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于氰·化物中毒。”

闻言，尹淼并不说话。

“你好像并不感到吃惊。”张执法者道。

“为什么要吃惊？”尹淼反问，“她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她死前最后见到的人，应该是你吧？”

看到尹淼并不说话，张执法者继续道：“法医从她的胃里残留的物质判断，这些氰·化物，是被放入红酒之后被胡蝶饮入的。”

张执法者说着，从面前桌子上的文件夹中，取出一张印满了文字的a4纸。

他对着尹淼挥了挥手中的纸。

“同时，我们通过她胃里残留的红酒，找到了红酒的出厂批次，以及出厂之后的走向。”

“因为这种红酒价位较高，所以购买的人相对较少，所以我们很幸运的查到了，所有购买过这种品牌的红酒的顾客。”

“让我们惊讶的是，在这些人当中就有你。难道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张执法者不再说话，而是死死盯着尹淼的一举一动。

“难道就因为我买了一瓶红酒，就说我杀了人，你们执法者办案也太容易了吧！”尹淼反驳。

“如果说买红酒是一个巧合，那么在你买了红酒一天之后，胡蝶就中毒而死，这也要算一个巧合了。”

尹淼的双手扣得更紧了。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请你来协助调查时，你说你和胡蝶只是泛泛之交。可是通过我们的调查，你和她接触的很频繁，应该不是泛泛之交这么简单吧！”

少许的安静之后。

“就凭这些，你们想证明什么？”

尹淼反问下，“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想说我是凶手。你们有证据证明，胡蝶是喝了我买的红酒之后，才死的吗？”

“可是，如果我们在你的工作室里，找到了放有氰·化物的红酒，你又该怎么解释？”张执法者突然提高声音。

尹淼似乎被张执法者的话，惊呆了。

“还是请你解释一下吧。”

张执法者看着尹淼的表现，心中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那，那瓶红酒呢？”尹淼轻声问。

张硕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尹淼会居然更关心他的红酒，不由得微微一愣。

“当然是作为证物，在我们执法者这里。”

张硕看一眼尹淼，“此刻你应该想着，怎样解释我刚才提出的问题，而不是关心红酒在哪里吧？”

尹淼听了张执法者的话，缓缓抬起头。

他凝视着前方，目光很是空洞。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尹淼的语气中，带着风轻云淡的感觉，“小蝶死了之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杀了她？”

尹淼沉思片刻。

“对，是我杀了她……”

听到这句话，张硕似乎如释重负。

“那你是怎样杀死她的，为什么要杀她？”

“我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和她一起去死。”

尹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一定以为我是胆小鬼……她一定很恨我，是我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开的。”

听了尹淼的话，张执法者原本放下的心，有一次提了起来。

“尹淼，你认真交代问题，不要在这里和我们玩文字游戏。”

“可是如果我说，我没有杀她，我们是约好了一起自杀，你们会信吗？”

尹淼的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执法者，都为之一惊。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张硕道。

“好，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小蝶已经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尹淼似乎下定了决心，“我是杀了人，但我杀的不是小蝶，小蝶是我最爱的女孩儿，我怎么可能杀她。我杀的是那个伤害过小蝶的混蛋。”

“我和小蝶认识的时候，她已经是惯犯了。派出所都进去过很多次了。我起初，是很讨厌她这种女孩儿的。”

“我以为那次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我跟她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上天就喜欢和人开玩笑，居然让我又一次遇到她，还我知道了她童年的不幸。渐渐的，我发现了她在绘画发面的天赋。”

“如果她能够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也许，她会在绘画方面取得不错的成绩。可惜，她的家庭毁了她。我想，她童年的经历，你们早就调查的很清楚了吧。”

尹淼说着，看向对面的执法者。

张硕也轻轻点头。

“接触时间长了，我发现我居然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她其实很善良，她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

“我想帮她，帮她走出困境，帮她摆脱过去的生活。我教她画画，她真的很有天赋，很多东西，我只教一遍她就能学会。”

“慢慢的，她也能帮我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那个时候我们很幸福，我还送给她了一只蓝色的蝴蝶纹身，她说她很喜欢。”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可是……可是那个混蛋，始终还是没有放过她。”

尹淼说到这里，痛苦的将手指插入头发，狠狠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张执法者问。

“他是魔鬼。小蝶和其他的人做的这些事，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尹淼的眼中，充满怒意。

“小蝶已经说好，不再做以前那些事，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

尹淼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幸福，转而又变成了愤怒。

“都是那个魔鬼，别人都叫他峰哥。他又找到小蝶，小蝶说，要和他们脱离关系，想要规矩做人。”

“起初峰哥不同意，最后她提出，让小蝶再帮她最后一次，就不再纠缠小蝶。”

