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四章 谈判(二)

众领事听了,又是一阵议论的声音,虽然霍必澜的提议颇为吸引人,如果真的让清廷向各国进行赔偿,那么各位领事自然都是为国家,为本党派立下一大功,对各人的政治前途大有好处的。

不过能够混到驻外领事,由其是海外殖民地的领事,就没有笨人,霍必澜的提议虽好,但只是看上去很美,真正实施起来,能有多少把握,谁都说不准,白藻泰道:“如果是在一般的情况下,清国当然是如领事阁下所说,会老老实实的答应我们的条件。但现在十分明显的有海外华人在背后撑腰,而说实话,我们根本拿海外华人沒有什么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清廷还会接受这些条件吗?对此我表示十分怀疑。”

霍必澜笑道:“阁下,您在中国生活了多少年。”

白藻泰怔了一怔,道:“五年。”

霍必澜道:“我相信以阁下的智慧,五年的时间足以让阁下成为一名中国通,因此阁下应该淸楚,现在清国的政府是一个怎样的政府,说得不客气一点,清国还是施行的部落政治,国家君主就是一个部落的酋长,而不是一个拥有一千平方公里的超大国家的统治者。那位西太后不过就是一名蠢昧守旧,而又顽固狭碍的老妇人,她关心的只是她个人的权力和奢华生活,而不是整个国家的利益,因此对于西太后来说,割让多少土地、赔偿多少白银并不是问题,只要能够确保住她的权力和奢华生活就够了。”

“另外千万不要以为淸国真的和海外华人是一体的,各位想一想,以海外华人这样的实力,他们会臣服于一个软弱、蠢昧、落后、腐朽的中世纪国家吗?而清国又真的会相信海外华人吗?要知道海外华人是中国汉族的后裔,而清国是由满族建立的国家,在250年以前,海外华人的先祖正是被满族赶出中国大陆后,更何况现在海外华人拥有比清廷强大得多的力量,因此在今天白天的新闻发布会上,日本记者向海外华人提出的那个问题是非常高明的,只要这个消息传到那位西太后的耳朵里,她就绝对不会相信海外华人,当然也许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海外华人,那么淸国会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还用得着再分析吗”

小田切沒有想到小林的提问竟然会得到英国领事的赏识,心里虽然高兴,毕竟受到了英国的重视,对日本对抗俄国自然是大有帮助,但更多的还是不是滋味,因为自已在来英国领事馆之前,还严厉的批评了小林。

众领事又是一阵沉默,都在思考霍必澜的话。能在中国当领事的人,对中国的情况自然都是十分了解,对淸廷统治者的特性更是有相当的研究,因此也都同意霍必澜说的话,现在清廷的统治者确实就是这种只顾自己的私利,而罔顾国家利益的人。不过海外华人始终都是横在各国面前的一道槛。

古纳道:“但这一次谈判是我们、海外华人、清国三方会谈,清国有什么态度当然不重要,但海外华人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吗?就像阁下刚才所说的,海外华人一直以来都是以爱国者自居,如果清廷接受这样的条件,对海外华人的声誊同样有影响,因此海外华人会允许清廷接受这样的条件,无论清国的统治者信不信任海外华人,但在目前来说清国的统治者是沒有能力左右海外华人的意愿的。”

霍必澜摇了摇头,道:“虽然清国无法左右海外华人的意愿,但他们却可以决定自己的选择,不要忘了现在中国的合法政府仍然是清国,因此如果清国执意要我们签定和约,海外华人也无法阻拦,最多他们会拒绝在和约上签字,然后对外宣传把责任全都推到淸廷身上,而将自己从这个和约中脱离出来,以海外华人的智慧来说,并不难做到这一点。而我们要做就是尽力向清国施压,迫使清国接受我们的条件,而对海外华人的态度并不用太在意。”

克纳佩道:“这些都是阁下单方面的考虑,并沒有实际的依据,但海外华人是否会按阁下所想的那样去做,就好像在昨天的足球比赛之前,阁下也坚信英国队一定会赢,但结果又怎么样,因此如果最终海外华人没有照阁下所设想的那样去做,而是另有其他的行动,又怎么办?”

