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死对质(求银票)

朝廷重臣,最容易被君王所猜忌,而这,正是为人臣者所畏惧的。执掌着御前侍卫与刑狱,领着巡查缉捕之权的锦衣卫指挥使更是如此:一方面,锦衣卫指挥使权势熏天,甚至可以罗织大臣罪名,让群臣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另一方面,一旦失去皇帝的信任,其结局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田尔耕作为魏忠贤的心腹,自然很轻易地就取得了天启帝朱由校的信任。可如今风云突变,当朝天子病重,这便使田尔耕很是头疼,因为他不得不为自己寻一条后路:他需要想办法取得新帝的信任,甚至为新帝做一些铺平道路的事,而信王,当然是那个最有可能成为新帝的人选。

骆养性说到这里,已成功打动了田尔耕,因为这触及到了对方最敏感同时也是最忌讳的事:田尔耕虽是魏忠贤的心腹,但却不是唯一的心腹,如若日后魏忠贤不再看重,他便可利用新天子来为自己留条退路。

田尔耕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后来怎样?”

骆养性道:“信王沉吟片刻后,问道:‘不知姑娘想从本王这里得到甚么?’湘琴道:‘奴婢愿意为王爷做两年的事来换取自由的身份和三千两银子。’信王颔首道:‘这些不足为提,不过姑娘如何能够让本王信任你?’湘琴道:‘副千户骆养性是田指挥使在锦衣卫的心腹,奴婢会设计将其除去,以此来作为对王爷的投名状……’”

湘琴终于无法再做到闭口不言,对田尔耕躬身道:“骆养性定是见事情败露,便捏造这一番言语来蒙骗大人,还请您明鉴啊!”

田尔耕凌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方才说道:“既然你等皆言之凿凿,可有何凭证呈于本官?”

湘琴急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然而当时却并无旁人在侧……”说着跪了下去,又道:“奴婢绝不敢欺瞒大人啊!”

谁知骆养性却躬身道:“卑职有证据。”说完指着湘琴道:“物证就在湘琴身上,卑职方才亲眼所见,她将信王随身佩戴的玉佩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此言一出,湘琴立时面色大变。

田尔耕看在眼里,冷冷道:“取出来。”

湘琴看着田尔耕可怖的神色,心中惶恐至极,只得颤巍巍地将玉佩从怀中取出,解释道:“这是……”

骆养性抢着说道:“当时湘琴问信王:‘不知王爷今日之诺,又如何让奴婢相信?’信王思量片刻后,便取下腰间玉佩给了她,言道:‘言不信者,行不果,本王便以此玉佩为证。’说完,便上前将玉佩从湘琴手中夺过,双手呈给了田尔耕,道:“大人,请您看看这是否为信王之物。”

田尔耕接过看时,只见玉质晶莹透亮,上刻一只威武雄狮,认得这本是天启帝之物,去岁万寿节时,信王当众做了一首为皇兄祝寿的诗,天启帝龙颜大悦,便将此玉佩赏赐给了信王。

当时田尔耕就在皇帝庆生的太和殿守卫,故而此时更是对骆养性的话信之无疑,缓缓转头望向了湘琴,问道:“你卖主求荣,如今还有甚么话要说?”

湘琴被对方冰冷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奴婢冤……冤枉啊!信王想要奴婢给皇后传话,这才将玉佩赐予我的!”

骆养性叱道:“胡言乱语!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更何况是如此贵重之物,信王怎会这般轻易便给了你!”

湘琴嘶吼一声,愤怒至极地扑向了骆养性……

只可惜,湘琴的身子只跃到一半便不动了,低头看时,只见自己的腹间已多出了半截钢刀,鲜血正顺着刀尖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很快,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

田尔耕掏出一块帕子,耐心的擦拭着绣春刀上的血迹,感慨道:“许久没杀人,不想竟有些生疏了。”过了片刻,又道:“一会记得找人来清理干净。”

心跳不由加剧的骆养性,赶忙躬身应了。

田尔耕又道:“徐逸东已死,他那千户之职也空了有些日子,你便替了他的缺吧。”

骆养性大喜,叩拜道:“大人栽培之恩,卑职日后定当以死相报!”

深受乃父影响的骆养性,虽然身处在锦衣卫这个大染缸里,但却有着自己做人的底线,不愿与阉党同流合污,但形势所迫,他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做了许多违心之事。

坤宁宫外的魁梧大汉,自然便是骆养性了,在听完信王与皇后的密谋后,骆养性认为弃暗投明的时机已到,于是便在宫中无人处拦住信王并将一切据实以告,表示自己今后将竭力效忠。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所说的话又恰好被锦衣卫安插在坤宁宫的内应湘琴所听到,如今虽侥幸逃过一劫,但险些断送了自己性命的骆养性,此时却早已是汗流浃背,衣衫尽湿。

太医院的医官们今日可谓是倒了大霉,一个个肩并着肩,哭丧着脸的跪在乾清宫内,只因魏公公方才已撂下了狠话:“若是治不好皇上,尔等便一起陪葬吧!”因此农历八月的京城尽管已是秋高气爽,然而太医们的冷汗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流淌。

天启帝朱由校此时已醒了过来,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如纸,而七十三岁的太医院院使李庆珍,正略带颤抖地为其把脉,老人家本就褶皱的额头更是已经挤在了一起。

张皇后关切地问道:“李太医,可有医治皇上的良方?”

李庆珍一听,慌忙跪倒在地道:“臣无能!臣未能想出治愈良方,请皇后娘娘治罪!”

张皇后叹了口气,挥手道:“起来吧,还嫌跪的人不够多么。”

李庆珍谢了恩后,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躬身道:“不过依臣之见,现下皇上龙体虚弱,或可服用一些进补之药,虽不是治愈之法,但对病情而言却总是有所助益……”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天启帝便咳嗽了两声,虚弱的问道:“忠贤何在?”

魏忠贤快步走到床边,躬身道:“皇上,老奴在此。”

天启帝吃力的说道:“拟旨,立信王朱由检为皇太弟,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魏忠贤闻言不禁眉头微皱,但却还是躬身应道:“老奴遵旨。”

见魏忠贤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李庆珍只得劝道:“皇上的龙体只怕难以承受册封大典繁杂的仪式,还请皇上这些天一定要卧床休养。”

魏忠贤附和道:“李院使所言甚是,还请皇上为龙体着想,再者说来,皇上方当壮年,春秋鼎盛,又何必急于立储君。”

天启帝勉力挥了挥手,叹道:“拖不得了,朕……”谁知言及于此,天启帝忽感眼前一黑,便又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