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能

张照往前追去。

邵林林喊道:“诶,诶,新来的,你要干什么去?马上就有人来接手了,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你别冲动啊。”

但张照已经跑出去很远,邵林林无奈只能追上。

张照高中时救过一个失足落水的儿童,当听到那孩子惊魂未定却又无比真诚的道谢时,他的内心仿佛得到了一次升华与净化。赵明坤说,这是他二十四年来人生中唯一的高光。

不是,这不是什么高光。

这是本能。

追街串巷,张照循着哭声一路追踪。

斜月若弯,夜静如水。

唯有孩子的哭泣如同指明灯指引着张照的方向,寻进一处通口窄巷,女孩哭泣声戛然而止,消散而去。张照心中焦急,莫不是这小女孩已经遭遇毒手?但他同时也明白,如果这诡秘要动手,那它一定就在这附近。

张照脚步稍缓,到处查看。

邵林林轻声说道:“新来的,你搞搞清楚,我们两个只有黄三级别的实力,只有电棍没有配枪,遇到任何有智慧的类人型诡秘,下场都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这可是肺腑之言,搞不好要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张照注意到窄巷一侧墙壁上有一列脚印,显是有人刚翻过去。

墙高三米,要翻过去也不算难。

“之前那小女孩靠着一名女子的腿打瞌睡,和刚才我看到的女子不是一人。女孩在她怀中哭泣不止,那女人实在不像是她的妈妈,依我看是诡秘。”张照摩拳擦掌,准备翻过墙去。

“你准备从类人型诡秘手里把那孩子救下来?”邵林林问道:“你不怕死?”

张照往后退了几步:“怕,我怕死怕得要死,尤其是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但我不能明知道小女孩有危险,却什么都不做,我过不了我自己这道坎儿。组长,帮我个忙,到时候我试着把它引开,你赶紧把小女孩带走。”

他一个助跑,脚踩墙壁往上蹬了两步,双手死死扒住墙壁,连蹭带蹬爬上了墙头。

定睛观瞧,这不知是什么厂房后院,破败残旧,杂草丛生,想是常年无人打扫清洁,以至于荒废如此,显然早已废弃了。

他刚准备想办法把邵林林拉上墙头,就见邵林林原地跳起,在墙上瞪了一脚,单手一扶墙边,便轻松爬了上来。

张照心想,这组长到底是有两下子。

两人翻下墙头,借着月光在杂草丛生的厂区内走了一阵,便听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赶忙压低身子,躲在一处厂房墙壁后观察。

只见一女人跪坐在地,双手不断抚摸着怀中抱着的小女孩。

忽然间,她背后脊椎上节处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从中伸出了几根手指粗细的如同管子一样的东西,血淋淋的不断延长延伸,似是将身体里的血管抽出来了一样。

张照看得心惊肉跳,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这是黄一级别诡秘,编号078。”邵林林将声音压得几乎细不可闻:“代号食管,没有致命弱点,以火力覆盖可以消灭。这东西常以中年男女形象出现,喜欢食用孩子脂肪。要是有枪我们还能和它周旋,就凭你我两个电棍……”

邵林林的意思很明显。

张照看着在空中扭曲蠕动的管子,还真像是食管一样,难怪会起这么个代号。那血淋淋的管子慢慢贴近女孩,显然这食管准备享用自己的食物了。

犹豫下去,那女孩肯定没救了,张照说道:“组长,这东西跑起来的速度也就是比人快一点,就算它是黄一级别诡秘,未必没有办法对付。我们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消灭它。我去引开它,组长你想办法把女孩救走。”

不等邵林林说话,张照已经冲了出去,他高举着电棍,连喊带叫,朝食管冲去。

但食管诡秘似乎沉溺于即将到口的美食,竟毫不理会。

他只见这食管的眼睛弯成了两条月牙,嘴角上翘,口水几乎如瀑布般哗啦啦流下。

张照心想,好家伙,你是真不拿豆包当干粮啊。他举起电棍,照着这食管的脑袋就是一棒。

食管这才回过头来,刚才还笑成月牙的眼睛忽然间瞪得溜圆,死死盯住张照。她背后裂开更大的口子,一条条血淋淋的管子从脊椎中不断分裂,片刻间便撕裂出了六七条来,不断在空中飞舞。

张照这才注意到,每一根血管端口都有一圈层叠锋利的牙齿,交错差乎,倒生入口。这要是被吸住,恐怕拽也拽不下来。

他心中虽然恐惧惊慌,可脑子却飞速运转,既是要用调虎离山之计,自然要激怒食管,好让它来追自己。

“吃吃吃,什么时候了,就知道吃。”

张照说着又狠狠敲了食管脑袋一棒子。

电棍虽没对食管造成任何伤害,可却也成功激怒了它,飞舞地血管如同飞镖般刺向张照,张照连忙用电棍击打,堪堪拉开一点距离,连忙往远处跑。

那食管舍不得怀中食物,没有追来的迹象。

张照心想,既然这东西能混在人群中伪装成人类,那自然也有相当高的智慧和思维,于是喊道:

“看你都丑成什么样了,还吃,以后你连对象都找不到。我看见你就想吐,恶心,你这样子也有脸出来,你不羞愧吗,我要是你父母,肯定后悔把你生出来……”

邵林林躲在墙后,听张照不断数落食管,心想你小子搞什么呢,这怎么可能有用。

可下一刻,出乎邵林林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食管似乎受不了如此的语言侮辱,竟放下了“食物”,愤怒地朝张照追去。

这也行?邵林林震惊了,她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见有人通过语言侮辱诡秘,并且还得手了的……

见食管朝自己追来,张照心中大喜,如兔子般撒腿就跑。

邵林林见状,连忙跑了出来,冲到女孩身旁,将女孩抱起来就跑。

张照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狂奔,可身后的食管紧追不舍,似乎不知疲倦。张照心想难道是骂得太狠了,怎么这诡秘这么玻璃心,一点侮辱都受不得了吗。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张照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深知自己不是食管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甩开,他只能在厂区里兜圈子,尽量给邵林林制造出一个救援以及逃跑的时间。

可转过了一片工厂车间,张照大叫一声不好。

前面竟然是一条死路,而食管如影随形,已经追置身后,他无法再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