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卑鄙的黄剑
元宵节傍晚,金城中央广场震惊全城的妖僧刺杀王爷的案子之后,到了入夜时分,突然天色变得有些阴沉,小雪也细如棉一般,从天空中洋洋而落。
但即使城内有妖僧刺客,且下起了小雪,但金城内今晚上依然是灯火烟花世界。
金城尽管现在还远比不上‘百千家似图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的汴京城,可已经远远超过西北其他大城的繁荣,甚至与关中长安京兆府相比都不差。
时值上元,城墙上的灯火,如灿烂的银河,绚烂无比,上千百倍一朵朵烟花不时的自城头升上天空,在夜空中绽放无数灯火汇聚,将低沉的云层映成了红色。
此时金城之内,人如潮涌,为了观灯,往往都是一大家子同时出游,小孩子手上提着各色的小灯笼,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每个人都在人潮中艰难跋涉,周围人头涌涌,若是外地人初来金城,很容易在人海中迷失方向。
元宵节是华夏一年中的大日子,甚至可以说是华夏民族的狂欢之夜。
元旦正日,人们都是在家中与家人团员,立春则是与农事息息相关的祭典,而元宵节,便是以居住于城池内外的百姓(此时称之为坊廓户)为主力的节庆。
按照赵谌让政务府的通知,治下州城区要放灯五日,而寻常县城,也要放灯三天。
一座座由彩灯组成的灯山、灯棚矗立在金城的街市中,金碧相射,锦绣交辉这些都是城中各家行会、富户豪商所制,互相之间还要较量个高下。
雪停了,可风未停积在屋顶和树枝上的雪粉,随风而起稀疏而又轻柔的雪意,并不会打扰到人们的兴致,灯光在雪雾中散射,空气中都闪着柔柔的黄光,宛如梦幻一般。
黄剑与于小凡在血虎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各自告辞离去,但与于小凡回家跟妻儿团聚不同,黄剑独自一人来到了金城最热闹的主街之上。
此时,黄剑眼望四周,却有一股茕茕孓立的淡漠涌上心头。喧闹的街市,欢腾的人群,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无不在述说着此地的和平幸福。这对自晚唐、五代以来战乱不断,民不聊生的西北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
第一次………来到金城的第一次,黄剑思考着他所做之事的意义。
正在暗自感慨,忽然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那前后都是些高头大马,左右还有不少丫鬟仆从,护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四面没厢板,拿浅红色的绫罗遮着,一看这装饰就知道是某个贵夫人或者大户千金————这正是黄剑今晚上的目标。
帘子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在灯火之中印出一个影子,果然是妇人。忽然听得有人大声道:“这是政务府主官刘广平的车仗啊!那好像是刘广平的长女刘盈盈小姐?”
刘广平在金城便相当于宰相的身份,许多人的目光立刻被从龙灯那边吸引过来,纷纷引颈观望,还有些人起哄。
街上熙熙攘攘,马车一进灯市就缓慢下来,还常常被堵在中间。
因为赵谌一直以来所表现出对百姓的重视,以及宋子轩执掌的监察司铁面无私,在金城没有谁敢驱赶欢庆的百姓,就算是刘广平家的车仗今晚也不会。
但是黄剑却是已经知道,今晚上那个叫刘盈盈的小姐不在车内,车里面只是刘家小姐的一个丫鬟。
黄剑目光如电,扫过附近人群,很快在人群里面发现一个穿男子青袍戴着帷帽的娘子,一块轻纱从帽子上垂着,遮住了前脸,不过离得近还是能隐隐看到轻纱里面的光景——那垂纱里面还有面巾蒙着大半张脸。
灯火虽然绚烂、但光线总比不上白天,很朦胧,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双笑吟吟的眼睛,表示眼睛的主人对偷偷跑出来,能够自由自在的逛灯市是多么的开心。
黄剑心想今晚的猎物看起来很有趣,而创造一个偶遇邂逅的机会,再演绎一场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戏码,虏获对方的芳心,成为刘广平的女婿,成为刘家一份子。
黄剑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很卑鄙。
………
………
跟麾下文武官员和满城的百姓想像的不一样,赵谌并没有因为傍晚烟花晚会上遇到刺杀事件而心情郁闷。
相反,他因为大黑狗的及时出现,隐隐猜到那漂亮的不似人类的光头和尚便是那神秘莫测、且让他最为忌惮的春鬼山人。
比起之前这个春鬼山人一直处于暗中,但却对自己的底细比当世任何人貌似都要清楚,且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不同,如今此人既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反而让他心中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与这个妖人照面了,而且还成功避开了此人精心设计的刺杀。
只是赵谌在第一时间虽然下达了大军封锁全城,只许进不许出,且城内情报司、城防军已经开展全城搜铺。
但在烟花晚会上见识了那春鬼山人的恐怖实力之后,赵谌实在是对能够抓捕到此人不抱有多少信心。
更何况以此人那受神乎其神的幻术来看,此人的本事绝非武功一途,恐怕身怀绝技,乃至神通本事不小。
这样的人最是难缠。
再说,此人既然敢来到赵谌的大本营金城刺杀他赵谌,肯定是自恃有着能够全身而退的本事。
赵谌甚至相信此人早已离开金城。
赵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香热的大猪肘子递给了脚下的大黑狗,后者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便大口吃了起来。
赵谌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不能让大黑狗离开自己了。
府中和出行时身边的护卫即使再多,黑木带领的暗卫无不是高手,情报司的人手也极为庞大,但面对春鬼山人这等妖僧,赵谌实在是对自己的防卫工作没有多少信心。
“王爷,卑职大师兄黑金真人和师侄无为子刚刚回到了金城。”黑木突然从门外走来,恭敬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