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号盒子〈五〉黑骑使
“你知道什么叫‘玉女三吃’吗?就是将我捆在餐桌上,美味佳肴在身上摆三道……”
“别说了!”易天明大声道。
穆青青却继续说:“上品在小腹,中品在肚脐,下品在凶脯……”
“我让你别说了!”
易天明一刀劈在船舷上,“后来怎么样?我是说后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穆青青笑得很轻松:“为了防止我逃跑,在接待重要客人之外的时间,他将我锁在暮光城最高的阁楼之上,那里到处都是机关,并派城中最强的黑甲武士,轮流看管于我。”
“按照道理,如此严密的监视,我根本无法逃出。但是,我这张脸,有时候的确很好使。我勾引了守卫,没几天,就成功从他们身上拿到了钥匙。”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易天明自责地说。
穆青青冷笑着说:“你这是怜悯我吗?”
易天明慌忙解释:“没,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在战场上我见惯了世间险恶,但听完你的故事,只觉得世间的险恶,远不止此。”
船头的水花,在月下飞珠走玉。
穆青青望向西方说:“这是我自己选的,那就只能靠自己去了结。”
易天明被穆青青的这一番话,彻底震惊了。
是自己还未彻底看清这个世道?
还是这个世道一直都是如此,无论身处乱世,还是太平盛世。
“我很羡慕你。”
穆青青望向易天明,“与母亲相依为命,虽过着清贫艰苦的日子,可依旧能够享受最简单的快乐。”
易天明正准备说什么,只听穆青青说了一句:“来了!”
“什么来了?”易天明诧异道。
这时,忽闻头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
巨大的黑影,遮挡住了月华,仿佛一朵乌云,漂浮在空中。
只见岸边茂密的丛林之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黑色飞骑。
黑色的战马,与身披黑甲的武士浑然一体,好像是黑夜中,夺人性命的幽灵。
易天明只觉得巨大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军刀。
铁骑与船齐头并进,丝毫不落下风。
“她人呢?”领头的高大骑士,隔江问话。
穆青青微微低下头,用沙哑的声音回复:“你们来晚了,她打伤老婆子上岸逃走了,咳咳。”
话音刚落,那个问话的黑甲武士,手持斧钺,如大鸢一般从马上跃起,在空中踏波而来。
数丈距离眨眼就至,稳稳当当落在船上。
黑甲沉重,少说也有百斤重。
可是他站在船上,却似乎像是鹅毛般不着力,轻飘飘的。
易天明手中的军刀,忍不住就要出鞘,生生按住不发。
黑甲武士似乎感受到了易天明的敌意,只是瞥了他一眼,易天明就感觉如坠修罗炼狱。
穆青青说:“他只是个船客。”
黑甲武士大笑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我看你要赔。”
易天明知道,穆青青在帮自己,当下便放松下来,并不答话,可是心却是跳得厉害。
眼前这个黑甲武士太强了,就算合二人之力,也是不敌,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伤。
这姬无忧身边,有这么多的黑甲武士,就凭他们两个人,怎么杀的了他。
穆青青说:“这就不劳黑骑使费心了。”
“血的味道!”
黑骑使用鼻子嗅了嗅,眼神中露出嗜血的光芒,“不过,这个血不够新鲜,有些老了。”
易天明听得胆战心惊,这都能闻出来。
“是老婆子的血。”穆青青镇定自若地说。
“老婆子的血?”
黑骑使笑意更加浓烈,一把掀开穆青青的鬼面具,“天底下,竟有这么年轻的老太婆吗?”
黑骑使话音未落,缠在穆青青手臂上的铁索,闪电般弹射而出。
末端的锋利弯刀,直扑黑骑使面门。
黑骑使偏头让过,右手抓住铁索,穆青青费劲力气往回拉,却是纹丝不动。
“我劝夫人不要乱动,我等奉城主令带夫人回去,可不要为难我们。”黑骑使冷冷地说,语气中丝毫没有尊敬。
易天明一步踏上,军刀从空中直斫黑骑使右手。
黑骑使右手一抖,垂下去的弯刀,宛如毒蛇冬眠复苏,瞬息间迫面而来,直击易天明胸口。
铛!
