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 清廷末日(六)

当天晚上,慈禧一夜都没有睡好,连做了两个恶梦,第一个是梦见是自己还没来得及逑出皇宫,北京城被人民军攻破,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士兵冲进皇宫,将自已从宝座上拖下来,然后被换上罪衣,打入囚车,在北京的街头游行示,沿路受到无数围观的民众唾骂、扔掷杂物,受尽污辱,最后被拖到菜市口开刀问斩。

就在刽子手挥刀的那一瞬间,慈禧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慌得守夜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手忙手乱的伺候,生怕慈禧又发火了。

而慈禧定了定神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恶梦,这时才三更天时分,而看着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成惶成恐的样子,慈禧的心里也不禁一阵悲哀,到也不忍心再责骂他们,只是喝了几口水之后,接着又睡下了。

在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冷风从门处吹进来,将幔帐吹开,慈禧一个机灵,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左右一看,太监、宫女们都不见了。而就在慈禧惊醒不定之际,只听脚步声响,己见一人从门外进来。慈禧定神一看,只见这人头戴朝天冠,身穿滚龙袍,胸前挂着朝珠,衍然是皇帝的朝打扮。只是看不清容貌。

慈禧只道是光绪,心里稍定,道:“你不在宫中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忽道:“兰儿,你且看看朕是谁?”

这声音到有些耳熟,但显然不是光绪, 而“兰儿”是慈禧的小名,己有多年未有人叫出,陡然慈禧心头巨震,颤声道:“皇……皇上,是……是你吗?”

那人道:“不是朕又是谁。” 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烛光之下,此人眉清目秀,颇为儒雅俊秀,正是咸丰皇帝奕詝,慈禧的丈夫。

慈禧不禁肝肠欲裂,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跪伏于地,颤声道:“皇……皇上……您这是从何而来……”

咸丰冷笑了一声,道:“兰儿,你做得好事,朕归天之时,将这大清的江山尽托于你,只望你能克己奉公,扶佐新君,励精图治,中兴大清,这四十余年以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对得起朕对你的嘱托吗!”

慈禧颤声道:“皇上……妾身不敢忘却皇上的嘱托!”

咸丰“哼”了一声,道:“你没有忘却朕的嘱托?朕刚刚归天,尸骨未寒,你就勾结老六,发动政变,诛杀朕任命的辅政大臣,你就是这样不忘朕的嘱托?”

慈禧全身发抖,道:“那些都是老六的主张,臣妾也是迫不得己啊!”

咸丰厉声道:“住嘴,你还敢骗朕。肃顺、穆荫、匡源己到阴曹告你,老六也己全都招供了,以为朕不知吗!何况你后又害死慈安太后,逼退老六,这40余年以来,你独掌朝权,却妄自尊大,欺凌天子,荒废国事,弄到现在大清江山己危如累卵,倾覆在即,你还有何面见朕,还有何面去见大清的历代先皇。”

虽然慈禧己掌权40余年,杀伐果敢,但在咸丰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一则她在咸丰面前只是一个妃子,一切的权力基础都来自咸丰,三纲五常的伦理,对慈禧还是有相当大的约束力的;二则咸丰可是死人,中国自古都是死者为大,何况慈禧也确实心里有愧,因此那里还敢分辩,跪伏在地上,全身抖作一团。

这时又听脚步声响,陆陆续续又进来10余人,全是一色的皇王衣冠,慈禧偷眼看时,竞然是道光、嘉庆、乾隆、雍正、康熙等清朝历代的君王,而咸丰也跪伏于地,道:“不肖子孙奕詝,见过列祖列宗。”

只听一人道:“好好的大清江山,就是坏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吗!”

咸丰颤声道:“儿臣不孝,误信了叶赫那拉氏,才使江山异主,儿臣罪不容赦,甘受列祖列宗责罚。”

又有一人道:“好,我们今天就打死了叶赫那拉氏,再责罚于你。”

说着都围陇上来,各自举起手里的棍棒,向慈禧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慈禧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能叫道:“祖宗饶命,祖宗饶命啊。”

就在这时,只听又有人道:“老佛爷,别怕!老佛爷,别怕……”

慈禧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依仍躺在床上,而身边又围满了宫女太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又做了一个恶梦,不过这个恶梦却是触动了慈禧心底的脆弱,她对鬼神轮回之说还是十分相信,因此回想起来,慈禧也着实有些后怕。

