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飞身来到霍谦羽面前。

霍谦羽问他：“你有什么发现？”

“你不是看到了，都被他吸收了。”

霍谦羽略一沉思，心中明了：“有人被它吃进去了，我去救人，你守着。”

“它在空中，你不恐高？”

“那你能行？”

一句话，呛得谢无厌闭了嘴。

霍谦羽朝那团光影走去，它现在已经是之前的三倍大了，她一靠近，就立刻被卷了进去。

霍谦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很黑，脚下不真实。

内心其实是害怕的，更惶恐的是，她发现，魔方在里面不能发出亮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距离光影怪如此之近时，魔方反而不发光了。

但是霍谦羽明白，此刻自己不能慌乱。

所幸，魔方还能变形，霍谦羽把它变成“手枪”，紧紧握在手里，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前进。

大约走了几分钟，眼前亮堂起来，面前竟是以前的大学校园。

她知道，光影怪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所以她并不相信眼前的景象。

闭上眼，让自己镇定，再睁开眼，可场景并没有散去。

这个地方是一幢教学楼前，是她和林寻初照面的地方。

那天，天公极不作美，霍谦羽头一天晚上打游戏打得太晚，第二天迟到。

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转眼乌云压顶又下起了雨。

霍谦羽匆忙跑到近处的教学楼下避雨，雨淅淅沥沥，算不上大，但胜在距离远。

从这里跑到要上课的教学楼，足以将全身湿透。

霍谦羽决定，还是等雨停了再走，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男生，手持一把黑面大伞，从雨中而来。

雨珠从伞尖滑落形成一道帘幕，他干净得就像雨中的叶子。

分雨踏水，朝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时，她突然挪开了眼睛。

男生站在她旁边收伞，抖落掉伞上多余的雨水。

霍谦羽站着一动不动，只转动着眼珠看屋檐的水滴，看雨中的树叶，看地上溅起的水珠，以及道路上稀疏过往的行人，就是无法再多看他一眼。

雨并没有想象中的短暂，霍谦羽站在石阶上，踮着脚一上一下。

忽然瞥见身旁，不知何时出来的男生，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又流畅柔和，正慢慢撑开伞。

内心突然泛起小小的冲动，在那男生将要踏出步伐的时候，她叫住了他：“同学……”

霍谦羽撇了一眼天空，面露难色，“能……”

“好啊！”男生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弯起两边嘴角，像狐狸精一般的魅惑。

不是这样的！

霍谦羽连连后退，她记得，林寻当时面无波澜的说“不能”，然后走得十分干脆果断。

“别去牵他的手！”

霍谦羽站在一旁着急。

情绪激动之下，一枪下去，空间变成了另一个空间，和前世的家一模一样。

她推门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失去了两年的身影，在和她打招呼：“小羽回来啦，快过来吃饭，爸爸今天全做的你爱吃的。”

霍谦羽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爸……你……”

“你什么你呀，快过来吃饭，菜都凉了！吃完饭，我们还得看看新年音乐会你演奏什么曲目，弹钢琴还是拉小提琴？这次都随你，只要是你演奏的，什么都好！”

“爸！”

霍谦羽跑过去抱住父亲，泣不成声，“你回来了……不……不是……你不是……”

不是他，他没有那么和蔼可亲，他早在两年前就走了！

都不是真的，霍谦羽对着眼前，又是一枪。

这次，她闭上了眼睛，又捂住了耳朵。

光影怪迷惑人心，父亲和林寻，是她前世的执念。

不看不听不想。

她把意志力全部注入到魔方中，魔方终于被她点亮。

驱散了眼前的雾气，让四周回归到本来面目，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

四周皆是“极光”般的天幕，各色都有。

在这块天幕的边缘，她看见了林寻，他正做着怪异的动作。

霍谦羽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往回拖。

林寻似是陷入了其中，在霍谦羽粗鲁的拉扯下，依然没有苏醒。

霍谦羽啧了啧嘴，勾起林寻的下巴，瞧了瞧，脸长得好看点有什么了不起。

她毫不手软，一拳挥到他下巴上：“这拳算你上辈子欠我的，出去以后各走各道！”

疼痛唤醒了林寻。

初醒的林寻，有点懵懂。

霍谦羽还真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哪里有半点冷血孤僻模样。

“小羽……你是谁？”

林寻恢复过来后，又成了那个冷清高傲的样子。

霍谦羽睨了他一眼：“一个路人。”

林寻眼睫动了动，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我救了你。”

“自作聪明。不过我马上就会救你，以后两不相欠！”

“很想和我撇清关系？”

“你这话说得八字没一撇，我这个人就是低调，爱做好事不留名。现在你最好站远点，别影响我……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惊讶！”

“你打的？”林寻后知后觉的揉着自己的下巴。

“为了救你。”

“见怪不怪。”算是回答了霍谦羽的问题。

“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双方没有再说话。

霍谦羽严肃的盯着五彩斑斓的天幕，她断定，光影怪一定隐藏在某道“极光”之中。

……

魔方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霍谦羽将其置于空中，轻轻一旋，它便高速转动起来。

魔方转动起来，也变成了一个光团。

谦羽轻轻摸抚着它，道：“去吧，我相信你！”

