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曦满心欢喜。

虽然后土的说法，是要他做一些牺牲。

或许在这位当世顶尖的大神通者眼里看来，以此成道大罗，未来想要走得更远有些麻烦——终归是巫妖血战的乱世时代，选择不能完全契合纪元主题的道路，难免会有隐性的削弱。

可能说不好，就殒落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再不济也是错过以战养战、一步登天大好机会……纯粹是一个苦命的辅助，默默的为大集体做好后方稳固工作。

但是，风曦对这些却不太在意。

且不说，他已经决定了五德并举的终极道路，被疑似盘古大神的人物给安排，后土的要求正好满足他的心意。

单是祖巫支持他凝结大罗道果，便已经是惊天喜讯了！

——突破大罗，是要有证的！

风曦不会忘记这点。

昔日去往昆仑的路上，那一个无证突破的修士，在风曦面前死得可老惨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风曦那么努力的在后土祖巫面前表现，除了这位上司人美钱多豪爽之外，最重要是什么？

是大罗突破证啊！

有证没证，意味着突破之后截然不同的命运。

是先天灵宝？

还是至高天意？

现在后土祖巫话里话外，就是给他颁证了的意思。

风曦如何能不激动和喜悦？

所以，他也很诚恳诚挚的对后土祖巫表态——

“能有机会证就大罗道果，从此之后无尽时空永恒自在，已是值得千恩万谢……谈何牺牲？”

“你有这样的觉悟……”后土慨叹，“风曦，你是一个好同志！”

“你为了族群，为了本座轮回事业，有这般牺牲精神……”祖巫略微沉吟，“有朝一日，巫妖生死大战，我会尽最大能力，庇护你于我身后。”

“本座，不会叫任何一个尽忠职守的麾下臣属遭了劫难。”

后土有感风曦那一颗可昭日月的忠诚之心，如此言道。

“大人！”

风曦鼻子一抽，控制着肌肉、泪腺，让眼圈勉强泛红，做出被感动到的样子。

并且，他激动无比的表示，余生愿意为后土效死，任何外人想伤害祖巫，都要先踏过他风曦的尸体！

“如违此言，愿领受盘古大神开天之斧！”

他在表忠心。

“好孩子！”

后土也做出接受到这番忠心的模样，很感动的将弯腰的风曦扶起，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边都心知肚明，这番对话，有那么一点点假。

毕竟，后土太强了！

能伤到这位祖巫的恐怖力量，风曦上去连添头都不够资格，做炮灰都不合适。

但是嘛，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连忠心都不愿意表，还把不把领导放在眼里？

连属下的忠心表态都不正面回应，还有没有英明主君应该有的姿态？

于是乎，一派“忠臣明主”的戏如斯上演。

让走进来的帝江祖巫，看得是一脸无语。

他瞅着颇有几分入戏的两人，嘴角抽搐不停。

上下打量风曦，点点头，‘好大一个奸佞……忠诚下属。’

左右巡视后土，摇摇头，‘我感觉，这丫头迟早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用我的神格担保！’

帝江祖巫也不说话，就站在殿门那里，做一个观众看客。

他倒是想知道。

这两个家伙，谁的脸皮更厚？能继续表演下去？

事实证明。

后土的脸皮，比不得在昆仑山黑活干了太多的风曦。

被手下阿谀奉承，在比较私密的环境还可以。

一旦公开处刑，暴露在同层次的大能眼皮底下嘛……就不太好意思了。

被风曦吹捧得很爽，心态在天上飘着，偏生同时旁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知道实情的家伙，用很诡异的眼神看——‘哇……你要不要脸？这么虚假的吹嘘都能照单全收？’

两边对比一下……后土顿时觉得，帝江这么不识趣的家伙，恐怕在未来巫妖大劫中的生存率会很低。

好在，看出些许后土神色不对劲的风曦，很果断的中止吹捧行为，防止顶头上司心底暗萌尴尬羞怒，因着帝江祖巫的行为，认为他在尬吹，从而引火烧身。

他转身，对帝江祖巫行礼，恭敬开口，“帝江大人。”

对于这位祖巫，风曦礼数周到，亦带着几分亲近。

毕竟，这算是另类的同僚兼上司了。

——在风曦之前的脑补中，这位祖巫也是知晓盘古大神培养女儿后土计划的成员，才因之有多次助攻行为……

这不是同僚是什么？

还是那种可以进行地下接头、工作方式很刺激的那种同僚呢。

“小风曦，千多年不见，你长进不小啊！”

帝江祖巫微笑道，“听说你去了昆仑……看来在昆仑那里，算是将你这块璞玉打磨出光彩了。”

“唔，对了……我认为你在情报工作方面很有特长，要不要来我麾下做事？专业对口哦？”

帝江很随意的就在后土面前，挥起了锄头。

被当面挖墙角的后土眯起了眼睛，很不高兴，侧身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风曦的身前，与帝江面对面——这就像是在守护小鸡子的老母鸡。

“我麾下的干将，为什么要调动到你的手下？这没道理！”

“诶……话不能这么说嘛！”帝江嘴角一翘，“都在巫族这个范围里，给谁工作不是工作？”

“再说了，后土小妹你的部落主攻方面不是情报……让这小家伙待在你这里，有些屈才啊！”他叹息一声，“小风曦脑子灵光，在你那没法得到尽情的培养……”

“你什么意思？”后土祖巫眯起的眼睛瞬间圆睁，这一刹那却是有莫大威严，“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是在说我脑子不灵光？说我不聪明？！”

威严满满的后土，这一刻凶巴巴的。

那神态，那气场，让帝江嘴角抽了抽，连连摆手，表示绝无此意。

“小妹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建议、只是建议而已。”

