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号盒子〈二〉全国包邮

小梁想了想,更加难以置信,问她:“我是半年多前来的,你还能记得我?”

“记得啊!您是正月十五后的第一个周末来的。”

闻言,小梁坐起了身子,气氛紧张起来。

我忙打圆场,说他:“哎呀,你难为人家小姑娘干吗呀!”

然后我让服务员去另一桌待会儿,说我要和梁总先谈事情。

服务员很听话地站起来。

小梁又叫住她:“哎,你叫什么?”

她露在面具外面的嘴,嫣然一笑,答:“我叫小姬,不是小母鸡的‘鸡’,是蔡文姬的‘姬’。”

……

这就是我和小姬的初识。

她的确是一名“公主”,但不是皇家的公主,而是一名夜总会里的“夜店公主”。

我承认前面的铺垫多了点儿,但那些和后面的故事息息相关,我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简化。

没去过夜总会的人,一听到“公主”二字,就会误会她们也是陪酒的“小姐姐”。

其实不然,她们只是服务员罢了。

在那些连夜店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的人,写的意·淫小说里,也常把“夜店公主”,和那些可以被客人带走的小姐划上等号。

这纯粹是无知和误导。

但是和普通餐厅的服务员,又有所不同。

她们除了倒酒,和操作ktv设备等常规服务外,还要陪客人猜酒行令和做游戏。

有时候在客人的要求下,她们还会喝几口酒。

但是浅尝即止。

目的只是让客人多喝酒,乃至多买酒。

而且她们绝不会坐到客人的身边,都是或坐或跪在茶几边上,提供陪侍服务。

我不知道老金这家夜总会里的规矩。

但我知道很多“夜店公主”,是没有底薪的,甚至还要交押金给店里。

她们的收入,都来自于客人给的小费,和推销酒品的提成。

什么?

你们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呃……呃……

想继续听故事,就别东问西问的!

……

把小姬从我们这张桌子支开以后,小梁其实也没有继续跟我聊需要保密的事。

他开始天马行空地畅想未来,就是所谓“财务自由”后的美好生活。

所以我很快就走了神,注意力被另一张桌子吸引过去。

吸引我的,不是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小姐姐”。

而是小姬。

她还是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正和沙发上的几个小姐姐玩牌。

扑克牌在她的手里花样百出,完全不输于香港的那些赌神系列电影。

小梁的视线,也因为我而转了过去。

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我自己的表情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他招手把小姬叫回我们桌,让她给我们俩表演牌技。

“小姐姐”们见我们终于谈完了正事,也欢呼雀跃地围拢过来。

小姬从我们这边的茶几下面,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箱子。

里面装着扑克牌、色子和筹码等聚会玩具。

她先表演了花式洗牌。

纸牌瞬息万变,在她的手里像活了一样……

我是做电视的,擅长的是视觉效果,不是很会用文字表达和形容,你们还是去想那些“赌片”好了,一样一样的!

“你在这里太屈才了。”

我真心对她说,“你应该去澳门赌·场里当荷·官。

小姬未置可否。

笑着把一副牌的正面朝上,用拇指按住,一字展开。

让我指定一张牌。

然后把这副牌打乱,分给好几个人,却仍能准确定位出,我指定的那张牌在谁的手里。

这倒也还罢了,没什么神奇的,她靠的是惊人的记忆力。

所以,她能记住半年前来过的小梁,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接着,她又表演摇色子。

我们说什么点数,她都能一次成功摇出来,无论是用一粒色子,还是一把色子。

最后,她把六粒色子,摇得像叠罗汉一样立了起来,而且都是一点朝上!

我大开眼界,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孤陋寡闻。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电脑特效,想不到,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我介绍你去拍电影吧!”我说。

小姬还没有回答。

小梁就开始替我吹噓,说我是位著名导演。

我看到小姬的嘴一直含着笑,美人痣陷在酒窝中心。

我忍不住问她:“你干吗戴面具呀?不热吗?摘了吧,是你们这里的规定吗?”

小姬摇了摇头说:“我长得好丑的,可不敢摘,怕败了老板们的兴致。”

一个“小姐姐”紧贴在我身上,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她从来不摘面具的!听说她的半张脸都毁容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了话。

“我给你们变个小戏法吧!”

