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贪图享乐?〔求银票〕

陆天行只得硬着头皮尝了一口,果觉入口即化,滋味鲜美无比,当下赞道:“一朝识得河豚肉,终生不念天下鱼。古人诚不我欺也。”说完又夹了一块吃了。

程启阳笑道:“大人真是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小人拜服。”

陆天行笑道:“老先生能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才着实令人敬服。来,本官敬你一杯。”说完举起了酒杯。

程启阳听他提及正事,丝毫不敢大意,忙站起恭身道:“尚书大人过奖了,能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实是程氏一族之幸,程某如何敢居功?”

陆天行笑道:“老先生不必过谦,请。”说完一饮而尽,程启阳也忙跟着将杯中酒饮下。

程启阳一杯酒下肚,面色红润了起来,拱手道:“大人未到之时,小人曾听闻萧大人所言,朝廷库银并不充足,程某虽是商人,却也知当为国报效的道理,这批石料所需的银两,小人愿分五年收取。”

按理,在石料交接完毕后,工部便应付清货款,可到了那时,给修皇陵的兵士们发工钱都成了问题,陆天行正在为此事发愁,听闻程启阳所言,不由大喜过望道:“先生此言当真?”

程启阳拱手笑道:“自然,老朽怎敢戏弄大人。”

萧基也笑道:“老程当年也曾中过秀才,后来继承了家族产业,便未再科考,可毕竟受过孔孟之道教化,深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因此一听闻国库空虚,便主动要为国分忧。”

陆天行又亲自为程启阳斟了一杯酒,吓得他直说“不敢,不敢”,哆哆嗦嗦地接过酒杯,一杯酒竟洒出了少半杯。

酒过三巡,程启阳见萧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陆天行面前。

陆天行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惊,原来竟是张五万两的银票,但他却不接过,淡淡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程启阳心中暗道:你还能不知这是甚么意思?却还是陪笑道:“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希大人不要嫌弃,敬请笑纳。”

陆天行皱眉道:“公然行贿朝廷大员,老先生莫不是醉了。”

程启阳颇感为难,一时不知是否该拿回银票,躬身站在那里甚是尴尬。

萧基却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笑道:“不瞒大人,下官也收了老程两万两银子,这是咱们工部的常例,大人若不肯收,他反倒是要多心了。”

陆天行心道你倒是肯据实已告,当下微笑着伸手取过,将其放入怀中,随即正色道:“即是常例,本官也不好破例,但石料的质量定要得到保证,若有偷工减料之事,本官定不轻恕。”

程启阳赶忙陪笑道:“尚书大人放心,小人便有几个脑袋,也断不敢在修建皇陵之事上动心思。”

萧基笑道:“老程这个人,向来可靠,大人不必多虑。”

陆天行点了点头,问道:“那些汉白玉石料此时在何处?”

程启阳拱手道:“小人唯恐延误工期,因而已命人连夜将石料运送至皇陵外十里处,明日,待二位大人检视完毕后,便可用于修建。”

陆天行颇感满意,颔首道:“如此最好。”

翌日清早,陆天行再次来到了德陵,与萧基、周延儒、宋师襄等人一起,细细验过了程启阳所提供的汉白玉石料,见其果是质地坚实、晶莹剔透的上品,当即便写下购买文书,著明货款分五年付清,最后加盖了工部尚书的大印。

一切安排妥当后,陆天行将施工现场交给了萧基处置,便和周延儒返回了工部。

回到值房批阅了几本文牍后,陆天行唤来了周延儒。

周延儒拱手道:“不知大人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陆天行笑道:“德陵营建之事现已办妥,近日又没有甚么要紧事,本官想偷几日懒,此间事务便由你代为处置吧。”

周延儒颔首道:“是。”只是他口中虽然应了,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天行问道:“怎么?可是有甚么为难之事?”

