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钱富和叶风惊得魂飞魄散, 目龇牙咧地朝悬崖边扑过去,试图救下傅之曜, 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傅之曜被沈琉璃拖拽下了悬崖。

“都怪你,早让我结果了沈琉璃,主子也不必……”钱富气得直抓狂, 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一记铁拳重重地砸进了土里,暴躁地指着叶风骂, “这下可好, 主子出了事, 你我都逃不了干系, 回去如何交差?”

好不容易挨到要回陈国了, 主子却在这种节骨眼出了事, 怎么向老主子交代,生死阁存在的意义皆是因为傅之曜,若只有他们回陈, 等待他们的怕是只有自戕的命运。

叶风也傻眼了, 就差追随傅之曜而去。

老主子给他们定的规矩便是, 身为死士, 只能听命行事, 绝不能擅自做主, 尤其是不能干涉傅之曜的意志和任何决定!该如何筹谋, 该如何做,该杀谁,不该杀谁, 该动谁, 不该动谁,又该如何行动,这些都要以傅之曜的命令为先。

无令,不得擅动。

主子从未下过命令要杀沈琉璃,所以自己才拦了钱叔一把。

可如今,他也恨不得宰了沈琉璃这个祸害。

二人痛悔不已,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正要带人下崖搜救,却不想被萧景尚带的援兵给包围了。

一场恶战在即。

萧景尚纵马而来,老远就看见沈琉璃与贼首同归于尽的这一幕。

震愕之余,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他想救下她,他不想她死,想她好好活着,可却只是徒劳,他救不了她。

或许,他从未真正认识过沈琉璃。

除了刁钻任性,她其实还有担当,还有一种舍生赴死的大无畏精神。

就像她在太后寿宴之上,那段将军入阵曲的剑舞,既明烈,又巾帼不让须眉。

萧景尚倏然攥紧拳头,心中豁然明朗,原来沈琉璃不与禁军同路,竟是以身犯险,亲自来捉拿贼首。

没想到她竟怀揣如此大义,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贼人同归于尽。

萧景尚翻身下马,站在包围圈外,环视着这群鬼面森森的刺客,面色骤然冷如寒冰:“就地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

盛日炎夏,又有东风相助,大佛寺的火愈烧愈旺,腾空蹿起的火舌映红了半边天,火势已然到了人力无法扑灭的地步。远水救不了近火,佛寺外只有两三口水井,单靠这点水哪里够。

供奉佛像的殿宇皆被焚烧殆尽,连同寺庙里堆陈的热乎尸体,一同化为灰烬。

一些侥幸存活的和尚僧侣失声痛哭,双手合掌,一遍遍地磕头跪拜,我等侍佛不利,让佛祖受苦了,请佛祖降罪!

又一伙京畿营的官兵赶来,见大佛寺的火久扑不灭,只好弃寺不顾,命众将士将佛寺周围的古树全部砍掉,隔绝火势,以免山火蔓延、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佛寺遭屠戮一事传回上京,引得朝野上下震怒,参与祈雨的皇室宗亲以及官员死亡多打六十七人,折损进去的禁军更是多达四百余人,大佛寺的高僧也近乎被屠杀殆尽,千年古刹也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可谓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在位其间,竟出现了如此惨无人道的屠杀命案。元康帝怒到浑身发颤,下令严查刺客背后的主谋,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核实死亡名单,抚慰体恤受害者,追查缉捕逃窜的刺客……朝堂所有的官员几乎一夜之间忙活了起来,整个上京城被阴霾覆盖,朝野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受害者不少是朝堂重臣,导致朝堂职位空缺,如何填补官员亦是大问题。

自萧国建朝以来,从未出过如此耸人惊闻的惨案,就算历代的夺嫡之争都没演变到兵刃相交的地步。据逃过一劫的人说,大佛寺的每一寸土地皆被鲜血染红,就是主殿里的金身佛像亦被染成了血红色,若说人间有地狱,这便如是罢。

而萧景尚成功捉拿了一些鬼面刺客,可还没待严刑审问,刺客就服毒自尽,让刺客的身份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毫无头绪。

从萧景尚回京,进宫,再回景王府,已是翌日天将亮的时刻,他一跨进王府,赵降雪就迎了出来,可见她等了他一宿。

萧景尚伸手握住她的手,拧眉:“本王昨夜派人回来报了平安,你怎么不睡?”