见克纳佩又提到足球赛,霍必澜心里火气直冒,但也不得不强行压制下来,因为在这个时候,自己是绝对不能轻易发火,否则就难以说服其他的领事,于是强压着怒火道:“那么请问阁下,您又认为海外华人会有那些行动呢?”

克纳佩道:“比如说战争,我认为如果海外华人拒绝接受谈判的结果,就会发动战争来解决,而且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上海。”

听了克纳佩的话以后,众人又是一阵议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竞各国和海外华人的接触都不多,谁都缺之足够的经验来判断海外华人下一步的行动。而且在海外华人攻占了青岛之后,确实传出过海外华人要进攻上海的流言,一度在上海引起了社会恐慌,虽然海外华人在新闻发布会上信誓旦旦的表示,海外华人从来没有制定过进攻上海的计划,但谁都不会把这话当真的。

这时霍必澜道:“那么请问阁下作出这样的判断,又有什么事实依据呢?”

克纳佩道:“根据我们天津领事馆发来的消息,这段时间以来,海外华人已经在天津发布了粮食、布匹、药品等物资的限制令,并且又征集了大量的牲口和车辆,我想这个消息各位都应该收到了,而这些举动都是为军事行动所准备的,因此我才可以肯定,一但这次谈判破裂,海外华人是肯定会发动军事行动,目标不是上海就是北京,而我个人判断,上海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霍必澜摇了摇头,道:“这个消息我己经收到了,但我的判断和阁下刚好相反,我认为海外华人这样的做法,只是在虚张声势,目地大概就是给我们制造压力,迫使我们接受海外华人的条件,像克納佩先生这样的人果真就相信了,这说明海外华人的阴谋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克纳佩道:“那么,能够说一说您的理由吗?”

霍必澜微微一笑,道:“非常乐意,首先,如果海外华人真的计划要发动军事行动,前期的准备行动应该是隐密的进行,那有这样大张旗鼓的行动,这明显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并给我们施加压力。另外虽然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向海外华人发动军事进攻,但海外华人也同样没有能力再发动军事行动了,攻占了天津、威海卫、青岛,这已经是他们武力扩张的极限,不要忘了海外华人实际上只剩下了6000多人,能够占领现在的地区,己经是相当免强了。因此现在海外华人的军队主要是由本土的中国人组成,且不说武器弹药是否够用,但军队的素质,各位认为他们的战斗力能够强到那里去,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海外华人来进攻上海。”

听完了霍必澜的这番话之后,众领事们又是一阵议论,霍必澜的这一番议论确实是有相当的道理,因为海外华人在天津招兵组建人民军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海外华人的军队厉害也就罢了,但他们招集中国本土人的人组成的军队厉害到那里去,这一点众领事们确实都不相信,这么看来海外华人发动军事行动的可能性真的不太,因此大部份人的心里也都开始有些活动了,毕竟能够获得赔偿,当然是好的。

不过只有克佩纳的心里有底,海外华人是肯定不会让清廷接受赔款割地的条约,而且一但谈判失利,海外华人是肯定会再发动战争的,要么是进攻上海,要么是进攻北京。而这些领事们还是太小看了海外华人,虽然由中国本土人组成的军队确实不会很强,但要看统领一支军队的将军是谁,一只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可以战胜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海外华人可不是一般的中国人可比。只是克佩纳己经尽力帮助海外华人在谈判中取得成功,算是尽到了德国的义务,但还是不能说服其他的领事,因此也只能放弃。

其实如果战争重新爆发,对德国并没有什么损失,因为现在德国在中国的利益并不大,虽然失去了青岛,但与海外华人的合作,基本能够弥补回来,无论海外人占领北京还是上海,对德国都没有什么影响,相反还能借着与海外华人的合作协议,搭海外华人扩张的顺风车,扩大德国在中国的市场份额,因此德国是乐观其成,克佩纳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而克佩纳不说话,自然有其他的人开口,白藻泰马上就道:“请问阁下,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霍必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知道自已终于说动了这些领事,立刻道:“下面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应该向清国提出那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