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以后我就要和这两条不听话的金属架子共度一生了吗？”

被扶到沙发上暂时坐下的罗恩一脸苦涩地叹息着，他伸手敲了敲身下那副不知道是什么合金的炼金义肢，清脆的叩击声在餐厅里悠然回荡。

“我说了，你得去适应它，然后它才会变得‘听话’起来……而且随后还会有一系列的调整要做，那会让你适应起来更加容易一些。”莎拉一边为他检查义肢状态，一边头也不抬地随口道，“当然，如果你确实非常在意它是个‘金属架子’的话……也许我可以在最后帮你往这框架上填充一些类似血肉的物质？那兴许可以让它变得看起来更像是一双真腿。”

正哭丧着脸的罗恩一听，顿时眉头一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真的吗？听起来不错，我可以期待一下吗？”

“当然可以。”

莎拉如此说罢，忽然拍着手站了起来，冲着罗恩一撇脑袋道：

“行了，帮你把膝关节调节得更紧了一些，这样走起来或许会比较慢，不过至少肯定不会像刚才那么难控制了……再站起来试试吧！”

“是吗？我试试。”

话音未落，刚才被摔得够呛的罗恩便硬着头皮再度站起了身，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迈出了一步。刺耳的“嘎吱”声证明了莎拉确实将它的关节又拧紧了许多，这使得罗恩才第一步就走得格外艰难，仿佛在做慢动作。

“哦——”

“砰！”

突然间，正想迈出第二步的罗恩失去了平衡，并浑身僵硬地再次摔倒在了地板上。

“反而比刚才更糟糕了不是吗？”不远处，卢娜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时不时还掰下一小块苹果派的派皮塞进嘴里，香喷喷地咀嚼着，“……小白夜，要来一口吗？这是赫敏刚刚亲手做的，酸溜溜的很开胃。”

她边说边又掰下一块来，直接就往旁边一伸手，格外准确地送进了白夜那刚刚张开想要说话的嘴巴里去。

“啊……唔。”

被派堵住了嘴的白夜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法儿说话了，干脆就不再开口，认真地嚼起了卢娜塞给自己的苹果派。

片刻之后，她才吞下那一小口派，并似是有些遗憾地小声道：

“对不起，其实我……尝不出它是什么味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和我的族人都没有‘味觉’这种东西。”

“嗯，我知道。”卢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实际上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一个活尸朋友了，她叫做‘傻波’……她也确实告诉过我，她几乎不吃东西，也尝不到食物的味道。不过要我说，享受美食也不一定非要品尝它们的味道啦！以前学校里那些幽灵连嗅觉和触觉都没有，它们却还是喜欢举行晚宴——而你们至少还是能拿起食物、闻到气味不是吗？”

这么说着，她又再次掰下一小块递给了白夜，并摆了下手道：

“闻闻吧！浓郁的苹果香味和黄油奶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醇厚无比，真是棒极了……噢，罗恩，小心你的脑袋！你的右脚快要够到你脑门儿啦——”

见卢娜的注意力又被动作滑稽的罗恩吸引了过去，白夜没有去打扰她的兴致，只是依言将手里的又一小块苹果派放到了鼻尖儿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活尸确实是有嗅觉的，只是和普通人类比起来却仍要弱上不少，此时深嗅一口，香味仅淡淡萦绕在口鼻之间，肯定谈不上有多“醇厚”。

然而正如卢娜所说的那样，既然至少还能拿起食物闻到气味，那不应该好好享受吗？就好像自己的能力，即便只是点亮一团无趣的光芒，说不定也能给人带去无限光明的未来。

“确实很香。”白夜轻声嘟哝着道。

……

“抱歉，我的朋友他们有点儿吵闹。”

当罗恩与莎拉正在试用炼金义肢、而卢娜则拉着活尸小白夜兴冲冲跑去围观之际，餐桌那边赫敏略有些歉意地如此说道。

不过看她的表情却能发现，其实她自己倒很享受眼前这幕乱糟糟的景象。

“没关系，”坐在她一旁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也饶有兴致地望着在那边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罗恩道，“格兰杰小姐，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我在想，这或许也就是主人会那么欣赏你们的原因之一了吧？”

就之前那次沉默，便能知道今晚赫敏等人类一方其实是不怎么想要提及那位“活尸之主”的。她很聪明，自然也不会察觉不到这一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再次主动提起了对方，这里头或许就有些深意了。

当然了，实际上双方也都清楚，在今夜这顿晚宴上，有关于“那位”的话题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回提起来的。就算一时不予提及，之后也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了。

所以……老实说，赫敏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题，但在顿了顿之后，还是相对比较坦然地摇了摇头道：

“也许吧！只不过……我想我们和你家主人之间，始终只是合作消灭敌人的关系罢了。嗯，至少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可是你却对我的族人们很感兴趣？”少女很快回道，“你看，你甚至希望和白夜她们交上朋友。”

“嗯，怎么说呢？”赫敏抿了抿嘴，“总之，这整件事情都很复杂，不是能用简单的‘感不感兴趣’说得清的……当然了，起码小白夜她我确实很喜欢。可要说有关于你们一族全体成员——”

这顿晚餐都还没有正式开启，话题就好像已经越来越偏近此次谈话的核心矛盾，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好在，就在这非常关键的时刻，又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精准地打断了这段内容不断僵化的交谈。

“赫敏，听说你今晚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噢，有客人吗？”

在这会儿出现的，是近两天行踪有些飘忽不定的戴尔菲。只见她从门外径直走到了餐桌前，在打量了一下桌上的美食之后，才朝着仍留在桌边的那两位活尸“贵客”瞥了一眼，态度似乎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