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沈静被刘大娘骂的有些懵, 接着就听对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大丫你可真是，放着官太太不当，还要把慎哥拱手让出去, 万一他将来娶了官太太，不认你这个姐怎么办？”

刘大娘是替沈静不值，受苦受累这么几年才把慎哥供出来, 她却是没打算嫁给慎哥，这么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万一慎哥将来娶了媳妇忘了姐，那她可怎么办。

沈静有些哭笑不得道：“慎哥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这可不敢说, 谁知道慎哥大了会怎么样。”刘大娘满脸都是不赞同的神色。

春妮这时候方才开口：“娘，这是大丫人家自己的事，你就别多说了。”

刘大娘只好瞪了她一眼, 但又语重心长跟沈静说了半天。

沈静却是早已打定了主意，她和慎哥足足相差七岁, 两人之间只有姐弟之情, 她是绝对不会和慎哥成亲的。不过刘大娘也是为她好，所以她只听着不说话。

后来还是春妮提醒她该回去了，刘大娘这才走了。

春妮看着刘大娘走得看不见了，便道：“大丫，你别听我娘的。这事我支持你。”

沈静淡淡一笑：“我没放心上, 就是时候不早了, 我也该走了。”

哪知春妮却不让她走，“你先等等，我有事跟你商量。”

沈静原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她问的却是上次沈静送来的芡肠。

当初沈静把芡肠做出来后，韩老三一心觉得这芡肠会大卖, 便央求她多做了一些，不过芡肠不大好保存，所以销路并不及素火腿和茶干等豆制品。后来这芡肠便不再往货栈送了。

不过慎哥和柳儿都喜欢吃芡肠，沈静有时也会多做一些。上次做多了以后，她就往春妮这里送了一些。

那时候春妮还没生狗子，当时吃了芡肠觉得味道很好，后来听秦柱说了一嘴，说这芡肠只适合当天做当天卖，韩老三就是因为进了批芡肠，因为不能存放，险些把本钱都赔进去。

春妮那时候正因为手里没钱和秦柱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听到秦柱这么一说，便有了一个主意。不过她当时快要生产，只得暂时把这主意按下了。

现在她向沈静提起这事，便是觉得自家男人太抠门，与其找他要钱，还不如自己去挣钱。

沈静在这里这么几年，春妮算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不然她也不会让秦家兄弟去卖她做得酸梅汤。如今春妮自己想做生意，沈静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狗子怎么办？”沈静赞同归赞同，就是怕狗子没人带。

春妮道：“我已经想好了，等狗子满三个月，我就把他交给我娘带。这事我跟我娘提过，她已经答应了。”

既然这样就好，沈静接下来又陪她说了会儿话，看看时间不早了，便从床边站了起来，“就先这样吧，等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沈静从秦家回来以后，过来祖屋这边道贺的村民差不多都已经散了，喝得醉醺醺的韩老爹也被人扶着走了。

从那天开始以后，不光沈静，就连柳儿都开始感受到周围人的改变。

原来柳儿上山打草砍柴，因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槐溪村人，总有一两个混小子跑出来变着法的说她是逃荒来的野丫头。柳儿天生力气大，倒不惧他们，可是那几个混小子跑得太快，每次都分散着跑，根本追不上，而她要顾着打草砍柴，只能狠狠的瞪他们几眼。

如今好了，慎哥中了童生，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开始羡慕他们一家。现在柳儿出去打草砍柴，那些混小子见风使舵，再见她脸上便多了讨好的意味。

柳儿才不理他们，即便他们后来捧来了山上摘的野果，她连看也不看就背着筐子回了家。

“姐，我回来了。”柳儿背着筐子刚回到家，就见有个媒人模样的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

沈静后一步出来，把媒人送到门口就回去了。

柳儿轻声问道：“姐，那是谁啊？”

沈静道：“是邻村的张媒婆。”

“媒婆，她来做什么？”

柳儿这话刚落下，就见彩燕在屋里笑道：“是来给我们柳儿提亲的。没想到我们家柳儿这么小，就被人相中了。”

柳儿还有些不信，直到沈静无奈的笑道：“这媒婆确实是来给你提亲的。”

“姐，你没答应吧？”柳儿这才有些慌神，她才十来岁，可不要这么早就嫁人。

沈静道：“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事怎么也要等到你及笈以后再定。”

