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号盒子〈七〉饿鬼道
听到这里,李建利望着面前的泡面,脸上骤然变色。
“我可没有煮泡面哦。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别的菜肴竟然都消失了,唯有几盒泡面,却凭空出现在那里。”顾姐姐耸耸肩,微笑着盯着李建利。
“难道说,你……”
“神经病啊!胡扯这些干什么!”李建利忽然暴怒起来,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我不过是编了个故事给你们听罢了,那么当真干什么,真是个疯子……”
“哎!你这人……”我刚想追出去,却被顾姐姐一把拉住。
她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指了指李建利远去的背影。
我朝着那边看去,赫然发现,他的后背上正趴着三个人影。
那人影一大一中一小,其中一个是身形肥大的胖男人,另一个是十五六岁大的少年,还有一个,是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那小男孩正回过头来,对着我们阴森森地微笑。
我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在地上。
却发现,刚才还熙攘嘈杂的满屋客人,都已没了踪影。
空空如也的小店里,面前的餐桌上摆着几盘残羹冷炙。
那盘牡丹燕菜里,正盛放着一朵猩红的彼岸花。
“忘了告诉你哦,我们今天吃的,也是**席。”
顾姐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
……
几天之后,我们从报纸上了解到了李建利的结局。
原来,他是个杀人潜逃的凶犯。
不久前,他在洛阳城杀害了三个人,之后便一直逃窜,直到流落到这座西南小城。
据他供述,他杀人的动机,是为了给妻女报仇。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能放下心中的仇恨。
他声称,自己从梦中得知了当年凶案的真相,了解到王胖子也是同谋之当年。
利欲熏心的王胖子,为了挣到一笔快钱,就把主意,打在了李建利家的积蓄上。
他向自己的朋友,也就是那两个混混,提供了李家的地址,并帮助他们骗取了李建利妻儿的信任。
只是,王胖子的最初目的,不过是劫财,万万没想到,那两人竟失手杀死了她们。
之后,王胖子从抢劫来的钱财中,分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他很幸运,并没有被查出同谋的罪名。
他用这笔钱当本金,做起了小生意,最后还开成了公司。
从梦中得知这一切后,愤恨不已的李建利,便筹划起了杀人的计划。
几周前,他以出门吃饭为由,把王胖子骗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用一把尖利的匕首,割断了他的喉管,之后将他分尸、掩埋。
随后他又得知,那个曾经涉嫌杀害他妻女的少年犯,已经改造出狱。
于是,他再次暗暗下了杀心。
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少年犯的家庭住址,并在一个深夜潜入他的家中,用近乎相同的残忍手法害死了他。
那天,少年犯的父母正好外出,他年幼的弟弟还留在家里。
当时,失去理智的李建利,被复仇的怒火冲昏了头脑。
杀死少年犯后,他没有多想,只是举起利刃,朝着那个无辜的孩子刺了下去……
李建利还交代,杀王胖子之前的那个夜晚,他的晚餐,就是一盒酸菜泡面。
而杀死少年犯和他弟弟之前,他吃掉了一盒红烧牛肉味的泡面。
之后的逃亡生涯中,他一直被恐惧和焦虑所纠缠,于是最终选择了自首。
“顾姐姐,你当时就知道了这些事吧?”
放下报纸,我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顾姐姐,“既然他是杀人犯,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我只管做菜,别的不管。”
顾姐姐幽幽地叹道,“不过,还是要感谢他,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精彩的故事。”
她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我无奈地笑笑,起身去整理桌上的餐具。
桌子正中,那本《诡食录》正摊开来,恰好翻到洛阳水席那一页。
除了之前的野史逸闻,上面又记载了一则新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李先生”。
“小满,你知道传说中的饿鬼道吗?”顾姐姐忽然在我身后问道。
“不知道。”我摇摇头,“六道轮回?”
“这饿鬼道中,有一种名为弥荔多的恶鬼,它们最是贪婪。不仅要尝尽天下的美食,还要听到其后各种离奇古怪的故事,听出故事中隐含的各种贪嗔痴的执念,这样才算餍足。”
她望着我,明丽的笑容中,竟带了些森森的鬼气。
“李先生固然深爱着妻女,也希望自己能够走出阴霾、重启人生。但是,他却始终放不下心中复仇的执念,最终被嗔怨拖入了深渊。”
她又呷了一口茶水,轻笑着留下一句话。
“所以啊,这《诡食录》里要记的东西,以后还多着呢。”
……
中元节的夜晚,天色如墨般漆黑。
已是季夏的时节,空气中带了些微凉的寒气。
前些日子连着下雨,大街小巷都弥漫在一股浓郁冷湿的雾气之中。
此时此刻。
幽静的街道上人影寥寥,偶尔有一两个模糊的背影,缩在角落,燃着祭祀用的冥币和黄纸。
湿滑的青石板道路上,老付和妻子正打着手电筒,在错落的街巷间探头探脑。
他们神色慌张,一边将灯光晃进每个幽暗的转角,一边忧心地呼喊道:“诗涵啊!你在哪啊!”
他们口中呼喊的,是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天的女儿——付诗涵的名字。
一周前,她和四个同班同学,在重庆市内游玩时,忽然全部离奇失踪。
重庆执法者费了很大精力,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无奈之下,心急如焚的家长们只得自发寻找。
“唉,你说她们几个高中生,还都是女孩子家,到底能跑去哪里啊!”眼看着搜寻无果,付妈急得跺起了脚。
“……嘘!”
就在这时,老付突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很是严肃,语调中似乎还透着些惊恐。
付妈不以为意地看过去。
刚想埋怨他大惊小怪,视线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到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