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

大卫身上满是尘土血迹，狼狈不堪地走到我面前。

我怒火中烧，霍然暴起，挥起拳头狠揍了他几拳，把他逼到窗边。

然后一脚飞出，将他踢出窗外。

大楼外，“砰”的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

这里离沙地也就两层楼高度，摔不死他。

我站在窗边，看着大卫趴在沙丘上，哼哼唧唧地捂着胳膊爬起来，瞪着我。

“以后，听我的。”我用大拇指反指自己。

大卫瞪着我，半晌，低下头去：“是，boss。”

“走了。”我说道。

夏美立马跑过来，乖巧地抱住我的手臂。

我拉着女友，拎着枪，率领着团队，在落日余晖下，走出医院。

……

“missioncomplete”（任务完成）。

电脑荧幕闪着光，显示着这行字。

我脱下耳机，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眼睛里满是血丝。

清新的晨光从窗口洒入，天已经亮了。

我沉迷于“末日”已经两周了。

原本只是好奇试试，没想到，一玩就停不下来。

荒凉的一望无际的沙丘，废弃的被埋没的城市，孤独的仿佛没有终结的战斗旅途，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着我。

白天要工作，我往往是半夜开机，一不留神就玩一个通宵。

我胡乱用水泼了脸，抓了抓头发，换了身西服便出门。

在公共交通上，拎着吊环补了觉，浑浑噩噩地赶到公司。

今天却没有例行的早会，也没看到大卫。

将近中午，大卫才出现在公司里。

只见他鼻青脸肿，手臂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

一路上谁也不理，面色铁青地径直走进办公室，“砰”的一声甩上门，拉下百叶窗。

“听说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天呐，伤的这么重还来上班啊……”

“是啊，一天假都不能请呢……”

公司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语气都很是幸灾乐祸。

我探头望望遮得严严实实的办公室，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着，压着声音狂笑起来，忍到几乎要内伤。

“活该！”我恨恨地想，只觉出了一口恶气，快意无比。

……

中午，和小孟一起吃午饭。

小孟看着我愉悦的模样，疑惑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没啥。”我心情荡漾，几乎要哼起歌来。

小孟纳闷地看着我，没有追问。

他环望餐厅，悄悄问我：“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好多人没来上班？”

“跳槽啦？”我问，平时不太关注周围的情况。

“也许吧……”小孟困惑地说。

“前几天，是人事部的亚伯和阿伦，之后是市场部的本、鲍勃和丹尼尔，今天埃迪也没来。大家都是这一段时间缺勤，感觉一天天地，人越来越少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公司最近确实冷清了不少。

我望望周围，忽然间，想到什么。

亚伯、阿伦，本、鲍勃、丹尼尔，还有埃迪，这些人，都曾被我设定进游戏里。

为了发泄生活中的压力和不满，我暗戳戳地把身边所有和我有过交集的人，都设定进了游戏。

根据现实中关系的亲疏远近，在游戏中的身份设定，也各不相同。

这几人，都是突击小队的队员，没记错的话，都先后在之前的任务中牺牲了。

埃迪正是昨晚死在我的队伍里的队员。

这么说来……

“你刚才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没来上班的？”我问小孟。

小孟回忆着，说出大概的时间。

我估算了一下，渐渐变了脸色。

这几人缺勤的时间，和他们在游戏中死亡的时间几乎一致。

“阿明，你没事吧？脸色不大好哦……”小孟看着我。

“没什么……”我勉强笑着，只觉坐立不安。

“是巧合吗？”我想。

环顾四周，看到大卫就坐在不远处，一只手握着勺子，另一只手，滑稽地挂在脖子上。

这么说来，昨晚我把他踢出大楼后，他似乎也是伤了手，伤的是哪只手来着？

我努力回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沙漠。

我好像又看到了灼热的白色日光，看到了扭曲而干燥的空气。

我仿佛能感受到燥热的风，正吹在我脸上，粗糙的沙粒，正摩挲着我的皮肤。

我忽然间觉得渴，喉咙干渴无比，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喉结滚动。

“……阿明？”小孟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回过神，自己仍坐在餐厅里。

小孟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啦？叫你也没反应。”

“没事儿。”

我拍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最近熬夜打游戏，睡太少了。”

“睡一觉就好了……”

我说完，望向吊着胳膊的大卫，异样的不安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

夜幕低垂，繁星闪烁。

我坐在沙丘上，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黄色沙漠。

身后是小队守护的幸存者营地，残存的人类果实之一。

“boss……”少女爬上沙丘，来到我旁边。

“什么事？”我问，少女摇摇头，望着我。

这个女孩很眼熟。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她也是我设定的人物。

原型是公司楼下便利店里的店员，每次我去结账时，她都会对我甜甜地笑，肯定对我有好感，可惜不知道名字。

在这里，她是幸存者营地中的一员，体弱多病，没战斗能力。

“多亏boss拿到药，大家都好多了。”女孩说。

营地最近爆发了传染病，感染了很多人，还好上次在医院拿到了医药物资，总算控制住了病情。

“要不是boss，我们根本活不到现在……”女孩说。

这倒是事实，我面瘫着想。

要不是我英明神武、身先士卒，无数次带领小队，在“鬣狗”的袭击下突围，这个营地早就灭亡了。

“我帮不上忙，只能为您祈祷，祈祷您平安归来。这是营地所有人内心最真诚的期盼。boss，您是我们唯一的守护神，请您一定要平安啊……”

星空下，女孩虔诚地交握双手，仰慕地望着我，双眸纯净如同宝石。

我看着她，莫名地心虚起来，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在现实世界里，我一无是处，早就习惯了冷遇和忽视。

在游戏世界里，我却是令人尊敬的孤胆英雄，是团队人人敬仰的leader（领袖），是众人的支柱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