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 访问天津(一)

张佩纶在10月29日从海上出发,当天晚上船在烟台靠岸,休息了一夜,于次日清晨继续启航,在10月30日中午12点钟左右,在距离大沽口约三十公里的海面上,遇到了人民军海军的巡逻艇,于是两艘船跟在巡逻艇的后面,向大沽口码头行驶。

又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航行,站在船头的张佩伦己经可以看清在远方的岸边,停靠着一排十几艘船舰,其中还有两三艘是军艘,不过无论是侧舷还是甲板,都有明显的损毀,显然是经历过了激烈的战斗。

张佩纶在船头看了一会儿,才问身边的赵维忠道:“维忠,这些舰船都是海外华人从洋人那里俘虏来的吗。”原来张佩纶自知自己这次天津之行的责任重大,因此在今天早上从烟台出发的时候,张佩纶就邀请赵維忠与自己同船,好等到了大沽口以后,为自己解说海外华人的情况,并且在与海外华人交流的时候, 也能起个参谋作用,以免自己的行为不当,误了李鸿章嘱托的大事。

赵维忠点了点头,道:“是啊!姑爷,这些舰船都是海外华人俘虏的洋人的舰船,您看见那艘最大的军舰没有?”

张佩纶顺着赵维忠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艘庞然大舰静卧在海面上,道:“这艘军舰怎么了?”

赵维忠道:“这艘就是海外华人从徳国舰队那里俘虏过来的,听说超过了万吨。”

张佩纶听了,也不禁有些触动,他这一生的转拆点是中法战争的马尾海战,后来成了李鸿章的女婿,也和北洋水师的管带有些来往,因此对海战也有一些了解,知道在海战当中,想要俘虏敌舰是十分困难的,而当年北洋水师的两艘主力定远、镇远铁甲舰也不过只有七千多吨,这己足令北洋水师称雄亚洲数年。而现在这伙海外华人竟然能够在海战中俘虏一艘万吨级的军舰,以前在上海听说海外华人的辉煌战绩,张佩纶虽然并不怀疑战果的真实,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总觉得有些夸大其辞,但现在亲眼看到海外华人俘虏的舰船,这才相信,海外华人取得的战果绝对没有一点水份。

而这一次洋人委推自己向海外华人提出谈判的要求,连海外华人提高天津的关税也可以放在一边,这恐怕不是洋人们的良心发现,而是震慑于这伙海外华人强大的军事实力。

这时赵维忠道:“姑爷,那边就是海外华人的军舰。”

张佩纶循声看去,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他见过的军舰也有不少,但从来没有见好如此线型优美,表面光滑简洁的船型,而且船体庞大,甴其是其中一艘军舰,竟然足是刚才看到的那艘德国万吨军舰的数倍,张佩纶心里估计,这艘军舰只怕只有三万余吨呢。

张佩纶所看的,其实是长白山舰,尽管长白山舰的实际排水量只有两万吨,既使是在旧时空的中国海军序列中,只仅次于航母的最大战斗军舰,而且在同等吨位的情况下,现代军舰的外形尺寸要比这个时代的军舰大得多,因此在张佩纶看来,这是一艘庞然巨舰。

尽管张佩纶对海军并不算太精通,但吨位等于战斗力,这个道理还只懂的,虽然这几艘军舰上装备的武器似乎少了一点,但这看这庞大无比的体形,就足见这伙海外华人显然都是精通洋务的,而且他们的机器技术,恐怕也不在洋人之下。

又行驶了约二十多分钟,两艘船才行驶到民用码头,靠岸停泊。这时在岸边己有两队人过来,每队约有七八个人,其中有两人是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头戴着带沿帽,其他人都穿着黑色的制服,带着藤条帽。一队人在前面的海龙号旁边停下,而另一队则冲自己这艘船过来。

等船等稳之后,他们一行人就立刻蹬上船甲板,而张佩纶有些意外的发现,两名穿深蓝色制服的人中,竟然还有一名是女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到是显得颇为干练,看来赵維忠说得没有错,这伙海外华人中,女人的地位颇高,可以为官主事。

赵维忠赶忙迎了上去,拱了拱手,道:“不知两位首长怎样称呼?”