魔方极具灵性，此刻像受到鼓舞般，欢脱的在空中乱舞，然后才没入到“极光”中。

“极光”在魔方的加入之后，有了小小的变化。

有三束极光并到一起，其余数十束像被挠了痒痒，歪曲的扭曲着身体。

霍谦羽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束“极光”的细微之处。

她看了半圈，一晃眼，看见林寻正在打量她，霍谦羽警觉的眯起眼。

曾经两年的接触，林寻其人，她多少是了解的。

心思缜密，心冷手辣，是个狠角色，霍谦羽并不敢掉以轻心。

“你要是很闲，不如帮我一起看看，哪道光最反常。”

与其让他研究自己，不如让他来帮忙。

只是，令霍谦羽没想到的是，林寻竟一点没推卸。

她准备好的二三四……套说辞，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按照他的性子，不该如此。

有了林寻的加入，速度提升了一倍。

霍谦羽虽没有说明要看什么，林寻也能摸出门道。

很快指出东南和西南两方，一束红绿一束蓝紫的“极光”。

霍谦羽自己也发现两束，分别是正东和正中心。

总共四束，便都是光影怪了。

“出来吧，我已经找到你了！”霍谦羽吼道。

光影怪狡猾，第一次用的方法，第二次就对它没用了。

霍谦羽断定它的灵识很高，所以这次，她不是让魔方去找出光影怪，而是作用于普通“极光”，用排除法。

其他“极光”出现形态变化，都是极其自然的、不规则的。

只有这四束，刻意模仿，造就“东施效颦”。

“又是你……”

声音在整个空间蔓延，霍谦羽记得，这就是光影怪的声音。

像来自地底，带着万古的荒凉，又像来自天堂，带着孩童的纯真。

“去死！”

两字重重落下，那四束“极光”瞬间合并，形成一道像岩浆一样的红色柱体。

柱体上方张开一张嘴，朝着霍谦羽和林寻喷薄射出。

霍谦羽背对着那道光柱，要不是林寻把她往旁边推了一掌，现在一条腿已经没了。

因为被那道光柱射到的“地面”已经被切割成了两半。

霍谦羽心惊之余，迅速启动魔方的扫射功能。

这次，银色子弹均在光影怪身上起了作用，流躺着密密麻麻的电流。

光影怪喋喋怪叫，似是恼羞成怒，又朝着他们射出两三道光柱。

“地面”被分解得支离破碎，霍谦羽和林寻被分开来，一人站一个漂浮的“地面”上。

两人都很严肃，但霍谦羽更担心林寻。

他虽智商在线，但要打怪，却是不行的。

光影怪蓄势待发，又要射出光柱，这次光柱对准了林寻。

果然狡猾！

因为此时的林寻，正处在一块“孤岛”上，离最近的“地面”有两米远。

那是唯一的退路，若是跳不过去，必死无疑。

而霍谦羽距他也有一定距离，根本来不及去救。

生死攸关时候。

对面的林寻，倒显得轻松：“我们可能都会死，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霍谦羽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死都不会让你死！”

她可不想跟林寻同死，地下还要纠缠。

“你像我一位故人……”

“闭嘴！”

这语气……林寻就真的闭了嘴。

一旁，霍谦羽思绪百千，心思完全放在光影怪身上。

几次攻击之后，她发现，这个形态的光影怪，攻击力虽然是最强的，但是速度是最慢的。

每次攻击之间，至少需要七八秒钟，而且它还受伤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下一个间隙，找出它的致命点。

光影怪既已有人的雏形，那么它也应该有人的“心”。

这颗“心”，也许就是它的致命点，找到这颗“心”，就能死里逃生。

她和林寻的命，只有赌这一把。

“把空间变黑，黑色的反光系数最低，没有光源补充，它的行动会更加缓慢。”

林寻的声音突然传来。

霍谦羽一愣，立即明白，朝其它“极光”射击。

它们被打散，消失了，四周跟着暗下来，只有如柱的光影怪发着红光，怪声嗤嗤不断，极其恼怒。

“是你！”

光影怪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颤抖的同时，有一圈一圈的能量波浪，自柱体下方往上升起，汇聚到它的嘴中。

嘴正对着林寻。

霍谦羽惊出一身汗，焦躁的寻找着“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在一圈一圈能量波浪下，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暗点，她毫不犹豫朝它射击。

与此同时，光影怪嘴中的的能量也，集聚到了顶点，喷射出去。

“林寻！

霍谦羽心底大叫，朝林寻那边扑去。

但是在半空，她就被巨大的能量弹开。

空间内，怪叫连连。

红光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能量冲击达至每个角落，脚下“地面”碎裂成渣。

再没有任何支撑的空间里，霍谦羽如一片盘旋的落叶，飘飘荡荡。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失重的感觉，总让她想起跳楼“自杀”那日。

她在半空中醒来，身无所依，如风中浮萍，看着时间流逝，生命流逝，绝望，无力……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谢无厌接住了她。

“还有个人。”她焦急道。

“都在。”

霍谦羽偏头看过去，果然看见林寻在谢无厌另一只手上挂着，昏迷了。

幸好没死，就好！

她心里感慨着，昏迷前最后一刻，看了一眼天空。

光影散去，夜空朦胧，有一弯弦月。

魔方悬在月下，它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只是晶莹剔透里多了一条红线，像小蛇一样游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