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求贤若渴〔求银票〕

范文程恍若未闻,又指着紫禁城的方向说道:“可那崇祯呢?毫无识人之能,用人全凭个人好恶,不要说是区区在下,就连陆天行、孙承宗以及洪承畴那般了得之人,亦不会得到重用,反观我大清皇帝,却是求贤若渴,爱才如命,以在下这等蒲苇之资,尚且能够得到重用,更何况是阁下这样的治世之臣、统帅之才?因此在下奉劝大学士,不如即刻弃暗投明,开城献降……”

没有等对方说完,王元雅便重重地“呸”了一口,骂道:“你道王某也是不知羞耻的贪生怕死之徒么!不必多言,我王元雅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让尔等踏入京城半步!”

范文程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打马回到了皇太极身侧,并对其拱手禀报起来。

王元雅明白,谈判失败后,恼羞成怒的皇太极非常有可能对京城展开强攻,甚至有可能用红夷大炮轰城,于是连忙招手唤来了协助自己守城的昌平总兵尤世威,沉声吩咐道:“尤总兵,告诉大家严加戒备,清军……”

可就在这时,范文程竟然去而复返,又策马回到阵前,朗声说道:“王大学士,大清皇帝当真是对你看重之至,为了你的安危,竟然不许将士们用红夷大炮轰城,并且传令全军,少顷攻城时,绝不可伤你一根毫毛,大学士难道还不感动么?”

王元雅听后,尽管没有被敌人感动,然而却着实有些自得,心中暗道:想不到皇太极虽是胡虏,但却也当真有些识人之能,不过我身为汉人,又深受皇恩,自是不能做范文程那样的不忠不义之人。想到这里,王元雅挥手道:“不必再言,你要战,那便战!”

无比惋惜地摇了摇头后,范文程再次回到了皇太极身侧,悄声说道:“皇上,算算时刻,宣府总兵侯世禄所率的勤王之师,应该就快到了。”

皇太极点了点头,笑道:“那便不必再同王元雅这蠢材做戏了,即刻攻城吧。”

范文程拱手道:“微臣遵旨。”随即便打马前去传令。

在左右先锋代善和济尔哈朗的引领下,清军如同涌动的潮水一般,朝着德胜门席卷而去。

“尤总兵,你亲自带兵去下面顶住,绝不能让清军撞开德胜门!”“王参将,命令你的人,不顾一切地往鞑子的撞城锤上淋火油,协助尤总兵守城门……甚么?火油不多了,那便即刻去神机营取啊!”“李参将,再调集一些力大者上来,尽量在鞑子爬上城头前将他们的云梯推下去。”倦容满面的王元雅,焦急地对手下将领吩咐着。

然而仅仅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远处的清军后方,竟突然间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攻城的清军便开始陆续撤退。

看不大真切的王元雅,急忙命亲兵取来了千里眼,举起看时,才发现清军的后军竟然与己方援军交上了手,看旗号上写着硕大的侯字,正是宣府总兵侯世禄及时赶到的勤王兵马。

王元雅顿时大喜过望,当下便唤来了昌平总兵尤世威,面带喜色的吩咐道:“尤总兵,立即点齐你的本部人马,随本官前去杀敌!”

尤世威闻言大惊,赶忙劝道:“大人身负守护天子以及京城百姓的重任,怎可轻易率军出击。”

王元雅皱眉道:“援军已至,此时正是对清军展开前后夹击的良机,你却说本官要贸然出兵?”

尤世威拱手道:“末将万万不敢,只是此时形势尚不明朗,还请大人三思啊。”说完,尤世威便暗暗对自己的亲信,副将王辉宗使了个眼色。

心思机敏的王辉宗立时会意,赶忙附和道;“尤总兵说的是,希望大人能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将圣上和万千百姓陷于险地,固守待援,方为万全之策。”

对方这样一顶天大的帽子扣来,本就没有十足把握的王元雅,自然不好再执意出兵,因此他尽管心下不快,却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皱眉道:“既然你等久在军中,想来看待军情自有一番见地,也罢,就依你们所言,固守待援好了。”

尘土飞扬中,一名清军哨探飞驰到了皇太极身前,翻身下马道:“启禀皇上,德胜门仍然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内的守军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皇太极道了声“知道了。”随即便挥手将其屏退,转头问道:“范先生,既然王元雅并不中计,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才是?”

