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想到自己会委身于卑贱的陈国质子, 那些旖旎的念头渐渐有消散的趋势,转瞬又被体内的燥热唤起, 理智与欲/望不断交战, 就这样循环往复,没完没了地折磨着她濒临崩溃的心神。

沈琉璃咬着后牙槽,恶狠狠地威胁傅之曜:“不许……趁人之危!”

只是她的声音, 她此时的样子, 没甚威慑力。

傅之曜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在下与小姐共处一室, 确为不妥。不如我再试试, 或许有路过的宫人, 就算被她们瞧见, 想办法堵了她们的嘴即可。若是耽搁下去……可能后果更严重!”

沈琉璃理智尚存一息:“等人开了门, 将其打晕。”

傅之曜找了只花瓶拿在手上, 开始使劲拍门,大声求救,可外面的宫婢早被沈琉璃买通, 事先躲至远处, 傅之曜喊叫了几声, 无人回应。

而自己的身体也不争气, 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等嗓子眼的咳疾缓过,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沈琉璃。

“外面……好像没人。”

趁着傅之曜喊人的空当, 沈琉璃早已躲到角落里,像只濒临发疯边缘的小兽呜咽地蹲在墙角,死死地咬着唇舌, 嫣红的血珠顺着唇齿缓缓流出, 沿着唇角往下。

她双目通红,神志已然混乱不清:“不许碰我!你敢碰我一下,我必杀你!”

傅之曜以手掩唇,阴翳的长睫轻轻颤了颤,目光落在少女凌乱皱巴的衣衫上,衣襟处的盘扣已被扯掉,重重叠叠的罗裳微微散开,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

室内昏淡的光线下,白的发亮。

唇角的血珠滴露至雪肤,红的血,白的肤,竟带给人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

傅之曜舔了舔干涸的唇,而后移开视线:“如果是沈小姐自己扑上来,在下该如何做?”

她绝不会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

“本小姐、不会!”沈琉璃揪紧衣衫,想要将衣服拢紧,可似乎只有将衣裳散开,空气的凉意尚能慰藉肌肤的热。

傅之曜勾起唇角,眸底的光似讥还嘲,而后便坐在椅上,静静等待着。

就算她主动缠上来,他也不屑碰她。

她嫌他卑微,他嫌她脏,这样不堪的女子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沈琉璃被折磨得几欲崩溃,恨不得脱掉周身衣裙,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这个男人不是萧景尚,他只是被囚禁在冷宫的卑贱质子,朝不保夕,任人欺凌,活得毫无尊严,他与萧景尚乃云泥之别,就算她无法触碰到天上的云,也绝不会让地上的污泥玷/污自己。

可她为了一击必中,下的药太过迅猛。

她的眼前逐渐出现幻觉,傅之曜的脸与萧景尚重合在一起,她终是忍不住扑了过去,在她抱住男人的那一刻,所有的痛苦与难受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她疯狂地撕扯男子的衣衫,却在看见男子眼底深恶的嘲讽和他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疤时,如遭雷击,猛地推开傅之曜,狼狈地滚回到墙角。

“不是,不是他……”

傅之曜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撕烂的衣衫,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沈琉璃,眸底的幽光沉沉灭灭。

少女难耐地扭动身子,被血珠染红的唇瓣不断翕动,呢喃着说些什么,他听不真切,但他可以看见少女的面颊因体内的媚/药,呈现出别样的酡红,带着不属于少女的轻媚。

她不再看他,只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同体内的欲念做斗争。

她会坚持多久呢?

一个满身污名心术不纯可谓恶毒的少女,有这般让人惊叹的毅力吗?

然而,沈琉璃确实控制住了,再也没主动往傅之曜身上生扑。本想坚持到萧明月带人过来,可她害怕面对那样的场面,她并非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用力往墙上一撞,成功将自己撞晕了。

傅之曜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当明月郡主带着皇后娘娘等人浩浩荡荡赶来‘捉奸’,却被殿内的场景震傻了。

明月郡主大吃一惊:“怎么是他?”

话落,意识到什么,明月心虚地捂住嘴。

皇后探究性的目光在明月郡主脸上扫了一眼,发现屋内同沈琉璃在一起的男子并非萧景尚,暗自松了口气。

当得知沈琉璃和萧景尚双双不见,天知道,她有多担心。

只见偏殿内的两人皆是衣衫不整,沈琉璃晕倒在地,人事不省,额头上的肿块,唇角的血迹,乱糟糟的头发,零乱的衣裙,无一不彰示着少女惨遭了一场惨烈的凌/辱。

而傅之曜站在旁边,慌张地整理着自己破碎的衣服,当众人破门而入后,傅之曜登时僵在原地,面色惊惶,手足无措。

“我……我……她……她……”半晌,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身上的伤……是她自己弄的。”

明月郡主惊骇不已,赶紧拿衣服遮盖住沈琉璃的身躯。

就算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子等同发生了无异。

*

当沈琉璃醒来时,直接被一道赐婚圣旨砸晕了头。

她和傅之曜奉诏成婚。

原本皇后意欲以淫/乱后宫、陷害皇子等诸多罪名降罪于沈琉璃,柳氏听闻消息立马拽着沈茂入宫求情,不只如此,向来不问政事的老侯爷更是亲自出马了,求帝后念在沈琉璃年幼无知饶恕这一回,皇后本意要重惩,若真要论处,沈琉璃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杀的。

当日萧景尚确实中了药,只是萧景尚察觉不对劲儿,打晕引路的宫婢回了府。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比起糟糕透顶的沈琉璃,皇后更愿意安分静敛的赵降雪做皇家儿媳。

沈琉璃是那种毫无底线、能闹得家宅鸡飞狗跳的主儿,若萧景尚将她娶回了府,四皇子府未来焉有安宁日子?