小姬说着,又从小箱里取出一副扑克牌,打破了这个小尴尬。

她先让我检查了那副牌。

牌是装在一个看起来很廉价的黑色塑料盒里,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小姬洗了几遍牌,让我抽出最上面的一张。

我翻过来看,是张“方片十”。

我把那张牌递向小姬。

她却摆手不要,让我把那张牌撕碎。

同时,她把牌盒倒空,推向我,让我把纸牌的碎片放在盒子里。

我好奇心大起。

把黑色牌盒在耳边摇了摇,没有杂音,也仍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于是,我把那张“方片十”,撕成了七八块,放到盒子里。

同时,紧盯着小姬不眨眼。

只见她挑起食指,轻轻把牌盒的盖子合上。

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牌盒,放在自己的双眼前,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接着,她把牌盒放回到桌上,两只手掌伸开,在盒子上方舞动。

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最后,她请我自己打开盒子。

所有人都大声惊呼起来,而我也呆住了。

盒子里的纸牌碎片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倒扣着的完整的纸牌。

我呼吸急促,把那张牌捏起来。

翻过来一看,竟然还是那张“方片十”!

小梁也激动了,把那张牌和牌盒抢过去,详细查看,仍然没有看出所以然。

当小姬把剩下的牌放回牌盒里,准备收回进玩具箱里时,我忍不住问她:“大师,你能不能教我这个魔术呀?”

她看了我几秒钟,然后捏着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

我忙不迭地掏钱包出来,心说本来也要给她小费。

小梁却严厉地制止我,说老金叮嘱过,今天不让我花一分钱的。

“我这是拜师学艺交的学费!”我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拉着小姬,去了另一张茶几。

我背对着其他人,问她:“大师,我应该付多少学费?”

“您觉得魔术应该值多少钱?”她反问我。

“你保证能教会我吗?”我问。

她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我立刻数了五百块钱给她。

她马上把钞票收了起来,警觉地看看小梁那桌,说:“别让他们知道!”

然后,她只用一分钟就教会了我。

敢情那盒牌里,有一半牌都是“方片十”。

洗的时候,稍做手脚,就可以让一张“方片十”排在最上面。

或者根本不洗牌,直接把牌放在盒子里,让观众取走最上面的一张。

机关是在那个牌盒里。

原来盒子是有夹层的,里面已经预先放好了一张“方片十”。

盒子看起来是塑料的,其实盒底板里,却镶有一层薄铁皮。

而夹层,实际就是一层磁铁薄板。

只要稍稍晃动,磁铁薄板就会把观众撕碎的纸牌夹住,露出原来那张完好的“方片十”。

因为磁铁的缘故,夹层和盒底板紧紧地镶在一起,严丝合缝。

我傻了眼。

想起自己的那五百块钱,有一种强烈的上当受骗的感觉。

小姬又把变这个戏法的诀窍讲了一遍,然后把那个魔术牌盒,快速地塞进我的衣兜里。

很郑重地“传”给了我,还说:“您多练几次就能熟练掌握了,您也可以给别人表演了。”

我呆立半晌,又故技重施,借口去了洗手间。

我反锁上洗手间的门,坐在马桶盖上,打开手机里的网购app。

用扫描功能,扫描魔术牌盒,想看看有没有网购的。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

有好几十个卖家,都在卖这破玩意儿,最高售价三十八元。

还他·妈·的全国包邮!

我当时就决定,再也不来夜场玩儿了,这儿的消费陷阱也太多了。

可是当我回到包房,几分钟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

小梁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快,问我:“你怎么了?”

我白了小姬一眼,口是心非地回答:“没事!”

后来我想,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能怨别人,那五百块钱又不是小姬张口管我要的。

当时我用眼睛白小姬的时候,她和我四目相对,似乎有点惭愧地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她抬头对我说:“导演,刚才我表演的是普通魔术,现在我给您表演魔法吧?”

“啊?魔术和魔法还有区别吗?”我诧异地问。

“当然有了!魔术都是假的,而魔法是真的,就像哈利·波特,靠的是超能力!”

小梁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咳嗽着问她:“什么?你还有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