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看向小琳的方向。

“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的父亲。”小西恨恨地说。

“其实真正和你小姨在一起的男人，是这个女人的父亲，那是一个贪得无厌，不知廉耻的男人。”

“他为了钱，就让你小姨利用自己工作的便利，给他不停地弄钱，最后因为贪污的钱太多，可始终无法补上亏空，你小姨害怕了，想要停手。”

“可是一条如此便利的生财之道，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呢？他居然让你小姨去勾引上司，也就是我的父亲。”

说到这里，小敏变得十分激动：“而我那可恨的父亲，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和前程。他们逼疯了我母亲，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

小西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女人。”

小西将手指向母亲，“她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做的事，非但没有阻止，甚至还要帮她斩草除根，想要害死我和小敏。”

“于是有了那场车祸，车祸之后，小敏失去了双腿，再加上家庭的变故，她的精神越来越糟。终于有一天，她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小西痛苦地蹲了下来：“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鲜血从她的手腕滴落的样子，她坐在轮椅上，头无力地靠在一边。”

“我大声地叫着她，可是她没有一点反应。这么多年了，虽然她一直精神不振，可是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是我的依靠。”

“有她陪着我，我还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我还可以努力地支撑下去。可是连她都离开了我。她走的时候只有19岁，是一个女孩最好的年龄。”

大概是因为疼痛，母亲口中发出了低吟。

“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小西恶狠狠地对着母亲和小姨，“为什么你们的心，就会这么狠，为什么要夺走我所有的亲人？”

她突然冲向母亲，用力扯去母亲嘴上的胶带，怒吼道：“你说，你为什么想杀死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那时候我们已经是失去母亲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小西近乎疯狂的怒吼，紧接着，她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好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

“为了报仇，我安排了这一切，从我和你的初次见面，一直到我对你的主动表白。一切都在我的计划当中。”

小西又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我太想小敏了，这么多年来，我和她相依为命，可是最后，连她都离开了我。”

“所以，我以她的身份接近你，这样我就能感觉到，小敏还在我身边。我想，她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找到一个和你一样好的男人。”

“可是，你为什么会是她的儿子，很多次我想放弃复仇，但当我想起，她们对我和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时，我就无法抑制我的怒火。”

说着，她狠狠地转向母亲，“你说，你们为什么要毁了我家庭，毁了我的一生。我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样快乐地活着，为什么你们要毁了我？”

母亲的情绪，似乎已经完全崩溃。

她抽噎地说：“我没有想害你们，我只是想给你们的父亲一个警告，让他快点离开小丽。”

“我知道了小丽和你父亲的事，我当时很生气。我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和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扯上关系。”

母亲竭力解释着：“我警告过那个男人，让他离开小丽，可是根本没用。我只是想要吓唬他一下，故意开车撞向他的孩子，我没想真正撞死那两个孩子的。”

母亲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可能是我太紧张了，结果把油门当作了刹车，我……”

母亲泣不成声，“我真的没想撞死你们的，这是真的……”

“小丽知道了我为她做的，于是她替我坐了牢，而我的丈夫知道了真相后，也离开了我。”

“这些年，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与自责中，那两个孩子当时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母亲最后的话，被痛哭声淹没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目的，去伤害无辜的人。”小西厉声问道。

“我当时并不知道，小丽是被别的男人利用，才做出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我只想让她过正常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害了这么多的人。”母亲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突然间，室内一阵可怕的安静。

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而我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止。

原来，从那场我一直不知道的交通事故之后，我的生活中，就充满了谎言。

每个在我生命中出现的重要的人，都戴着各自的面具生活着。

我强迫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之后，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现实太可怕了，我想逃避，我只能逃避。

当我再次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边是那个叫小琳的女孩。

可是我的耳边，依稀还能传来小西的厉声责问，和母亲痛苦的哭声。

“阿姨回家了，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阿姨一直陪着你，我看她太辛苦了，就来换她，让她回家休息。”

小琳见我醒来，轻声说道。

大概是看到了我充满疑问的神情，小琳又开口道：“那天，不知为什么，你突然大喊一声，就昏了过去，我们都被你吓坏了。我想你可能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看我不说话，她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叫小西的女孩，像疯了一般，在屋里洒满了汽油。她说要把我们通通烧死，我当时很害怕，不停地叫你。”

“当时火很快就着了起来，小西的身上全都是火，可是她还在不停地大笑。当时的场面太恐怖了……她好像疯了一样，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

小琳说到这里，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好像那些可怕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她眼前一般。

“后来呢，我们是怎么得救的？”我问道。

“是李执法者，他们突然赶到了。后来他告诉我们，是你之前联系过他。

“是的，我接到小西的电话时，就知道出了问题，所以给李执法者打了电话，可是我并没有告诉他，你被小西绑架的事。”

我将头转向窗子的方向，眼睛看向窗外。

“其实你还是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找回小敏，对吗？”小琳轻声问。

“是的，我是存有私心的，我不想让小敏没有退路。可是我的私心，差点害死了你们，对不起。”

“还有……”我迟疑道。

“医生还在全力抢救小西，你想问这个吗？”小琳直言不讳道。

窗外，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母亲和小姨就坐在我的身边。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母亲双手的苍老，也能感觉到她的无奈。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

这是一次酝酿了很久的复仇。

当年的那些成年人，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毁掉了两个无辜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归宿，会开始新的生活。

而我呢，也许，只能永远生活在这段往事中，而无法自拔。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滴拍打在窗玻璃上，密密匝匝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当初想的那样。

突然间，好像一切都变了，这个世界瞬间陌生了。

我一直认为很了解的人，原来都会有我不曾知道的另一面。

而我，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