肉干。

刘秀才提到这红枣和桂圆，那就是说慎哥可以到私塾读书了。

沈静忙拉着慎哥给刘秀才行礼，刘秀才道：“本来私塾里面已经招满了二十个学生，我是不准备再收学生的。可是看你们这么诚心，这孩子资质又过得去，那我就破例一回。”

从刘家出来以后，沈静才问慎哥：“先生在书房跟你说了些什么，怎么姐看你出来的时候，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慎哥不好意思的笑道：“先生只让我写了几个字，背了一遍《三字经》，然后什么也没有说。我还以为先生不想收我呢！”

“怎么会？”沈静道：“我家慎哥天赋这么好，先生怎么会不要你。等你明日进了私塾后，先生就知道我家慎哥比别人聪明了。”

慎哥上私塾的事终于得到了解决，沈静心情不由大好，正好那天是镇上过集市的日子，沈静便拉着慎哥又买了两块布料。

“姐，我衣裳已经够多了。”慎哥怕花钱，忙开口道。

沈静道：“加上你身上这件，总共才三件，而且还是春天穿的夹袄。这眼看天气暖和起来了，得给你再做两身衣裳，不然你进了私塾，被人笑话怎么办。”

慎哥这才没有多说，由着沈静买了一块艾绿色的细棉布和一块淡青色的细棉布。

买完布料，正好有人在集市上卖小兔子，一对小兔才要十文钱。沈静看慎哥在摊前停了好一会儿，反正兔子长大了还能吃肉，便花二十文钱买了两对小兔子。后面沈静顺便又在集市上买了点拜师用的红枣和桂圆。

慎哥还不懂为什么拜师要用到这红枣和桂圆，抱着怀里的小兔子问道：“姐，先生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沈静道：“红枣是寓意早早高中，桂圆是寓意功德圆满。总之这两样东西都是取其好兆头。等你拜完师以后，先生那里还会送葱和芹菜给我们。”

不过这个季节还没有芹菜，所以第二天拜师的时候，刘秀才只回了他们一小把葱。

相比这一小把葱，沈静带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除了五两银子的束脩和红枣桂圆外，沈静还额外多带了些点心和香肠。

香肠都是前两天刚刚做好的，沈静为了让刘秀才多照顾一下慎哥，足足带了二十斤香肠。

这二十斤香肠加上沈静之前送的那些，足足能吃上好几个月。

刘秀才当面虽没有说什么，但是把慎哥领到私塾的时候，特地安排他坐到了第二排。

私塾里包括慎哥，一共有二十一个学生。其中以十一二岁以下的开蒙学生最多，像是慎哥这么大的，私塾里有七八个之多。

这七八个学生，有背《三字经》的，有学到《千字文》的，慎哥的进度在他们这几人中属于中游。

刘秀才挨个检查了一遍学生们的功课，其中有三个人没有背过，手上都挨了几戒尺。

原来里长教他们识字的时候，也拿戒尺吓唬过他们，不过一次都没打过。慎哥看那三个人挨打的时候，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好在他第一天来，刘秀才没把他叫到跟前，只给了他几个方块字。

一上午就在识字和练字中度过，中午放学的时候，学堂里的学生们才活泼起来，有两个和慎哥一般大的学生还问了他的姓名。

慎哥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到恶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他们。

“我叫韩慎，你们可以叫我慎哥。”

慎哥刚介绍完自己，就被刘秀才叫了过去，“你是在镇上吃饭还是回家吃饭？”

私塾不包饭，刘秀才这么问也是看在沈静送的那些东西上。

慎哥道：“我回家吃饭，我姐说她不忙的时候就来接我。”

果然，等慎哥出了私塾，便看见了来接他的沈静。

慎哥第一天上学，沈静怕他记不得回村的路，便特地过来接他。

“慎哥，在私塾读书累不累？”沈静边走还边问道。

慎哥摇头道：“不累，就是觉得先生有点严厉。”说着就把三个学生挨戒尺的事告诉给了沈静。

沈静道：“听人说严师出高徒，先生严厉一点也是好事。何况我们慎哥这么聪明，什么功课背不出来。”

慎哥腼腆的笑了笑，有沈静这几句安慰，他对先生的惧怕无形中消散了不少。

沈静和慎哥走在路上的时候，刘秀才已经坐在了自家的饭桌前，黄氏一边吃饭一边跟他商量道：“我看小姑娘送来的香肠不少，这么多香肠家里一时也吃不完。之前你不是说再过几天便是范老夫子的生日吗，我看不如送几条香肠过去。”

这主意好，刘秀才道：“难为你记挂着我恩师，那就依你的意思，到时在四色礼物之外再多加一样香肠。”

刘秀才把几样寿礼提前送到范家时，杜大夫正跟范老夫子商量过寿的事。这些日子，小儿子杜佑堂跟着范老夫子读书很有进步，杜大夫作为主家，便想张罗两桌酒席，热热闹闹的给范老夫子过个生辰。

范老夫子笑道：“酒席就算了，倒是那道蟹粉狮子头，我想了好些天了，寿宴上有这道菜就够了。”