“这还差不多。”后土收敛了威严，“这小家伙在我这里，怎么就屈才了？”

“没看到他修为进展那么快？眼看就离大罗不远了……这都代表我培养的好！”

后土振振有辞。

风曦站在她背后，小心翼翼的瞅着祖巫背后，很认真的想了想——

诶？

祖巫培养……有这回事吗？

不都是传下经文之后，就直接放养了吗？

‘唔……也不全是，祖巫还是给我开了小灶的，让我有机会获得玄黄功德币……’

有这东西，只要数量够，一切修行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昆仑山中有大把大把的好老师可以请教。

这……也算是后土大人培养的好……吧？

风曦竟是有些不确定。

不过，当后土祖巫的话接着说下去后，他立刻换上庄严神圣的表情。

“……不信，你问问这小家伙，他的修行成就，是不是我培养的成功？突出了我的教育水平高超？”

后土说着，转身看向风曦，虎视眈眈，颇有威仪。

“是的没错绝对肯定！”

风曦气都不带喘的蹦出一串词，“正是因为有祖巫大人给我创造的良好学习环境，才让曦有了今日的修为境界！”

“你看！”

后土满意转身，对帝江说道，神采飞扬，得意无比。

“小风曦自己都这么说了……你能比当事人更清楚怎么回事吗？”

“在未来，将有一颗大罗新星冉冉升起……这更能突出本座的育人有成，是教化一道的巨大成就！”

后土语气很激昂。

帝江祖巫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笑了，一直笑，尬笑。

“哦，对了！”后土回过神来，“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授勋仪式的问题。”

帝江祖巫叹了口气，“现在除你之外的祖巫，都在那里了。”

“至于等待授勋的本元会十大杰出青年巫才，除了风曦这小家伙，也都在现场。”

“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们这一对。”

“所以，才会派我过来看一看，你们两个在折腾什么事情？”

“正事！”后土昂首道，“自然是有正事，才会拖延……更何况，那仪式不是还没到开始的时间点吗？急什么急？”

帝江瞥了她一眼，不想说太多话。

‘什么正事？被手下吹捧，顺着毛捋，这也算是正事？’

‘真正的重要事情，恐怕对比起来占据的时间，都不到十分之一吧？’

‘算了……’

‘看在这些年来，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夙兴夜寐壮大巫族……这点小小的个人消遣爱好，我就不拆穿她了。’

‘只是希望，她现在笑的开心，在未来……还能笑得出来。’

‘有的人呐，走着走着就跳坑里了……还是自己挖的坑，想用来坑别人的。’

‘甚至于，填坑的土，还是自己亲手准备好的。’

‘这怎么说呢？’

‘这就是命！’

‘怨不得别人。’

‘小妹……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帝江祖巫眼中闪过意味深长的光芒，有些诡异，有些莫名。

后土浑然不觉，她只是轻轻干咳了一声，拿捏了下架子，“既然大家都在等我过去主持仪式，那我这就动身。”

“小风曦，随我来！”

“是，后土大人！”

风曦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土身后，经过帝江祖巫的时候，还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帝江微笑。

待到两人走远，他抬起头，似乎在看着什么。

是浩淼星空？

还是不周之巅？

同一时刻，妖族的至高天庭中，一位妖皇蓦然停下了妖族公务的处理，走出办公的殿堂，站在三十三天之巅，俯视苍茫宇宙。

他也在微笑。

……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本元会十位对族群做出了最杰出贡献的巫才登台！”

“他们依次是——风曦、青昊、巢曦……”

曾经后土祖巫用来做巫族全族上下战争动员的最浩大殿堂，此刻却换了主角，换了演员。

最起码在此时，最闪亮的光环，是属于十位英杰的。

他们，都是在这段时间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杰，是从兆亿亿小巫中以让人无可挑剔的巨大功绩脱颖而出的精英。

任何一位，对巫族整体对妖族战略的贡献，都是不可小视，即使比之风曦的“都运会——轮回”战略有差，也不会是天壤之别。

都可以对未来造成深远影响，成为左右大势的一枚筹码。

而他们贡献如此大，同样也会得到高层认可与支持。

被评选成为本元会十大杰出青年巫才，意味着在未来证道大罗时，获得了天意阶层准入证。

有这一份证件，就不会被魔祖麾下的天魔主给阻道。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升官发财一系列好处……使有功之臣得到应有的回报。

“请这十位青年巫才，依次发表感言……总结成功心得，号召广大小巫学习。”

“先请第一位小巫——风曦发言。”

主持仪式的大巫，将话筒递给了风曦。

风曦顿时精神一震。

此刻，他思如泉涌，华彩文章在心中刹那写就，然后张口就来。

“我能有今日的成就，首先要感谢伟大的后土祖巫，是她……”

……

对于台下无数被“主动”来听取心得、借鉴经验的小巫来说，这一天给他们留下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十位杰出巫才，除了个别几人外，剩下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都是如风曦这般能言善道的人才……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偏生在场那么多的祖巫和大巫，没有谁敢在这里开小差。

好不容易，让他们熬过了最苦难的阶段，等到了祖巫的上台授勋。

十二位祖巫，将荣誉授予十位巫族英杰，并且简短的发言表彰，鼓励他们日后再接再厉，为族群做出更多贡献，于岁月中铸就不朽史诗。

最后，这合共二十二位祖巫、小巫，还进行了合影。

“嗡！”

一枚万古不磨的玉简，将这一瞬间给记录了下来。

……

若干年后，有一位大能指着被打印出来的图片，怒火席卷苍茫山海，震动古今未来。

“好！”

“很好！”

“非常好！”

“十大巫才，九个反贼！”

“人族的三皇五帝……这里倒是全到齐了！”

“本座恨呐！”

“当年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