两名穿深蓝色制服的人首先向赵维忠敬了一礼,道:“我们是天津海关的工作人员张成彬、庞娥,是来检查你们的船只。”

赵维忠赶忙道:“原来是张首长、庞首长,在下赵维忠,是奉新区政府之名,离开天津到上海办事的,现在转回天津,今天上午在烟台曾发回过电报的。”

张成彬道:“赵先生,您的电报我们己经接到了,不过还是请出示您的证件,配合我们的工作,请您放心吧,我们只是例行的检查,并没有别的意思。”

赵维忠赶忙指了指前面的海龙号,道:“张首长,那一艘才是我的船,我的证件都在那条船上。我在这条船上是陪同张佩纶张先生的,我在电报上说过了,张先生这次是专程到天津来访问的。”

张成彬“哦” 了一声,转头对庞娥道:“问一问那边。”

庞娥立刻从腰间拨出对讲机,向检查海龙号的工作人员进行了一阵通话,然后才道:“赵先生,我己经确认过了,那一艘船确实是您离开时乘座的海龙号,不过等一会儿下船之后,您还是要过去办理手续,因为有些记录虽然您亲自确认。”

赵維忠连连点头,道:“是,是,我一会儿就过去。”

张成彬又问道:“张佩纶先生在那里。”

赵維忠赶忙又向两人引见张佩纶。两人来到张佩纶的面前,敬了一个礼,张成兵道:“张先生,我们己经收到了天津新区政府的通知,接您到天津新区的船己经准备好了,只要您办完这艘船的登记手续以后,就可以出发了。”

庞娥还道:“只用耽误您一点时间,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佩纶笑了一笑,拱手道:“好说,好说,不知两位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在下定当配合。”

庞娥从挎包里抽出一个夹子,递给张佩纶,道:“就是这张表,要您填写一下,当然别人填写也可以,您只用签个名就行了,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张佩纶接过了表格一看,原来是到港船只的基本情况,包括国籍、排水量、用途、有无武器、停泊的日期,以及随船的货品、船员人数等等,各种项目都是一目了然。

张佩纶点了点头,立刻吩咐从人取过笔墨来,认真的填写表格,有的地方不知道该怎样填写,就像庞娥询问。

等填完之后,庞娥又确认了一下,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张佩纶,道:“这是【大沽口码头泊船需知及留船人员注意事项】,请你交给他们认真的阅读,在停留期间,请尊守上面的事项,等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他们办理临时通行证,这样就可以上岸活动了,不过在临时通行证未办好之前,不得随便离船,另外请好好保存临时通行证,你们离开或者是办理续停泊的时候,还要交还给我们,或者是重新办理。”

张佩纶接过小册子,随手翻了一翻,全部是用简化字印刷,而且是横行排版,看起来颇为别扭,不过细仔看了几条,才发现规定得相当详细,正好看到一条,是对船员上岸活动所携带物品,己及在岸上购买物品的尺寸、重量,都有详细规定,如果超过规定则需要缴纳超额税,而达到一定的标准,则要按照货物的标准,交纳关税。

张佩纶颇为不解,对张成彬道:“敢问先生,这一条规是为何制定?”

张成彬道:“张先生,这条规定是防止船员借停泊的便利,走私物品,逃避关税,可不是有意刁难。”

张佩纶听了之后,频频点头,道:“原来是如此,受教了。”心里却暗暗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些海外华人竟然对海关监管得如此严格。较之洋人管理的海关,实在是有过而无不及。

尽管这个时候清廷的海关己被外国人把持,关税定价不能自主,但也不可否认,外国人确实是按照国外先进的管理模式,和严格的制度在管理海关,因此海关成为淸廷少有的保持廉洁,并能够高效运作的机构,尽管淸廷的海关只有5%的税率,但每年的海关收入却占到整个清廷的三分之一左右。

张佩纶以前在北京当清流的时候,曾多次上拆,对外国人把持淸廷海关耿耿于怀,但当了李鸿章的女婿之后,对海关的运作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由淸廷来管理海关,绝对会管得一蹋糊涂。而海外华人对海关的管理,显然并不比洋人差,在一些细节方面,甚致还有过之。

而赵维忠的脸色却变了变,原来他从上海购买了一大批货物,肯定是超过了规定,需要按照货物的标准,交纳关税,他知道这伙海外华人办事是不会循私的,有过必罚,有功必奖,因此这关税是肯定免不了的。

不过赵维忠心里有数,现在整个天津都是百废待兴,自己的这批货物运到,肯定是抢手货,交纳关税也只是少赚一点,没必要去触犯海外华人的规定,这段时间以来,他可是没少见触犯海外华人的规定,而受到处罚。于是赵維忠对张佩纶道:“姑爷,我要到那边的船上去了,我的货物是要纳税的,这个手续只有我亲自去办理才行。”

张佩纶点点头,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