金石之声萦于耳。
易天明连退两步,若不是用军刀插入木板里,卸去力道,就要掉出船外了。
黑骑使左手中的长柄斧钺,向易天明胸口横扫。
而这个时候,穆青青也开始动了。
左手一探,铁索另一头,飞也似向黑骑使的身上缠来,缠住他的武器就往回拉。
斧钺偏了毫厘,才没砍中易天明的胸口。
易天明得以站稳脚跟。
机会难得,易天明腾空跃起,手中的军刀,毫无花哨地直斩黑骑使的面门。
军刀一下子劈中黑骑使的头盔,火光迸射。
却发现全力一击之下,他的头盔连一道浅浅的划痕都没有留下。
正在易天明震惊之际,黑骑使狂笑道:“黑骑使的铠甲,岂是你们这些凡人的寻常刀剑,可以斩开的?”
“那么这个呢?”
易天明手一挥,只见一种粉末状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洒向黑骑使的面部。
这东西,从头盔的缝隙里渗入,黑骑使的眼睛,顷刻间着了迷。
然后就开始火辣辣得疼,似火在灼烧。
黑骑使疼得怒吼连连,手中武器疯狂乱舞,好几次险些劈中两人。
而他身披重铠,乱晃之下,将小船颠簸得,仿佛行驶在惊涛骇浪之上。
而岸上的另一名黑骑使,一见同伴遇险,当下也踏波而来。
易天明瞬间冲上,抱住被石灰石迷了眼的黑骑使,跳入河中,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穆青青一见易天明抱着黑骑使坠入河中,二话不说,也跳入水中。
只留另一名黑骑使,傻乎乎地站在船上。
黑骑使在陆地上逞凶,可一到了水中,却大大的不如易天明。
被易天明按住脸,往水底死死按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生死不明地随着河水冲下下游。
可是,易天明也无法逃脱这条大河,河水湍急,推着他就往下游而去。
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游向对岸,却依旧被浪再度卷入水中。
易天明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水上的树叶,浮浮沉沉。
正在这时,易天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卷住。
正准备挣扎,忽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
易天明喜出望外,原来是穆青青来救自己了。
被卷向下游的易天明,没多久就被那东西用力扯住,他这才想起,这个东西应该是铁索。
一旁的穆青青说:“顺着铁索爬。”
只见铁链的另一头,竟然插入岸上的岩石缝里,不知道穆青青是怎么做到的。
爬了好久,两人终于上了岸。
两人坐在岸边,湿漉漉地喘着气。
只见对岸,有一名黑骑使,坐在高高的马头上,只是远远地望了两人一眼,便调转马头,没入茂密的林中。
“这么宽的河,即便轻功再了得,他也过不来。”穆青青说。
易天明说:“但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过刚才掉入水里,我的行囊被冲走了。”
穆青青摆摆手表示没事,于是,两人一齐走入林中。
……
清晨。
对于穆青萝的不辞而别,尽管早有心里准备,可我依旧措手不及。
“青萝!青萝!”我的叫喊声,丝毫没有得到回应。
她这一走,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中空落落的。
我喜欢上她了?
因为她的美丽?因为她的主动?或者她的坦诚?
不,是因为她身上的谜团,能给我带来小说的灵感吧。
一定是这样的。
我冲出出租屋。
出租屋,位于宁杭市中部的城乡结合部。
这里都是些即将拆迁的老房子,房子与房子之间巷道纵横,像迷宫一样。
我穿行其间,见人就问穆青萝的下落,可都说没见过。
那她到底去哪里了呢?莫非是他们!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在河边见到的那两个穿黑西装的人。
于是,我开始逢人就打听,有没有看见过两个穿黑西装的人。
终于,一个馄饨摊的老板告诉我,今早他还真见过,这两个和描述差不多的人。
“那您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随行的有没有一位女子?”我拉着他问。
馄饨摊老板摇了摇头:“就只他们俩,往西去了,没有什么女人,不过,他们倒像是在寻找什么。”
还没等老板说完,我就往西边寻去了。
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早已被昨日那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看在眼里。
“老大,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傻?我们没去找他,他倒是先找起我们来了!”年轻的西装男说。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和那女人肯定认识,并且关系匪浅,他以为是我们带走了她,因此才会想着找我们。走,我们跟上去看看。”寸头男人将嘴里的牙签,啐到地上说。
两人便一起跟了上来。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大海捞针。
我不知道那两个男人究竟在哪,可眼下,只有找到那两个男人,才能找到穆青萝。
我走得太疾,猛地撞上一个人,倒退了好几步。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撞上的,正是昨天河边遇到的那个寸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