范老夫子一直心心念念那道蟹粉狮子头不忘，杜大夫便派人跟柳掌柜说了一声。

柳掌柜得着了信，便一直记着这件事。只等沈静什么时候来酒楼。

自从慎哥去了私塾读书，沈静少了一件心事，便专心带着何氏几人做那两千斤的香肠。

何氏干活的时候，喜欢东拉西扯，说说家长里短。正好碰上刘大娘也喜欢这些，消息又灵通。她二人一边交换各自的消息，一边说些村里的新鲜事，倒让干活少了些枯燥。

这天何氏说起里长家又买了头牛，语气里羡慕的不行。

沈静现在不种地，体会不了何氏的羡慕之意。而且买来的牛又不能随意宰杀，除了母牛下了小牛以后能产奶，除此之外，沈静没觉得有买牛养牛的必要。

不过沈静不想养牛，倒是想养几头小羊。这时候养羊不用吃饲料，只要上山打草就行。公羊长大了吃肉，母羊下了小羊以后还能产奶。羊奶不仅能兑换积分，攒的多了还能制作奶酪。

她把这意思一透露，刘大娘拍膝盖道：“养羊还不简单。村里的老羊倌养了不少羊，改天我让你刘大叔帮你问问，你刘大叔和老羊倌是十几年的交情了。那年冬天还送了我们一副羊下水，不过那羊下水膻味太重，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等刘大娘回家，转头就跟刘大叔说了这事。

第二天，刘大叔就把两头小羊牵到了祖屋。

“老羊倌说，你原来没养过羊，先养两只试试。这两只羊一公一母，养上一年多便能下小羊了。”刘大叔说完又道，“养羊可不是个轻闲活，你先养两天试试，不想养了，我再把羊送到老羊倌那去。”

刘大叔这么说，也是因为沈静在后院又养鸡又养鸭，前几天还买了几只小兔子，加上这两头小羊，够她忙活一两年的。

沈静却不嫌累，每天天一亮就去山上采野菜。这时候谷雨刚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山上的野菜都纷纷冒了出来，今天采完了，过两三天又长出来一片。

野菜采回家，沈静烧火煮好饭，便叫慎哥吃饭。等慎哥去了镇上的私塾，刘大娘带着春妮便来了。沈静把前一天配好的肉馅拿出来，自己去后院喂完鸡鸭兔羊，何氏便也来了。

上午沈静带着她们一起做香肠，中午还要给盖房的韩老二他们做饭，下午便一个人烘烤上午做好的香肠。

这样忙碌了三四天的功夫，沈静总算把钱老板要的两千斤香肠给赶了出来。

香肠做好以后，沈静按着原来商量好的托柳掌柜去通知钱老板。

“我今天还想着，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该去槐溪村找你了。”柳掌柜记挂着杜大夫要的那一份蟹粉狮子头，一等沈静来了，便把这事告诉给了她。

柳掌柜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沈静。上次杜大夫来酒楼，她又收到了300个贡献值，这么说来杜大夫并没有吃腻她做的菜，那何以上次的蟹粉狮子头只得到了10个贡献值。

“柳掌柜，杜大夫有没有说这蟹粉狮子头是做给谁的啊？”沈静问道。

柳掌柜道：“听杜府的人说，好像这道菜是做给范老夫子吃的。”

范老夫子，就是那个教出刘秀才的范老夫子。

沈静耳闻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吃过自己做的菜。

“杜大夫和范老夫子什么关系啊？”沈静问道，为什么要特地请自己给对方做这道菜。

柳掌柜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范老夫子现在就在杜家做馆，听说教的是杜大夫的小儿子。”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以杜大夫的家世和地位也要巴结对方，看来杜大夫对小儿子抱的期望挺高啊！

沈静对慎哥虽没有太高的期望，但是眼前这个现成的机会却是不想错过的。

于是除了那道蟹粉狮子头外，沈静又额外做了一道清汤鱼圆。通过那道蟹粉狮子头，沈静就差不多摸透了范老夫子的口味，一是要够软烂，二是要鲜美多汁。

而这道清汤鱼圆便符合以上两个条件。

清汤鱼圆的取材没有多大讲究，白鲢花鲢草鱼都可以。

沈静在后厨挑了条草鱼，然后细心的把鱼肉一点点的刮下来，剁成细细的鱼蓉。

鱼圆要做到弹性十足，盐和水的比例特别重要。

沈静做这道鱼圆的时候，参考的是一本老菜谱上的比例，一斤草鱼蓉加入25克盐，一斤六两清水。

鱼圆打好以后，凉水下锅煮熟，然后往原汤内加入切好的蘑菇，淋上热鸡油，这道菜便做好了。

“这道鱼圆一定要趁热吃才最美味。”

在沈静的叮嘱下，杜府的家丁接过食盒，便又快又稳的把这两道菜送到了杜家给范老夫子准备的寿宴上。

沈静所料的一点没错，范老夫子看见蟹粉狮子头旁边的那道清汤鱼圆后，眼睛都亮了一下。

杜大夫看得真切，正要请范老夫子尝尝这道清汤鱼圆，就有个家丁走了过来，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老爷，罗家那边又来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游手好闲妞同学的火箭炮，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