“没见到你平安,我睡不着。”赵降雪红着眼眶,软软地依靠在萧景尚身旁,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你无事,便好。”

萧景尚牵着赵降雪往屋里去,略微犹豫了一番,才道:“沈琉璃落崖了。”

赵降雪一惊,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怎么可能?表妹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自保能力应是不错的。”

萧景尚目光复杂:“她抱着同贼子玉石俱焚的决心。”

“伯父伯母,还有外祖父知道表妹没了,该有多伤心难过。”赵降雪微愣,泪珠扑簌簌地掉落下来,神色哀痛不已。

“此事先瞒着,本王已派了手下人去搜救,等确定之后再告知也不迟。”萧景尚道。

沈茂刚去边关,就因为沈琉璃的死而回上京,那么边关的事又该由谁接手?如果那封信所告知的内容是真,那么沈茂必须将边关的事办妥了方能回京。

而且,他隐约感觉沈琉璃此人命大,可能不会死。

既是死了,也得先找到尸体再说。若没死,那沈茂便不必回京了。

为免沈琉璃出事的消息传到沈茂耳中,萧景尚刻意封锁了消息,只将此事禀告给了父皇,打算能瞒几天就瞒几天。

安抚好赵降雪后,萧景尚准备小憩一会儿,继续追查在逃刺客,却不想明月郡主急匆匆地上门来询问沈琉璃的消息。

萧景尚摇了摇头,道:“自本王突围与她分开后,便不知道她的踪迹了。”

“沈琉璃就是个傻子,当时大佛寺被刺客围攻时,她与本郡主都在后山,本来让她跟我们一起逃,可她却……”

明月郡主大失所望,叹了口气,红着眼睛离开景王府。

也不知道这傻子还活着没?

萧景尚浑身一僵。

沈琉璃本有机会全身而退,可她却义无反顾地回了杀机重重的大佛寺。

救人?

救谁?

救他,亦或是救其他无辜之人?

*

且说沈琉璃和傅之曜坠崖之后,也是命大,峭壁上横生的树干枝叶几次减缓了两人下落的速度,恰巧底下又是一处河流,两人正好落在河里,被水流冲至乱石丛生的浅滩上。

鞭子死死地将两人缠住,不曾分开片刻。

傅之曜率先睁开眼睛,一醒来就看到旁边昏迷的沈琉璃。

她的脸色煞白如鬼,秀眉紧紧蹙起,脸上有树枝刮出的血痕,衣服也被划破了不少,只能简单蔽体,露出外面的肌肤莹润光泽,不像她泛白的脸色。

左手保持着揪衣襟的动作,许是维持这个姿势太久的缘故,手指已经僵硬,哪怕是晕厥不醒,也没有松开分毫。

傅之曜想起下坠过程中,她按压胸口的痛苦模样,原来是心疾发作了。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想到沈琉璃最后对他的那抹灿笑,傅之曜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刚撑起身体,一个头晕目眩又倒了下去,左手碰到地上,立时传来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且使不上任何力气。

左手骨折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沈琉璃所赐,傅之曜阴冷地瞪着毫无知觉的沈琉璃,那种眼神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

等恢复了些体力,傅之曜用右手解开缠绕在身上的长鞭,直接给她扔水里去了,扭头看向虚弱任他宰割的沈琉璃,傅之曜俊美的脸庞逐渐扭曲。

下一刻,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石头,就要朝沈琉璃头上砸去。

视线一顿,却猛地落至她腰间处。

一枚刺绣精致的香囊,囊口微微敞开,半截宝蓝色的腰带顺势垂落了出来。

他抬手扯了出来,定眼细看,这不是自己的吗?

正是那日被楚婕妤扯掉的那条腰带,怎会在她这里?

那天,她也在?

忽然,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荤言荤语的粗犷男声。

“哈哈哈,这趟弄了不少值钱的宝贝,够我们寨子里的兄弟吃喝半年的了。”

“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也不错,够臊!”

傅之曜第一反应就是丢下沈琉璃逃跑,可结果跑了没两步,发现自己体力不支,浑身痛得快散架了,回头看了眼地上人事不知的沈琉璃,用力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回去,并将手里的腰带重新塞回到沈琉璃的香囊里。

然后,扭过头,闭眼,装晕。

这对傅之曜来说,驾轻就熟。

一群打家劫舍的悍匪浩浩荡荡而来,足有二十多人,后面拉着四大车货物,一看就是满载而归。

除此,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里隐有女子的惨呼声传出,随即车帘掀开钻出一名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拴着裤腰带,又朝马车里唾了口,暗骂一声晦气,惹得外面的悍匪哈哈大笑。

“大当家的,没多久啊,还不够撒泡尿的时间。”

“是不是小娘子太野了,大当家的搞不定。”

众人哄笑不已,大汉黑了黑脸,拍了拍腰/胯上的流星铁锤,纵身跳上马背。

“鳖犊子们,再敢笑大爷,信不信吃大爷几锤子。”

大汉黑着脸吼完,一夹马腹,往前行了几步,就看见前面地上躺着一个昏厥的女人,自动忽视了她旁边的男人,铜铃大的豹眼登时一亮。

其余的悍匪也看见了,立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女人一看就是上等的好货色,比刚才劫的女人好看得多。

大汉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几眼,返回马车,动作粗/暴地将里面衣衫不整的女人拖出来,又指着地上的沈琉璃,问女人:“她美,还是你美?”