周延儒道:“旁的事倒是没有,只是杨嗣昌那厮平日里便对大人颇有微词,明里暗里的没少和您作对,如此一来……”

陆天行摆了摆手,笑道:“杨嗣昌愿意说甚么,便随他去吧,难道他还能为此事弹劾本官不成。”

周延儒微微一笑,颔首道:“大人说的是。”

“甚么?陆天行这个工部尚书不去当值,反倒带着两个女子跑去游香山了?”魏忠贤噗嗤一笑,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

骆养性笑道:“正是,卑职本来也不敢相信,忙又派人前去打探,才知此事确然属实。今日一大早,陆天行等人便出了府门,这会儿想来已快到了香山。陆天行出行时不但随从众多,而且皆是身着华服,他本人更是衣着华贵,据说他帽子上的那块暖玉,最少都要值三千两银子。”

只是骆养性虽然在笑,面上却还是露出了不解之情。

魏忠贤瞟了他一眼,问道:“你是否想不明白,咱家为何如此发笑,是也不是?”

骆养性躬身道:“是,卑职鲁钝。”

魏忠贤道:“咱家本还以为,陆天行算是个人物,担心此人会成为咱家的绊脚石,想不到……唉,年少得志,终究难过声色犬马这一关。”

骆养性问道:“九千岁,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故作姿态?”

魏忠贤点了点头,指着他道:“有长进了。”顿了顿,又道:“咱家这些日子一直在派人盯着他,想看看他是否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你猜猜,下面的人怎么说?”

骆养性心中一惊,魏忠贤差人去盯陆天行,自己竟茫然不知,却还是笑道:“卑职不知。”

魏忠贤笑道:“咱们这位尚书大人,上任也有一阵子了,正事没怎么做,倒是竟顾着敛财了。”

骆养性笑道:“九千岁说过,一个人若贪财好色,追名逐利,便不可怕了。”

魏忠贤颔首道:“不错,陆天行收了那姓程的石料商人五万两银子后,这不就开始纵情声色了吗?”

说到这里,魏忠贤又笑道:“那日你跑来诉苦,急的甚么似的,说唐天磊扣下了你儿子,让咱家帮你想想法子,咱家早就说了,没有大碍,不过是小皇帝一伙人忌惮咱家,想扣个质子罢了,其实只要他老老实实地做傀儡皇帝,咱家保护他还唯恐有何闪失,又怎会对其动手?”

骆养性忙陪笑道:“九千岁说的是,是卑职太过关心犬子了。”

魏忠贤摆手道:“罢了,不过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你还是要派人盯紧了陆天行,他若有甚么异动,立刻报知与咱家。”

骆养性躬身应道:“卑职明白,九千岁且请放心。”

很久以来,由于父亲和《东林君子名录》的缘故,游秀妍被迫深居简出,随着中毒后身子虚弱,她更是一直被困于府中,陆天行奔波于朝中大小事务,自也无暇陪伴,心下深感歉疚。

近日在颜式兄妹的妙手医治和精心调养下,游秀妍的身体状况也已好转了许多。故而陆天行在将工部事务交由周延儒处置后,便打算带着她出去散散心。

在问明颜悦曦后,陆天行得知游秀妍的身体状况足以支撑去近处游玩,只是不可过于劳累。

陆天行记得,在游家出事前,游秀妍曾言道:“听旁人说,到了深秋时节,香山的红叶便会变得红艳似火,从山顶遥望下去,漫山遍野一片红,宛如置身于仙境一般,天哥,我真想去看看。”

然而这时候的香山,可不是谁人都可以随意游览的香山公园,此地尽管早已不为皇室所用,然而名义上终究还是皇家园林,只有勋亲贵戚才有资格前往,因此,她的香山之旅,在那时终究是不能成行的了。

陆天行在心中暗暗思量:天池雪蟾虽可驱解百毒,但寻到此物的机会终属渺茫,若当真寻不到,秀妍恐怕只有不到一年……她为我付出良多,若连这个小小心愿都不能帮她完成,陆天行岂非枉自为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陆天行长久以来所信奉的座右铭,在来到明朝后,他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陆天行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苦苦思量良久,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当下提笔研墨,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可他绘了一张又一张,只是不住地摇头叹息,终究难以感到满意。

直到书房内堆砌了无数被陆天行揉捏成型的纸团后,他才捧着一张图纸,颇感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命周延儒寻来了京城内所有的知名工匠,众人共同参研后,工匠们忙又带着学徒们前去准备。

待得所有事宜准备停当,已是两日之后,当晚,陆天行在府中摆下宴席,感谢颜式兄妹多日以来对游秀妍的照料,随后便将明日游览香山之事当众说了出来,并邀请兄妹二人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