那相中柳儿的人家，无非是看中慎哥是个潜力股，想要借着姻亲攀上他们一家。

可是将来慎哥万一考不中秀才，那么嫁过去的柳儿难免要受些夹板气。

所以现在沈静压根不考虑柳儿的亲事，反正柳儿还小，多等几年也使得。

柳儿听说沈静拒了媒婆的亲事以后，便放心的去后院喂鸡鸭去了。

沈静掀帘子进了屋，刚看了眼彩燕缝的绣屏，就听对方道：“我看以后咱家少不了要有媒人上门了。今天是柳儿，保不准明天就是慎哥了。”

“那倒不至于。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是韩家的童养媳，估计没人会给慎哥提亲。”沈静淡淡道。

彩燕低头穿线道：“我倒忘了这事。不过你既然没有和慎哥成亲的打算，那么你是怎么想的。除非你打定主意和我一样一辈子不嫁人，不然就该好好打算一下，毕竟年纪越大越不好说亲。”

彩燕倒是想提三公子，可是罗胜自从那年走了以后便音信全无，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

沈静道：“这事不急，还是等慎哥明年考了院试再说吧！”

原来沈静对慎哥要求不高，只要他能考个童生回来就行。现在看来慎哥在读书上确实很有天赋，在府试中都能取得那样的好成绩。现在看来，也许将来还能通过院试。

和沈静抱有相同念头的还有学堂的刘秀才，他也没想到慎哥能这么顺利的通过府试，而且取得的成绩还很不错。

刘秀才教书这么多年，自然也遇见过几个天赋不错的学生。可是有些学生平时读书努力，文章写的也不错，就是考县试、院试的时候不大顺畅，总要折腾上好几次才能考中。

当时刘秀才也跟范老夫子说过这件事，范老夫子告诉他这是文运，有些人天生文运好，一考就中。有些人天生文运不好，即便才华横溢，也许考到白发苍苍还是个童生。

范老夫子说起这话时还感叹了两声，他比刘秀才教的学生还多，在这方面自然是有很多感触的。

刘秀才听了似信非信，总觉得文运这东西有些虚无缥缈，可是现在他却是有些相信了。毕竟和慎哥一起去考府试的三个人里，有个人在学堂读了七八年书，论天赋虽不及慎哥，但是论对四书的熟知，论经义的好坏，却是比慎哥这个只读了三年书的人是要强一些的。

可是偏偏这个人却在府试的时候榜上无名，明明以他的实力是完全可以通过府试的。

看来恩师说的文运这回事确有其事。

从那以后，刘秀才便对慎哥又看重几分，觉得明年院试的时候，说不定对方能给他一个惊喜，真能考回来一个秀才。

基于此，刘秀才不仅额外给他布置了一堆功课，还时不时的把他叫到家里，单独给他讲解些经义。

有天慎哥看他心情不错，便提起了府学。

“好好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刘秀才甚少在学生面前提起过县学和府学，当下便道：“你听谁说过这个？”

慎哥老实道：“是我在府城时碰到的一个名士，他就住在我们借宿的院子隔壁。”

刘秀才方道：“什么名士，你可千万别跟那些沽名钓誉的人来往，须知我们读书人当以科名为主，什么作诗作词都是副业。”

大抵是对慎哥抱有期望，所以刘秀才生怕他会受那些名士影响，先说教了一番，才道：“本来你考中童生以后，是有资格去县学读书的。不过晋阳县城的县学风气不大好，教谕都不大管事，你去那里只能多耽误几年。倒是将来你能考过院试，名次又靠前，当然去府学比较好。那里的教谕多为进士出身，对你将来考举人会很有帮助。”

刘秀才当年考中秀才后，就很想去府学。可惜他名次不够靠前，只能在家自己摸索，后来几次考乡试都名落孙山，这才放弃了科举之路，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只是他也知道两个儿子的资质随了他自己，考个秀才多半没问题，可是再往前一步就有些难了。所以后面他才听从了范老夫子的建议，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书院。书院虽比不得府学有那么多进士出身的教谕，可是那里的夫子们论学问并不见得比进士差。

慎哥听刘秀才说了半天，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刘秀才说起府学时那一脸的向往，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下他就暗暗下了决心，明年院试的时候一定要考个好名次回来，不仅是为了留在府学读书，更为了将来能跟着袁先生学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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