女人惊惧地望了眼悍匪头子,颤抖着手拢紧衣服,又看了眼沈琉璃,哆哆嗦嗦道:“她……她美。”那昏睡的女人脸上有刮伤,但却丝毫不损她的相貌,更是平添了几分柔弱的凌乱美。

大汉蒲葵似的大掌挥开瑟瑟发抖的女人,豹眼转向沈琉璃,流露出一抹垂涎的精光,大声道:“将地上的女人给大爷带回去!”

有人横刀一指傅之曜:“大当家的,男人呢?”

“大爷又不喜欢男人,留他干什么,杀了!”

听闻此话,傅之曜眼皮一颤,顿时醒了过来。

那双漂亮的凤眼现出死里逃生的惊喜,在看到悍匪的长刀逼近,傅之曜明显慌了一瞬,对着大汉的方向说道:“求各路好汉救我兄妹二人一命!”

是求救,而非求饶。

悍匪们见多了向他们求饶的人,却鲜少见到向他们求救的,倒也是新鲜。

大汉探究性地看向傅之曜,并没发话。

而傅之曜求救的话一出口,队伍中一个腰间别着双刀的红衣女人精神一震,这男人的声音未免太好听了吧,如珠子掉在玉盘里的声音一样,她抬头朝傅之曜张望过去,顿时两眼发直。

漂亮,好看。

红衣女人只能想到这般肤浅的赞美之词,眼看长刀就要落在漂亮男人身上,反手就将腰间的双刀甩了过去。

那把即将取傅之曜人头的长刀哐当落地。

傅之曜眸眼垂了垂,顺势将手里的东西重新掩回袖中。

“三当家,你?”

红衣女人驭马上前,抬起下巴,指着傅之曜道:“这小白脸,本姑奶奶要了,一并带回去。”

傅之曜抬头看向红衣女人,双十年华,长得勉勉强强可入眼,皮肤微微偏黑,目光中蕴含的痴迷令他本能性的生厌,但看起来这女人在这伙悍匪中的地位不错,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现场寂静了一瞬。

大汉瞪眼道:“妹子,你掳个男人回去,不怕赵清和那小子跟你翻脸。”

旁边的人紧跟着劝道:“是啊,三当家,这男人除了张脸一无是处,怕是连烧火棍都拿不起,弄回去干什么,还浪费一口饭。”

红衣女人扭头转向大汉,一脸不高兴道:“大哥,就许你抢个漂亮的小娘子回去,不许我养个小白脸?寨子里都是臭男人,谁有他长得好看!”有这么好看的男人下饭,保管能多吃几大碗。

傅之曜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略微沉思之间,便给自己编造了一段凄惨的经历。

他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沈琉璃,声音哽咽道:“求大当家和三当家救救我们兄妹二人,家中遭逢大变,妹妹又昏迷不醒……”

温和的眸眼,满是祈求。

在傅之曜的嘴里,他和沈琉璃成了被官府捉拿的要犯。

他们是安国公府霍家的表亲,两月前,安国公府获罪被抄家,连带着亲戚都或多或少都受到了牵连,被判随霍家一道流放,他和妹妹不愿去边关苦寒之地,整日东躲西藏。就在前两天,不想被官差认出来,逃跑之际,又被官兵打落了河,醒来就遇到了他们。

大汉虽不是上京人士,可对于前段时间诸多官员获罪的事也有所耳闻,傅之曜这番说辞不免有些可信度。

傅之曜俊美的面孔本就极具迷惑性,红衣女人看到美男子目露企求地望着自己顿时受不了了,不管不顾地道:“放心,有姑奶奶在,狗官奈何不了你们兄妹俩。”

‘两兄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衣衫褴褛,倒真像一起逃难的难兄难妹。

大汉也没再坚持要杀傅之曜,说:“大爷我可以大发善心留你一条小命,但你们是被官府追拿的要犯……”语顿,目光陡然一狠,一拳就将刚才劫来的女人给打晕了,又让手下去方才打劫的地方拖了一具与傅之曜身量相当的尸首,将彼此的衣服换过来。

大汉想着地上的女人是他的,本想亲自动手给沈琉璃换衣服,傅之曜反应极快,目光含笑地看向红衣女人,请求道:“三当家与家妹同为姑娘,还请三当家帮家妹换一下衣服,在下感激不尽。”说着,便躬身作揖行礼,端的是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