尹淼完全沉浸在了对过去生活的回忆中。

“难道你就答应让胡蝶去了？”张硕问道。

“小蝶根本没有告诉我，她不想让我牵扯到这些事情中，她以为峰哥会答应她的请求，不再纠缠她，可是……可是……”

尹淼痛苦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那个混蛋……他玷污了小蝶。”尹淼越发的痛苦。

“小蝶虽然很早就出来混迹，可是她始终洁身自好，她做那些事，完全是为了生计，为了给弟弟挣钱看病。她是有罪的，但是我们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也愿意帮她走出过去的阴霾。”

尹淼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他痛苦的回忆着过去。

“我找到小蝶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对我说，她已经不干净了，她再也配不上我了。”

说到这里，尹淼抬起头，看向张硕。

“所以你杀了她？”张执法者问道。

“执法者，你有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尹淼不答反问。

“如果有，那你应该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不会嫌弃她，就能够接受她的一切。”

“我可以接受她，自从我爱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在乎她的过往。我爱的是她的精神，她的灵魂，身体只是皮囊。你们不会懂的，小蝶的精神才是最美的。”

“那段时间，小蝶一直很消沉，我怕她出事，就陪着她。我让她去报警，可是小蝶说报警也没用，她没有证据，反而会让那个魔鬼说，是自己勾引了他。”

“到那个时候，我们非但不能将那个混蛋绳之以法，反而会把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小蝶说，她不想活在别人的议论中。”

“我尊重小蝶的想法，我甚至想带着小蝶离开这里。可是……可是，小蝶最终还是没能逃出自己的心牢。”

“那天，我买来了红酒，因为我的新画被买家看中，卖出了不错的价钱，我想好好的和小蝶庆祝一下。”

“刚到家，小蝶就对我说，医院打来电话，说她弟弟在医院里状态不好，让她过去看一下。”

“她又说，她身体很不舒服不想出门，于是，她让我去代她看看小弟。我自然不会多想，开车去了医院。”

“可是当我到了医院之后，医院说并没有给小蝶打过电话，我当时只是觉得奇怪，就给小蝶回了电话，那时电话还是有人接的。”

“她接了电话，对我解释，可能是她记错了。我本来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她说的话，让我感到紧张。”

“她说，她能遇到我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还说如果有来世，她希望还能遇到我。当时我就知道了，小弟出事只是她将我支出家的借口。她想自杀。”

这段痛苦的回忆，让尹淼的脸，都变得扭曲。

“我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死了。红酒是打开的，我在红酒里闻到了淡淡的杏仁味。”

“我不知道小蝶从哪里搞到了这样的毒药，更不知道，她为这次自杀准备了多久。我只知道，小蝶死了，我也不想苟活。”

“我想把剩下的红酒都喝光。可就在红酒即将触碰到我的嘴唇的那一刻，我才想到，真正该死的人，还没有死。”

“我曾经对小蝶说过，如果她不在了，我也不会苟活，无论去哪我都要伴她左右。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约定。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死了，这样死毫无意义。”

此刻，尹淼的眼中，透出一丝凶狠。

“所以，我是杀了人。可是我杀的不是小蝶，而是那个魔鬼。”

“那尸体在哪里？”张执法者问道。

“反正尸体迟早是要被你们发现的，早说晚说，也没什么分别。”

尹淼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本想杀了他之后，喝了那瓶红酒，我想和小蝶有一样的死法。”

“尹淼，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把那个峰哥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了？”张硕继续问道。

“你们大概已经去过我的工作室了吧？还记得进门就能看到那副画了吗？”尹淼抬头看向张执法者。

“那副红色的蝴蝶，好看吗？你们喜欢吗？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个红色格外鲜艳，而那只蝴蝶也格外的华丽。小蝶说她喜欢红色，因为红色热闹，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样形容颜色。”

“那是我对小蝶的祭奠。我要用魔鬼的鲜血，祭奠小蝶。”

听到这里，张硕只感背后渗出冷汗。

“我杀了他之后，放干了他的血，画了那幅红色的蝴蝶。至于他身体的其他地方，被我埋到了城南那片废墟了。你们可以去找找，希望还没有被野狗吃光。”

……

看守所里，尹淼坐于窗前。

自从上次审讯完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生，他的话，都对小蝶说完了。

“要知道，世界除了你自己，从不会排斥任何人；关键是能否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合适的位置。”

尹淼记不起来，这句话是他在哪本书中看到的。

但此时的他，能够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对于任何来说，尹淼一直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只有在见到小蝶之后，他才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现在，这个唯一的理由，也被残忍的多走。

现在，他只想更快的见到小蝶。

生命，所为何来？

尹淼不知道。

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它应该在什么时候结束。

他的生命，早已在那只蓝色的蝴蝶消失的时候，就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