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号盒子〈一〉是恶作剧?还是

我从梦里醒来,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窗外的阳光明亮晃眼,我起身刷牙,从镜子里看到了叶子。

她怔怔地看着我,脸色煞白,还背着那个皮卡丘图案的帆布包。

我无处可逃,任由她掐住我的脖子,又把我送回那场梦里。

……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下一节课我们讲犯罪构成,同学们回去好好预习,下课。”

a**学系教授严忠,收起了手里的教案,和讲台上的那本厚重的红色外壳的法条。

又一脸和蔼地朝教室里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身离开。

“呼——终于下课了。”

严教授一走,上课还昏昏欲睡打着盹的江业,立马来了精神。

兴致勃勃地凑到川谨明的课桌前面。

“打篮球,去不去?”

川谨明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考。

他是极其喜欢打篮球的,但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课本,上面有一个红色笔芯标出来的硕大问号,还是摇了摇头:“你去吧,我还有问题要向严教授请教。”

江业切了一声,表示不满川谨明的扫兴。

川谨明不以为然,起身拿起课本,往严教授的方向离开了。

法学一班,是a**学系优生集聚的一个班。

按照高考成绩排名来分的,江业与成绩前茅的川谨明,同是一个宿舍,但两人的成绩,却是翻天覆地的差别。

川谨明,妥妥的学霸没得说

但同学们都很诧异,江业是怎么混进这个班的。

有一个说法是,江业有个领导层的老爸,这才把他弄进来的。

严教授的上课风格幽默风趣,枯燥乏味的知识,经他一讲,多数同学都能弄明白。

但很少有深度思考发现问题的同学,而川谨明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同学之一,对此,严忠看他,是越看越满意。

这不,川谨明一开口,眼前的严教授,就推了推眼镜框耐心地解答,还时不时笑眯眯地引导反问。

川谨明一边点头表示理解,一边翻动手里的书,试图再找出什么问题,一次性请教完。

就在这时,书里掉出来一张照片,严教授没怎么注意,川谨明却是愣住了,动作敏捷地把照片捡起来攥进手心。

后面,严教授说的什么,川谨明实际上没怎么听进去。

那头解答完问题,川谨明草草地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抱着课本,离开了办公室。

宿舍没有人,应该是都去打篮球了,川谨明躺上床,还是谨慎地把床帘拉上。

这才摊开手心,掌心一层薄汗,把照片浸湿了个透。

照片上的场景很惨烈,是一个人睁着眼睛,侧卧在教学楼底下的桂树旁,身下一摊血。

从躺的地方,一直流到桂树下的坑坑洼洼,看得川谨明的心七上八下,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能够确定,这是一张死亡现场照!

从照片上来看,这明显是从教学楼的走廊上拍的,而躺在地上的人,应该是坠楼了。

从惨烈状况来判断,脑浆迸裂,起码是从十楼以上摔下来的。

但真正令他紧张,和恐惧感开始弥漫的是,死去的那个人的脸,是他同班同学叶涟。

十楼……

十楼和十一楼,正好是他们法学系平时上课常用的教室。

川谨明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一身冷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上课那会儿还见过叶涟,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死。

更不可能会有人把她死的场景,拍下来放进他的课本。

其实,川谨明和叶涟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可能唯一的交集,就是被分到了同一个班,做了两年同学。

而之所以会有印象,在上课的时候见过她,是因为上刑法课,他走进教室的刹那,恰好和叶涟撞上了,对方还弱弱地道了声歉。

川谨明颤抖地放下手里的照片,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照片上的惨状。

这是恶作剧?

但是到底是谁,会开这种关乎人命的残忍玩笑呢?

川谨明只觉得心里很乱。

……

第二天上的是早课,川谨明早饭都没吃,就带着课本去了教室。

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脚步明显顿了顿,因为他看到叶涟背着帆布包走过来,路过那颗桂树。

在他的眼神看过去的时候,叶涟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直直地望过去。

川谨明一怔,立刻收回了视线,没有打招呼,加快脚步上了楼梯。

奇了怪了,看样子,她应该没事。

但是,那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是恶作剧?

可是明明那么真实……

川谨明一路上都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由于心不在焉,川谨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

直到身子撞了过去,对方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才反应过来。

“啊——对不起,很抱歉,我刚刚在想问题,不是故意的。”川谨明低着头下意识道歉。

见对方没出声,这才抬眼,是秦沁,公认的系花。

彼时,她正噙着笑,望着川谨明。

后者像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后退了两步。

秦沁看了他一眼,而后径直从他身侧走过去。

“叶子,今天我比你先到哦。”

闻言,川谨明回头,正好看到从楼梯上来的叶涟。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逃离似的,飞快进了教室。

“啧啧啧,谨明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跑得这么快?”

川谨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猛地一拍,吓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看见,正是一脸痞子相的江业。

川谨明白了他一眼,又觉得很疑惑。

平日里,江业这家伙,都是上课两分钟了,才屁颠屁颠赶来,今天居然这么早。

“这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你来这么早?”

