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用心良苦〔求银票〕

袁志诚笑道:“如此说来,岳总教头如此奋勇当先的去杀鞑子,反倒是误打误撞地救了鞑子主帅,不知他知晓此事后,又会作何感想?”

袁崇焕也不禁莞尔,摇头叹道:“你这孩子。”

其实,袁崇焕放走扬古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只是他深知儿子袁志诚为人耿直忠义,因此便没有将其说出来:扬古利若是战死,皇太极为了大局着想,短时间内多半不会再进攻大明,如此一来,边关自然会暂时得报安宁,可朝廷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到他这个雄霸一方的蓟辽督师身上,说不定还会做出甚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蠢事来,袁崇焕并不贪恋权势,甚至不畏惧死亡,但他唯独害怕在死前没能收复失地,没能杀尽他最为痛恨的鞑虏。

这时,岳凌已率军将八旗残兵逼到了海边,阿林保为了尽量给扬古利争取逃离的时间,并不让座船掉头逃走,而是从帅船上跃下,站在兵士们身后鼓舞士气。

明军中的一个千总指着阿林保道:“岳总教头,看服色,此人便是鞑子的总兵官扬古利。”

岳凌冷笑道:“很好,便由我来取了这鞑子的狗头!”说着便欲挺枪上前厮杀。

这时,一个传令官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躬身道:“袁督师有令,务必要生擒鞑子主帅扬古利。”

岳凌虽然颇不情愿,却还是皱眉点了点头,不悦道:“领命。”

袁志诚甚是不解地问道:“父亲既知此人并非扬古利,为何还要给岳总教头下这样的命令?”

袁崇焕叹道:“为父放走扬古利,尽管是为国为民,没有半分私心,然而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不免会大做文章,下令生擒扬古利,世人虽会以为我中了计,咱们却能得到一时的安宁。”

袁志诚叹道:“父亲为了抗击鞑子,当真是用心良苦,竟丝毫不在惜自己的声名。”

这时,见岳凌已押着俘虏朝这边走来,袁崇焕摆了摆手,沉声道:“此事你我父子明白便好,不要对任何人说知,包括岳凌。”

袁志诚躬身道:“父亲放心,孩儿自理会得。”

阿林保被押解到袁崇焕面前,只是用眼角轻蔑地瞥了这位大明督师一眼,神情颇为傲慢无礼。

袁崇焕皱眉道:“此人不是扬古利。扬古利至少也有五十几岁了,而眼前这人才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

岳凌惊道:“怎会如此?此人可是穿着鞑子总兵官……”说到这里,岳凌也恍然道:“糟糕!定是扬古利与这厮换了衣甲,趁机溜了……末将这便带人将他擒回!”说罢便欲转身而去。

阿林保虽然听不懂汉语,从二人的神情和语气中却也能猜出个大概,当下冷笑道:“太迟了!”

岳凌以为他在辱骂自己,不禁既惭愧又恼怒,愤而伸腿将其扫倒在地,盛怒之下,用力过猛,竟将阿林保的两条小腿一齐扫断,喝道:“狗鞑子,你说甚么!”

袁崇焕道:“岳总教头勿恼,他并未辱骂于你,只是说太迟了。”说完转头用满语对阿林保道:“你说甚么太迟了?”

阿林保痛的几欲晕去,却生怕眼前这个颇具神通的岳凌当真去追上了扬古利,当下强忍剧痛道:“总兵官大人早已去的远了,你们休想再追上他。”又问道:“你便是大明的蓟辽督师袁崇焕?”

袁崇焕淡淡道:“是我。”

阿林保不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甚么徒有虚名,依我看,你这个蓟辽督师便是徒有虚名,竟被我阿林保轻易骗过,世人将你吹捧的神乎其神,原来却也不过如此,嘿嘿!”

袁崇焕听了他的名字,一向沉稳淡定的脸上竟骤然变了颜色,喝道:“你叫甚么!”

阿林保傲然道:“我阿林保乃是扬古利将军的副将,你这个蓟辽督师,便是中了我的偷梁换柱之计。”

袁崇焕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我便要恭喜阁下,竟让袁某中了计。”

阿林保冷笑道:“故作从容,你的脸皮当真是厚如……”谁知话未说完,阿林保却忍不住一声惨叫,原来袁崇焕已挥剑斩去了他的右臂,接着又斩去了他的左臂。

望着趴在地下不住哀嚎的阿林保,就连杀敌如麻的岳凌也不禁感到心有不忍,若非此人便是劫掠大明边疆,对大明百姓无恶不作的鞑虏,他早已忍不住要出言劝阻了,可即便如此,岳凌还是暗暗转过了头,不忍再看。倒是深受父亲熏陶的袁志诚,见了鞑子如此惨状,反而是兴奋地不住冷笑。

袁崇焕吩咐道:“来人,给此人止血后,再将其抛到杏山里。”

袁志诚笑道:“这回杏山中的虎狼倒是可以饱餐一顿了,孩儿这便带人先一步去取出杏山脚下的万人敌。”说罢对父亲拱手作别,又对岳凌行了一礼,方才匆匆带兵前去。

等到儿子走后,袁崇焕问道:“岳总教头可是认为本官太过凶残?”

岳凌叹道:“末将不敢,只是鞑子固然可恨,督师将其杀了便是,又何必如此折磨他?”

袁崇焕颔首道:“岳将军说的是,只是此贼虽不认识我,但本官却记得他阿林保的大名。”

见岳凌面有讶异之色,袁崇焕惨然一笑,又道:“在我还是宁前道参政时,宁远城外有个风景秀美,民风淳朴的村庄,由于村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因而得名清河村。”

袁崇焕叹了口气,黯然道:“可就在天启五年的除夕夜,这个本该是阖家团圆,欢聚一堂的日子,清河村却突然遭受了灭顶之灾。待到第二日我带兵赶到时,全村上至七八十岁的老汉老妪,下至襁褓中的孩童,竟无一生还。随处可见**的妇女尸体,烧焦的男尸……”

说到此处,袁崇焕竟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最让人感到愤怒的,是本该挂着腊肉腊肠的长绳上,竟挂着五个婴儿的尸身……直到今日,我还清楚地记得,不多不少,正是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