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谌的目光之中，不管是弓箭，还是床弩，弓弦软得像面条一般，即使勉强射出的箭矢，落在城下敌军的身上，甚至连敌人的皮甲都射不破。

那些背着包裹的金军奴仆兵远远的将土抛到城下，转头撒腿就跑。

“轰轰轰……”

便在这时，抛石机发射的声音传来，一片圆石落下，将数百名奴仆军砸成了肉泥。

但抛石机只来得及抛射出三轮，第一波背土的奴仆兵便已经有大半逃了回去，看死伤程度，杀死的不到三分之一。

……

……

如此这般，完颜宗望驱赶着麾下奴仆军不断往汴京城北城下背土，城头上宋军能够用来杀敌的主要是抛石机，也一刻未停的抛射圆石。

但南边和东面、西面三面城头却是一直平静，始终没有金兵来袭扰，也没有人来背土抛土。

完颜宗望麾下奴仆兵如今虽然还有八万之多，但汴京城太大了，他们能够集中一面城墙的一部分垒土成山已经是极限了。

而在后半夜的时候，西城头坞衣坊的五百新兵负责防守的那五十步城头上，有一名身手敏捷的新兵拽着绳索，从城头无声无息的滑到了城下，就此出了城。

这新兵滑到城墙底下尸体堆上之后，城头便有人立刻将绳索拉了上去，而新兵弯着腰，借着黑夜的遮掩，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位身形敏捷、奔跑速度飞快的新兵其实是一名女真武士，名叫完颜石，是十多年前女真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派给唐恪的数十名武士中的一个，如今不止是装扮和口音跟宋人没什么两样，神情和习惯也跟宋人一样。

完颜石一路奔跑了半炷香，看着远处金军大营的点点灯火，心里激动不已。

只要他今晚上完成重任，让完颜大帅知道他们已经控制了小半截城墙，待自家军队攻城时，特意在那半截城墙放开一个口子，甚至直接反水，以他们女真勇士的战力肯定能够一举破城。

到时候，他不但立下大功，而且可以回到族中，以功劳获得高位。

可惜的是，离金兵大营还有三里路的时候，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神色略有些呆滞，但衣服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完颜石看着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瞳孔骤缩、脸色大变，他很明智的没有扑上去杀人，而是直接改变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往金兵大营冲去。

然而，他冲了不到百步，眼前一花，那人又出现在他眼前。

完颜石眸中闪过一抹狠色，二话不说，直接拔刀砍向眼前之人的脖子。

他的出手非常准，也非常快，几乎刚一拔刀，刀刃便出现在了眼前之人的脖子上。

然而，眼前那人的手更快、更诡异，完颜石根本没有看见眼前之人出手，可是脖子便被对方给捏住，并且在瞬间提了起来。

完颜石浑身力气瞬间便感觉被抽空了，手中刀也落在了地上。

这人当然就是郭京，但样貌自然跟郭京大为不同，看起来极为普通，很容易被人忽略，而且他衣服上有不少血，让人看起来他好似受了重伤。

郭京左右看了几眼，提着完颜石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等郭京再出现时，他已经变成了完颜石的一名跟班。

而且，完颜石本是直接前往女真军队本部大营的路线也改了，在郭京的指使之下，他们往奴仆军左营马进彪所部跑去。

……

……

半炷香之后，完颜石搀扶着浑身带血的郭京，遇到了完颜宗望麾下奴仆军左营大将马进彪派出的警戒哨。

在完颜石拿出一枚令牌，且表明身份之后，他们被一队奴仆军士兵带到了汉将马进彪眼前。

和奴仆军普通士兵不同，马进彪是认识完颜石的那个令牌的。

完颜一族是女真人的王族，而王族之中有一群人叫王族狼卫，身份超然而特殊，这令牌就是狼卫令牌。

马进彪见了这狼卫令牌，仔细检查过真伪之后，便是眼睛一亮，连忙将完颜石请进大帐，并且安排人上好酒好菜招待。

马进彪今天其实非常郁闷，正在营中喝闷酒。

因为他的老对头郭药师跑去给完颜宗望献策，以这种垒土堆山之法攻城，用的是他麾下的士兵不说，具体指挥还不让他插手，他只要出人就行。

显然，郭药师不但想要消耗他的兵力，还要独占此功。

他之前找完颜宗望去哭诉，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后者一脚踹了出来。

不过完颜宗望很擅长驾驭麾下、收买人心给自己卖命，对马进彪踹过一脚之后，又让人给其赏赐了一坛好酒，并呵斥其将麾下汉兵看好，不要生乱子，垒土攻城之事自有他一份功劳。

完颜宗望的话让马进彪心中踏实了一些，但是一想到此战之后，他麾下三万人马估计要消耗大半，且功劳始终比不过郭药师，便还是颇为郁闷。

而眼下这两位拿着女真王族狼卫令牌，且自称从汴京城中费了千辛万苦之力才潜逃出来的女真密谍，竟然来到了自己营中，那他便能够从这两人身上分来一些好处。

“马将军，我还有重要情报要禀报完颜大帅，酒菜就不享用了，只是我这同伴在我们出城时受了重伤，耽搁不得，也不宜再赶路，就暂时留在马将军营中，麻烦马将军立刻找军中大夫医治一下。”完颜石淡淡的说道，话语不算太客气，但也没有盛气凌人。

马进彪笑道：“兄弟放心，你的这位同伴，本将肯定会让人照顾好。另外本将还给兄弟准备了一小袋宝石算是见面礼，还请兄弟在完颜大帅面前就刚才你我相见之事美言几句。”

说着话，他从旁边属下手中接过一个小布袋，塞到了完颜石手中。

完颜石笑了笑，接过宝石，打开看了看，笑道：“马将军客气了，我待会见了大帅之后，定会说是马将军派出去的探子接应，我才成功逃回来的。”

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郭京突然咳了一声。

完颜石脸上瞬间呆滞了一下，然后又指着郭京道：“马将军，这是我生死兄弟，加上今天这一次，这些年已经救了我三次命，只要马将军能够替我照料好兄弟，大帅那边定会不吝啬美言的。”

马进彪闻言，欣喜抱拳道：“完颜兄弟放心，本将一定会好好照料这位兄弟，绝不会让他在我营中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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