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葬礼有客来

就是那一眼,直接让我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我顾不上穿衣服,一睁眼就跑去堂屋里面,看老爹还在不在。

老爹还在。

但是,已经死了。

他死后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躺在床上,倒是正常睡觉的姿势。

但是,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干缩水了一样,变得干枯瘦小,好像是一只死去了很久的猴子。

只是那脸上,带有一丝不舍,还有一丝笑意。

我自然不怕,扑上去就哭开了。

哭声惊动了邻居朱大爷,过来一看,不由得叹息说道。

“唉,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说完之后,一把把我拉起来,看着我说道。

“娃子,哭顶个屁用?现在关键的是操办你叔爷的大事。”

“朱大爷,我不懂。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叔爷早有安排。”

这下我才知道,老爹知道我年龄小,所以,预先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了朱大爷。

农村办丧事,即便是如今施行火葬,也就是这样的流程。

先通知村里,村里告知火葬场来车接人,火化的同时家里搭出灵棚,回来以后,直接入棺抬进灵棚,经过至少一夜,让所有的亲朋好友经过报丧过来祭奠以后,才会按照先生看的时辰,出殡下葬。

对于这些,我只是有些印象,一切都是朱大爷在操办。

他既是邻居,还是和老爹特别要好的朋友,更是村里的老村长,一切轻车熟路。

他告诉我,一切不用担心,就是葬礼所用的花费,瘸子老爹也准备好了。

所以,等我从火葬场回来的时候,灵棚已经搭起来不说,花圈,纸人纸马,还有一口黑黝黝的柏木大棺材已经准备好了。

至于墓地,老爹曾交代过了,就在村里的果园那里,毕竟那是我家的承包地。

那果园附近还有着一处破庙的遗址,所以,没人在那里做坟地。

老爹倒是不挑,选在那里,也免得用别人的地,我一个孩子,不好交涉。

这些都是朱大爷告诉我的。他在操办,虽说我也不懂,但是,该交代的他还是给我交代的清清楚楚。

倒是那口棺材还有丧事所需的所有物品,朱大爷犹豫了一会儿,才告诉我。

“娃子,棺材没花钱,是镇上棺材铺主动送来的说什么都不收,还有送老衣,纸人纸马,加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有人送来,放下东西就走,还说今夜会来吊唁。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只管磕头谢礼,所有招待,有我来办。懂么?”

“那就麻烦大爷了。”

我点头答应。

直接进了灵棚,跪在供桌一边,开始守灵。

就在此时,一帮人走了过来,看到灵棚后,先是询问了主家是谁,紧接着说了一声没错,就放下了行李,其中的一位领头的人,说是要找主事的。朱大爷就走了过去。

“老总,主家有人在么?”

我听到问起了我,就走了出去。

“这不,这家就剩下了这个孩子,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我是办事的老总,也是这村里的村长。”

“哦,还是村长啊。没别的事情,听说杨老先生仙去,我等也没有多大的本领,只有一身鼓乐本事,特意赶来,送杨老先生一程。”

“鼓乐?我们没有请你们啊。”

听到这话,朱大爷也有些吃惊。

红白喜事,村里请鼓乐也是惯例,但是,不请自到的这种倒是没有见过。何况已经订好了鼓乐,再来一班,该怎么办?

“知道你们没请我们。不过,我家和杨家有旧,不是生意,乃是人情。老先生不该阻拦吧?”

他这么一说,朱大爷和我倒是想起了棺材和别的那些物事,难道说都是一样的路数?

但是,朱大爷还是觉得有些诡异,思忖一番,开口说道。

既然和主家有旧,那就是贵客,鼓乐班子,已经订好了。就不劳烦各位了。请回家中,喝一杯薄酒,以示主家的丧葬礼节。“

“这倒不用,既然来了,就得出一份力,有伴子不怕,不管是谁,应该不会拒绝我们几个加入的。杨老先生的后事,怎么也得办的风光一些才对。”

正说着话,在家里吃饭的鼓乐班子吃好走了出来,一看到来的几个人,当即一愣,随即过来,试探着问道。

“敢问你们是沙和班?”

那领头的人呵呵一笑,对他说道。

“不错,今日过来,乃是帮场,不为生意。诸位欢迎么?”

“当然欢迎,沙和班远近闻名,能够一起搭班,那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之后,回头把朱大爷拉到一边,还叫上了我,才开口解释说道。

“帮场是行话,是和主家有关系,过来送好友一程,不能拒绝。沙和班可是我们这一行的魁首,早知你们有这种关系,我可是不敢答应的。搭班而已,答应吧。否则的话,就是结仇了。”

“规矩?”

朱大爷和这班子也是熟识,直接问道。

“对。”

“那就按你说的办,只不过,我不大懂,孩子可小,你们照顾一些。”

“没事的,都是熟人,乡里乡亲,不用说的。”

既然说好,朱大爷苦笑着去招呼沙和班了。好久以后,回来灵棚,看着我说道。

“娃子,你那个叔爷,我知道是个不省心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省心。这是头一波,到了晚上,不知道还会再有什么人过来呢。说真的,你不认识他们?也没听你叔爷说过?”

我脑袋一拨楞。

“没有,大爷,你也知道的,叔爷从不让我接触他干过的事情,更不和我说这些,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些什么?”

“真的?”

“真的。有什么不妥嘛?”

“不是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妥。你知道刚才在家里,他们几个去库房上了多少礼?”

“多少?”

“一般规矩,咱们这里不富裕,所以,礼并不重,白事也无非是五十一百到顶了,特别要好的,超过五百的都少。可他们每个人各上各的不说,居然每人都是一模一样,九百九十九。”

“那么多?不就是一人一千?”

“可不是么,娃子,都照这样,这次办事,你都要发一笔了。唉,不知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