闻言,江业不屑冷哼,毫不客气地把书包丢到课桌上,顺势就坐到了川谨明旁边。

“嗯哼,小爷我乐意。”

川谨明没有再说话。

一整堂课下来,他留了个神,注意到今天的江业,似乎很不对劲,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叶涟的位置。

一连好几天,学校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每天上下课,叶涟也都好好的,虽然精神不是特别好,但至少人还在,也没看出来什么异样。

川谨明也开始逐渐沉下心来,想着大概是叶涟的哪个仇家,弄的恶作剧,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夹在他书里。

原本是打算把照片丢进垃圾桶,或者焚烧掉。

但是焚烧太引人注目。

丢进垃圾桶,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想了想,川谨明把照片压在了自己的书底下,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等到川谨明再次拿出那张照片的时候,照片上的惨状,已经实际发生了。

事实证明,川谨明的推测没有错,叶涟正是从第十一层坠下来的。

……

这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彼时,川谨明在图书馆自习,照片的事情早就被抛诸脑后。

突然,外面接连着几声惨叫,川谨明的笔划破了课本,自习室内两个好奇的同学,趴到窗边观望。

“死人了死人了!有同学跳楼了!”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自习室都开始躁动不安,几乎所有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跑到窗边观望。

川谨明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收拾好课本,背着包离开了图书馆。

教学楼的走廊上,簇拥着一群群学生。

有的伸长了脖子往下面看,有的捂住眼睛往教学楼外面跑,甚至有受了惊吓哭出声来的女同学。

学校保安迅速封住了案发现场,不到三分钟,已经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川谨明顿住了脚步,木讷地站在距离教学楼不到两百米的位置观望着。

那棵桂树下,侧卧着一个人,她躺的地方血流成河。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教学楼的第十层,目光捕捉到那张熟悉的脸,是秦沁。

后者似乎察觉到川谨明的目光,也朝那处看去,眼神交汇的刹那,秦沁转身离开了。

……

学校停了两天课,学生都各回各的宿舍,警方封锁了现场。

经过两个小时的取证后,把坠楼的尸体挪走了。

紧接着,开始大面积清洗现场。

毕竟是在学校,给学生的影响太大了,不能一直保持死亡现场。

后来的两天,川谨明都没有见过叶涟,也没有再碰到过秦沁。

尽管校里还没有通报,但是他很清楚,死的那个人,正是叶涟。

学校里,关于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校方尽力压制依旧于事无补,川谨明也听了些闲言碎语。

有人说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有人说是家庭遭遇了不幸才想不开,还有小道消息说是被人侵犯……

总而言之,各种版本都有。

因为这件事,a班的班主任,被临时换成了支书记。

又组织学生,开展了两次心理疏导活动。

也是在第二次心理疏导活动中,川谨明才见到了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秦沁。

秦沁的气色不是很好,眼睛红肿,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不过也没有人太在意。

只有几个同学过去安慰了几句,毕竟最好的闺蜜惨死,这样的事情是很骇人的。

川谨明很惊奇地注意到,秦沁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什么,又被硬生生止了回去。

实际上,川谨明也想问问,叶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能够肯定,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难道有人能预知未来吗?

他不信。

唯一有可能的是,有人创造了这个未来会发生的事故。

换言之,叶涟也许是他杀。

活动结束后,教室里只剩下川谨明和秦沁。

就在川谨明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沁上前扑入了他怀里,这让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好半晌,就在川谨明都要怀疑,她是不是都睡着了的时候,怀里的人才抬起头来。

低着声音说:“谨明,叶子她不是自杀,你帮帮我好不好?”

川谨明没有注意到她的称呼。

完全被她这话惊到了,光是这句话,就很容易让人误解为,人是她杀的。

他左顾右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才松了口气,轻轻推了推秦沁。

“你为什么这么说?”

……

教学楼底下的血迹,早已被清洗得一干二净,但不知为何,空气里的桂花香,还夹带着血腥的味道,

川谨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教室走出来的。

他的身形晃了晃,脑子里浮现出秦沁在教室里说的那番话。

她说,这段时间消失了这么久,是托人找了给叶涟做尸检的法医。

对方告诉她,死者生前,遭遇过侵犯。

或许是学校为了保住声誉,将这件事兜了下来,这才没有走漏丝毫风声。

至于那张照片的事情,川谨明还是不敢跟秦沁透露半分。

她的行为太诡异了,他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秦沁杀了叶涟。

杀人动机,川谨明猜测不到。

在班里两年多,他是早有耳闻的,秦沁和叶涟,一个活泼开朗,一个内向腼腆,但却是出了名的好闺蜜。

但是秦沁之前的种种表现,都让川谨明不得不怀疑她。

面对秦沁的哀求,以及那张莫名其妙的照片,最终川谨明还是答应了,找出叶涟死亡的真相。

……

一时之间,川谨明和秦沁走到了一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法学系。

原因无他,法学系的佼佼者,和追求者众多的系花,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对于这个传闻,川谨明不置可否。

事实上,这只是他和秦沁的一个约定。

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行事,比如说现在。

江业按照惯例,又向川谨明发出打篮球的“邀约”。

江业被拒绝惯了,早就做好了川谨明不去的准备。

谁知道,这次川谨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让他好一阵意外。

可能是走神的缘故,曾经身为篮球队队长的川谨明,一个上午连输了江业好几个球,让后者不满地嚷嚷他故意放水。

川谨明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前递过来一瓶水。

“诺,喝吧。”

川谨明微愣,迟迟没有接过那人递的水。

看到来人是秦沁,江业一副秒懂的神情,自顾自远离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