是以,皇后的态度是绝不轻饶。

然而,这件荒唐事也涉及到明月郡主的闺誉,肃亲王和肃王妃岂能让宝贝女儿深陷其中,亦是出了不少力,费了不少口舌。

在沈家和肃亲王两家不遗余力的求情之下,元康帝被说动,决定既往不咎,勉为其难让傅之曜同沈琉璃成亲。

一个本就声名狼藉又做出这般龌龊事的女子,上京有几个好人家愿意娶?不说出这档子事,就是没出,上京也没人愿意娶沈琉璃这个祸害,除非想搞得家宅不宁。

世上没几个男子受得了沈琉璃这个烂脾气,又蠢又自私又恶毒,不学无术,又爱玩,又爱惹是生非。这样也就算了,她还爱打人。

就算承恩侯府军权在握,可侯府的女婿,却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若非皮糙肉厚之人,绝对忍受不了。

元康帝将傅之曜囚于冷宫,朝贡的边塞之国总是以此事抨击萧国无大国风范,对待质子的做法有欠考量,显得元康帝心胸狭隘,对于陈国质子这件事,确实是元康帝心胸狭窄。

故而,元康帝施以恩典,让傅之曜娶侯府的嫡女,从此入住沈家。

沈家手握兵权,世代效忠,其忠心日月可鉴,而府内守卫森严,亦不会让一个小小质子逃出上京。

既可了结此事,亦可无形中挽回元康帝在他国之中的风评。

瞧,萧国皇帝让他国质子娶军权世家的嫡女,哪里刻薄陈国质子了?

……

两人已然这样,自是早日成婚最佳,婚期便定在下月,略显仓促。

沈琉璃嫁给傅之曜已是板上钉钉,赵降雪总算松了口气,可想起春日宴上发生的事,仍觉四肢发寒。

若不是四皇子谨慎稳重,岂不就着了沈琉璃的道儿。

表姐妹一同嫁入四皇子府,定会成为全上京的笑话,而她与沈琉璃之间的争斗也将不死不休。

还好,沈琉璃的奸计没有得逞。

而沈珍珠躲在房间里,则快笑抽了。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堂堂的嫡女嫁了个毫无前途而言的质子,这位陈国质子早就被陈国弃如敝履,怕是会被圈禁至死。女子后半生的尊宠系于未来夫家,沈琉璃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而如今,全上京皆是沈琉璃和傅之曜这桩亲事的热议,甚至有梨园将沈琉璃同傅之曜和萧景尚的这段纠葛搬上戏台子,无一例外的,沈琉璃收获了无数的谩骂声,皆是嘲讽她染指萧景尚不成,反将自己搭了进去,害人不浅终害己,丢尽女子的脸面。

柳氏力求降低此事对沈琉璃造成的影响,不知往外砸了多少银子,可沈琉璃压根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成功,竟然功败垂成,竟然被迫嫁给傅之曜。

她不甘心,哭过,闹过,撒泼耍赖,皆无济于事。

柳氏冷声道:“不愿嫁,就绞了头发当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

柳氏气得狠了,也不再劝她,由着她闹腾。

明月郡主心知自己搞砸了,有心开解好友,结果被沈琉璃劈头盖脸一顿怨怪,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怪她毁了她,明月郡主也是个硬脾气,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真就撕了手帕,绝交断义。

各自放狠话,老死不相往来。

婚事已成定局,柳氏该如何操办便如何操办,府里该准备的事宜,一件不曾落下。

大红灯笼高挂屋檐,瞧着分外喜庆,却全无热闹欢庆的氛围。

而这场亲事也没有大肆操办,本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沈琉璃并非风光出嫁,就住在沈家,说是沈家嫁女,倒不如说是新姑爷入赘。

沈琉璃闹腾到精疲力尽,都没扭转这场婚嫁,勉强接受了自己嫁给一个卑贱质子的事实。

一套成婚流程走下来,全程没有笑脸,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该拜堂就拜堂,该鞠躬就鞠躬,该交拜就交拜,等到礼毕便送入洞房。

大喜之日,傅之曜身份特殊,并不以侯府女婿的身份对外宴客,故而随沈琉璃一道回了花溪院。

沈琉璃一把扯下大红盖头,狠狠地甩在地上,鸳鸯缎面的绣鞋踩踏上去。

“别跟着本小姐!你以为你同本小姐奉旨成婚,就能做本小姐的夫?痴心妄想,你不配!”她直视着傅之曜,字字含恨道,“不想死,就跟本小姐滚!这里是本小姐的院子,你没资格踏入!”

傅之曜掩在喜服的手寸寸缩紧,抬眸看一眼院中红衣似火的少女,随即又是一贯的低眉顺眼,卑懦的目光中犹带着丝讨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没有出现在偏殿,大小姐便不必如此为难!当日有损大小姐名节,我……我愿意为大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愿平息大小姐心中的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