范文程沉吟道:“想不到王元雅竟然能够沉得住气,既然如此,咱们便再加上一把火,不要轻易击溃侯世禄的援军。”

皇太极颔首笑道:“不错,朕也正有此意。”

于是乎,宣府总兵侯世禄所率领的五千疲敝之师,竟然与万余八旗精锐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开始出现溃败之势。

站在德胜门上观战的王元雅,曾数次想要领兵增援,都被尤世威及其部将死命拦住,只把王大学士气的不住跳脚,怒道:“你等身为武人,怎能如此怯懦,待得此间战事一了,本官定要将今日之事上书天子!”

待得侯世禄所部溃败而逃后,王元雅更是在为自己未能力排众议,把握战机而感到追悔莫及,扼腕叹息。

半日后,皇太极正与范文程、扬古利等人在大帐中商议军情,研讨下一步的行军计划,探子便疾步走了进来,躬身禀道:“启禀皇上,赵率教所部正飞驰而来,此时距离京城已不足五十里。”

皇太极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探子答道:“约莫只有四、五千人,不过却都是边军精骑。”

皇太极挥了挥手,隧问道:“朕打算如法炮制,先是在我军后方部下埋伏,迎击赵率教的兵马,随后再佯攻京城,诱使王元雅出城夹击,不知范先生意下如何?”

范文程拱手道:“皇上圣明,所谓围城打援,正该这般施为,如此一来,即便王元雅仍然不肯出城作战,咱们仍然可以顺利吃掉赵率教的几千骑兵。”说到这里,范文程指着羊皮地图上所标注的广渠门,又道:“不过依微臣之见,皇上不如转而攻打广渠门。”

皇太极不由奇道:“德胜门乃是明朝京城的内九门之一,朕为何要放弃这里,转而攻打更加外围的广渠门?”

范文程解释道:“正因为广渠门不是内九门,其箭楼、城防才远不如德胜门那般坚固,而且这里一旦失守,京城外城将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言及于此,范文程意味深长的望向了皇太极,笑着问道:“微臣斗胆请教皇上,清楚此处易攻难守的王元雅,在负隅顽抗,援军又恰巧到来之际,不知会如何自处?”

皇太极笑道:“除非那位王大学士能有范先生这般深谋远虑,否则多半便会选择率军出击,与赵率教的援军里应外合!”

“启禀总兵大人,清军已绕到了京城东侧的广渠门,此时正在展开强攻。”赵率教所派出的哨探在探明清军的动向后,急忙策马回来禀道。

赵率教听后,不禁皱眉道:“皇太极这鞑子,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的参将刘方元,妻儿老小恰巧住在外城城东的静安坊,此时再也按奈不住急切之情,赶忙拱手说道:“大人,皇太极久攻德胜门不下,这是又打起了京城外城的主意,末将曾见过广渠门的城防,那里年久失修,万万难以抵挡住清军的攻势,还请大人及早前去增援!”

赵率教摆了摆手,道:“恐怕并非如此。”

刘方元皱眉问道:“不知总兵大人有何高见?”

赵率教道:“据探子所报,侯世禄所部抵达京城时,清军恰好同此时一样,也才刚刚开始攻城,随后皇太极便下令退兵,与侯世禄的兵马展开激战。”

尽管心急如焚的刘方元并未察觉有异,然而上官既已如此言说,他也只得耐着性子问道:“这又有甚么不妥之处么?”

赵率教道:“据我所知,宣府的兵士战力,尚不及寻常辽东边军,而仓促之下,侯世禄又仅仅只带了五千骑兵前来,刘参将不妨试想一下,这支人困马乏的宣府军队,是如何与人数远超于己方的清军,展开长达一个多时辰的激战呢?”

刘方元道:“想来是侯总兵指挥有方,其麾下将士们又拼死相搏,这才与清军激战良久。”

赵率教摇头道:“不,如果我推断的不错,皇太极一来是想围城打援,二来也是想引诱城中守军出击。”

刘方元挂念家人安危,急道:“总兵大人……”

赵率教道:“我知道,刘参将的妻小皆在京城之中,但你更要明白,城中不只有你的父母妻儿,更有当今天子以及万千百姓,我等既然身负重任,就绝不可贸然行事!”

刘方元长长的叹了口气,颔首道:“末将,明白了。”

赵率教点了点头,吩咐道:“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行,列好阵势,严加防备清军前来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