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曹氏叔侄〔求银票〕
纽望甘谷道:“我二人的确是女真人,但天命三年,也就是大明的万历四十六年,部族中不幸闹了瘟疫,族人几乎全都死了……于是玛法就带着我俩逃难到了大明,最后终于在北直隶香河县郊落了脚,申请了户籍,开荒种地,日子过得虽不富足,但也还算是安稳。”玛法在满语中,是祖父的意思,
陆天行点了点头,问道:“如此说来,你们是兄弟了?”
纽望甘谷却摇头道:“不是,我的玛法早就去世了,阿玛与额娘也不幸在瘟疫中丧生,内尔吉也是,只有他的玛法一人活了下来,于是便好心收养了我,待我更是同内尔吉一般的好,没有任何分别。”
陆天行道:“万历四十六年,距今已有整整十年了,怪不得你们官话说的这般好,玛法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纽望甘谷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不知,前日里,几个腰悬利剑的官爷忽然闯入了我们家中,三两下便将我二人打翻在地,随后又将玛法与我俩的妻儿绑了起来,这才问我们想让家人生还是死,我与内尔吉自然说是要生,于是官爷就解开了家人们的绑缚,将我俩带了出来,临行前,还不忘威胁玛法他们,若是胆敢将此事声张出去,便会立时取了满门性命。”
陆天行皱眉道:“曹化淳这阉货为了救他外甥,可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些东厂的人,是不是勒令你二人认下后金细作的身份,否则便会对你们的家人动手?”
纽望甘谷叹道:“大人猜的一点不错,正是如此。”
陆天行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好,你们这便随本侯一起入宫面圣,揭破曹化淳的奸谋。”
谁知二人却并不站起,只是说道:“多谢大人的好意。”
陆天行不由一怔,随即会意道:“本侯知道,你们是在担心家人的安危,但只要皇上知道了此事,曹化淳便绝然不敢再胡作非为。”
内尔吉拱手道:“大人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但我二人死不足惜,实是不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做赌注。”
纽望甘谷黯然道:“小人,也是这个意思。”
陆天行颔首道:“本侯明白了。”说完转头吩咐道:“晴雪,你即刻传令给都市和平等,命他二人即刻赶赴香河,将内尔吉和纽望甘谷的家人接到京城好生安置,并日夜保护。”
晴雪俏生生地应道:“奴婢遵命。”说完便自去传令。
陆天行这才说道:“待你们的家人平安到达京城后,你俩便随本侯入宫,详述曹化淳的罪行,如何?”
纽望甘谷与内尔吉对望了一眼,起身拜道:“若能保得家人平安,我等愿任凭大人差遣。”
出了刑部大牢后,晴雪问道:“少爷,咱们现下去哪?”
陆天行道:“先去请一位好点的郎中,随后再去城北的官驿探望曹文诏、曹变蛟两位将军。”
晴雪幽幽叹了口气,秀眉微蹙道:“若是……”话语方一出口,晴雪就立觉失言,生怕触及到少爷痛处,当下连忙住了口。
陆天行苦笑道:“不错,若是颜姑娘在此,定会药到病除,又怎用得着去请甚么劳什子郎中?”
晴雪深感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少爷,是晴雪失言了。”
陆天行尽管有些黯然神伤,然而望着晴雪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怕她为此难过,又怎能忍心责怪?于是笑着摸了摸晴雪的头顶,说道:“傻丫头,少爷怎舍得怪你,快去请郎中吧。”
晴雪顿时感到面红耳热,心跳加速,不由暗道:我这是怎地了,莫非一会也要请郎中为我诊治?
“蛟儿,你身上也有伤,让下人们来做就是了,当心又将伤口扯得裂开。”趴在床榻上的曹文诏说道。
曹变蛟裂开大嘴笑道:“侄儿这点小伤算不得甚么,父亲走的早,叔父待我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可军务繁忙,侄儿一直未能对您尽孝,今日您就让我好好表表孝心吧。”
曹文诏笑道:“你这孩子,平日里甚是粗犷,想不到竟还如此懂得尽孝。”
这时,守在外边的亲兵匆匆入内来报:“二位将军,思恩侯陆太保求见,此时正在门外相侯。”
曹文诏闻言大喜,当下便要挣扎着起身,说道:“快,蛟儿扶我起来,咱们快去相迎思恩侯!”