红衣女人自然心喜应了下来,将沈琉璃弄到马车里,换好了衣服。

大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之曜,倒也没说什么。

傅之曜一个大男人自然没啥避讳,三下五除二地换上,只是有些膈应是死人的衣服。换的过程中,下意识遮挡了胸口处的刺青,这些悍匪见到他身上多处旧伤,他就苦笑一声,都是之前在牢里遭的罪。

众人对他的遭遇又多信了几分。

处理好一男一女的尸首,便启程回匪寨。

这伙悍匪盘踞在清风山上,离上京有一定距离,已然出了上京地界,位于冀州清风县,他们所在的匪寨因山上一汪清泉得名,称为清泉寨。

寨名倒是文雅,只是干的事与之不符。

这次之所以到上京附近打劫,便是因为被冀州官府盯得紧,才会突发奇想到上京附近搞点下半年的物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顺便也游山玩水一趟,老呆在清风山上早就呆腻了。何况,他们只在这里干一票,上京的官老爷们不一定能怀疑到他们头上。

黑脸大汉李奎是清风寨的大当家,红衣女人李幺娘是匪寨里的三当家,也是李奎的亲妹子。

两兄妹恶贯满盈,抢劫商贾百姓,随行船只,干得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一行人扮成押送货物的镖师,走得水路。

傅之曜和沈琉璃的伤都被简单处理了一下,相比沈琉璃右手臂的伤,傅之曜左手骨折的伤比她严重得多,支了板子固定后,又用绷带吊着。

但沈琉璃除了外伤,还有内伤在身,坠崖的过程中又发作了心疾,是以迟迟没有醒来。

李奎三番两次色心不死,想来摸摸小手,摸摸小脸之类的,都被傅之曜有意无意地给挡了回去。

不仅如此,短短几天的功夫,李幺娘就被他迷得五迷三素的,开始帮他说话。

让她大哥别急得跟色猴子一样,人家伤重不醒,就想着占人便宜,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也不怕惹寨中兄弟笑掉大牙。

李奎被李幺娘骂得臊得慌,只得悻悻地收了心思,倒是没再打沈琉璃的歪主意。

傅之曜自然是千恩万谢,捧着李幺娘说了许多好话,这些好话跟不要钱似的,李幺娘愈发飘飘然。

“我们兄妹得遇三当家的恩惠,在下真的无以为报,日后定当为三当家卖命效劳。”

李幺娘瞥了一眼傅之曜病恹恹的面容,以及瘦弱的身躯,笑了声:“你?算了吧!”

“在下所言皆出自肺腑,只要三当家用得着在下,在下万死不辞!”

看着男人熠熠生辉的眼睛,仿佛鞠满了星光,李幺娘万年难红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扭过头:“你还一口一个三当家?真是个呆子!”

傅之曜勾了勾唇:“幺娘!”

“诶。”

李幺娘应了声,觉得脸热热的,忍不住捂着脸跑开了。

奇怪!就是亲见寨子里的男人同女人做那档子事,李幺娘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方才自己竟然会觉得羞涩。

然而,她却不知道傅之曜转身的刹那,眼里的寒意跟结了冰渣子似的。

傅之曜推开船舱的门,来到沈琉璃住的舱房,眸光晦暗不一。

沈琉璃!

为了保你清白,害得我牺牲了色相。

三五天后,顺利回了清风寨。

李奎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琉璃,不满道:“都已经让薛老头给她治了伤,怎么还不醒?”薛老头是寨子里的赤脚大夫。

傅之曜凝着沈琉璃依旧泛白的小脸,说道:“薛郎中说她有内伤在身,可能不会那么快醒来。”

“大爷都快等不及了。”

傅之曜皱眉,眸底的寒光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不易察觉。

说话间,沈琉璃手指轻动,幽幽睁开眼睛,一醒来就看见一双令她恶心反胃的眼睛。

想也没想地抬手,就要将床旁不怀好意的男人掀开。

然而,下一瞬,手却被傅之曜握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雅的眸子掠过一抹喜色,道:“阿璃,我们得救了!这里是清风寨,幸得大当家和三当家收留,我们两兄妹总算不用风餐露宿躲避官府的追兵了!”

什么鬼?

他们竟然都还活着?

沈琉璃静静地看着傅之曜,没说话,却也没表现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傅之曜捏了捏沈琉璃的手心,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忧道:“阿璃,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不记得你的兄长阿曜了。”

沈琉璃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抿着唇,颤声唤道:“哥……哥哥。”

手却暗暗使力,狠拧了傅之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