定了定心神,慈禧才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个太监道:“回老佛爷后话,现在还没到五更呢,不过也快了,老佛爷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慈禧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己被冷汗打湿了,不过她也不想再睡了,道:“我这一时也睡不着了,还是起来吧。”

太监宫女们也不敢怠慢,赶忙拿干净衣服伺候慈禧换上,又伺奉慈禧穿衣梳头洗漱等。

而起床之后,慈禧才发现地上有几个摔碎瓶杯碎片,大约是在刚才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时碰摔的,还来不及收拾。太监宫女们也都吓得一个个全身发抖,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眼中都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知这次厄运全降临到谁的头上。

慈禧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道:“放这些打碎的收拾收拾吧。去看看皇帝起来了没有!” 说完之后,起身离开了寝宫。

太监宫女们这才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了一劫,于是有人跟着慈禧离开,有人赶到乾清宫去,通告光绪起身。本来这时还不到起身的时候,但慈禧己经起来了,光绪自然是不能再睡,也赶忙梳洗起身,赶到慈宁宫去给慈禧请安。

虽然帝后二人今天都起早了,但也没有早太多,因此在慈宁宫里说了一会闲话,也就差不多到了时候,两人吃罢早饭,天色微有放明,这时庆亲王奕劻、醇亲王载沣进宫来禀告,军队车马行仗之物都己经准备完成,可以起身了,其他的军机大臣们都己经进宫,正在军机外候着。

尽管己是准备跑路了,但有些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何况现在人民军还没有进攻,因此也不用着急。于是慈禧、光绪在正和殿上招见了全部的军机大臣。对张之洞、那桐、毓朗、徐世昌四位留守北京的大臣也都免励了一番,当然大臣们也都祝慈禧、光绪的颐和园之行顺利。气氛十分融洽,和平时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些过场走完之后,慈禧、光绪这才起身离开正和殿,张之洞、那桐、毓朗、徐世昌四位大臣一直将他们送出午门。

而这时在午门外己停着数十辆大车,均都己套好了马匹,以及数百名仪仗卫士,这次去颐和园,慈禧、光绪并没有带多少人,一来是人多行慢;二来带走的人太多,也会影响北京的人心,因此这次只带了500名仪仗卫士,以及1000余禁卫兵,毕竟在颐和园里,还有3000余禁卫军驻守,保卫慈禧、光绪的安全,是完全足够了。

这一次走得并不匆忙,因此光绪的嫔妃,以及伺奉的太监宫女都可以带上,不过光绪的嫔妃并不多,一共也只有隆裕皇后、珍妃、瑾妃等数人,在庚子国变时,只带了隆裕皇后、瑾妃出逃,其余嫔妃均陷落在北京,而在回京之后,光绪也没有再纳新妃,现在后宫只有隆裕皇后、瑾妃两人。

当下慈禧、光绪共乘一辆马车,隆裕皇后、瑾妃各乘一车,慈禧贴身的宫女、太监分别乘做3辆马车,光绪、隆裕皇后、瑾妃的贴身人员各乘一辆马车,另有两辆是给宫中有地位、权势的太监、宫女乘座,其余车辆都是装载着慈禧、光绪等人的行李物品。而奕劻、载沣、戴鸿慈、荫昌等四名大臣则均骑马在慈禧、光绪座车的两侧护卫。等众人都登车坐定,慈禧下令出发,一行人马车仗这才启程出行,从正阳门离开了皇宫。

颐和园在北京城的西北方向大约15公里,往常慈禧、光绪出行,都是走正南的永定门出北京城,等出城之后再绕一圈到达颐和园,大约要多走10公里的道路。但现在人民军已进驻到北京东南的四方火车站,再从南边的城门出行,岂不是有意要和人民军对上。

因此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讲究太多,出了正阳门之后,人马车队一行向西转,沿城墙绕过西边的阜城门出城。阜城门原是走水车的,这次居然也过了一次皇宫的车队。

出了阜城门之后,车队一行沿着阜城门外大街向西行进,走了大约5、6公里,到达八里庄。虽然车队一行只有1500余人,但行动依然十分缓慢,再加上在皇宫里走过场,也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因此车队到达八里庄时,已过去近3个小时,差不多是上午9点了。

由于慈禧昨晚连做了两场恶梦,光绪也提前了大半个小时起身,母子两人都没睡好,坐在马车里一摇晃,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因此到了八里庄后,慈禧也决定在这时打打尖,休息一会,自己也好打个盹,反正己经离开了北京城,慈禧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