曹变蛟赶忙劝道:“叔父伤的很重,就让侄儿代您去迎接侯爷大驾吧。”
曹文诏急道:“不可!思恩侯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怎能如此怠慢?快……”
在门外等候的陆天行听到了叔侄二人的对话,连忙推门而入,拱手笑道:“曹老将军不必多礼,好生将养便是,若是因为我的到来而误了您养伤,本候可就要愧疚万分了。”说着趁机走到床榻边坐了下去,又顺势握住了曹文诏满是老茧的手掌,以防他因为起身行礼而牵动伤口。
曹文诏不由感到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多谢……多谢侯爷体恤。”随即又对侄子道:“蛟儿,快代叔父给侯爷行礼,谢过侯爷的救命之恩。”
曹变蛟躬身应了,扑地跪了下去,行大礼道:“末将和叔父,谢过侯爷的救命之恩,我等日后定当竭力报答!”
陆天行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温言道:“小曹将军无需言谢,你与曹老将军不仅承受了不白之冤,而且更是国之栋梁,陆某既然得知了此事,又如何能袖手旁观?分内之举而已,二位将军切勿再说什么报恩之言了。”
曹变蛟道:“可是末将听闻,侯爷为了给我叔侄二人求情,惹得圣上动了雷霆之怒,让您在乾清宫里跪了一个多时辰……”
不待他说完,陆天行就已摆手笑道:“都是我言语失当,须怪不得圣上,再者说来,此事早已烟消云散,小曹将军就不必再担忧了。”说着岔开话题道:“听闻曹老将军伤的很重,因此陆某特意请了京城中的名医李先生来为老将军医治。”
见陆天行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李郎中连忙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小人见过侯爷,见过二位将军。”
陆天行站起身来,手一引,笑道:“李先生免礼,还请您快些为曹老将军医治吧。”
李郎中躬身应了,随即便坐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地为曹文诏查看伤势,检视伤口,过了半晌,这才起身拱手道:“禀报侯爷,老将军伤势虽重,所幸都是外伤,并未伤及脏腑,可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加之失血过多,因此除了外敷金疮药外,还需内服十全大补丸以温补气血,方可早日痊愈。”
听闻曹文诏并无大碍,陆天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颔首道:“甚好。”说着伸手向曹变蛟一引,又道:“小曹将军亦曾受了伤,还请李先生也为他诊治一番吧。”
不待李郎中应允,曹变蛟就挥舞着蒲扇般大小的手掌,连连摇头笑道:“多谢侯爷好意,不过这点小伤对于末将来说,实在算不得甚么,就不必烦劳李先生了。”
陆天行微微一笑,伸出拇指赞道:“将军不愧是大明猛士。”说完转头吩咐道:“既然如此,劳烦先生也为小曹将军备些十全大补丸吧。”
李郎中自是无不应允,随即便提笔写就了药方,双手捧着,呈到了陆天行的面前,说道:“方子已然写好,还请侯爷过目。”
陆天行接过一看,只见药方上写了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川穹、白芍、熟地黄、炙黄芪和肉桂等十种药材的用量,于是颔首道:“甚好。”说完转头吩咐道:“咱们回京前,颜姑娘曾采买了一些上好药材,后来却不及带走,我记得其中就有党参和茯苓,晴雪,你传令给转轮,让他回府取些过来。”
晴雪欠身应了,自去传令,陆天行又赏了李郎中银子,将他打发走了。
曹文诏又要起身称谢,却再次被陆天行按住,笑道:“曹老将军若是为了道谢而撕裂伤口,可就辜负陆某的一番好意了。”说着竟从曹变蛟手中取过金疮药,亲自为曹文诏涂抹在脊背上。
为其所感的曹文诏虽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但却不敢挣扎,只得含泪说道:“侯爷待末将,真可谓是天高地厚之恩了,末将日后若能为侯爷效绵薄之力,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辞!”
就连生性豪放、刚正不阿的曹变蛟也不禁被感动的潸然泪下,抹了一把泪水,拱手道:“侯爷日后但又差遣之处,尽管吩咐,就算您让末将上刀山下火海,末将也绝不敢推辞!”
陆天行笑道:“多谢二位将军的好意,不过只要你们日后能报效朝廷,为大明守御国土、收复失地而竭尽所能,陆某就足感盛情了。”
叔侄二人异口同声地应道:“末将定不负侯爷所托!”
陆天行上完药后,与曹变蛟一起将在床榻上趴了许久的曹文诏轻轻扶起,这才问道:“曹老将军可曾听说了盖州失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