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氏一听两个儿媳妇都跑出去了，一个都没在家等着伺候她，这心里越发窝火。

“一个个的都欠收拾，老三去把你媳妇接回来！

老二，把你家那个也给我找回来，老娘还没死呢，这个家还是我说的算！”

李老三正不愿意在家里呆，媳妇不在，娘又总是骂人，有什么意思！

听了李王氏的话，他赶紧借机逃走。

李老二见老三走了，也没动地方“娘，孩子他娘挣大丫的工钱，不能随便离开，我还是先给你做点饭吃吧。”

李老二扎上围裙，进了灶房，和面擀面，给爹娘做了两碗手擀面。

面条和鸡蛋卤端上来的时候，李王氏瞟了眼二儿子身上的围裙，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连媳妇都管不住，灶房的活倒是干的挺溜！

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和你那大哥一个死德行！”

李老二还得陪笑“娘，我干灶房的活也没伺候别人，给自己的爹娘做饭，应该的。”

李王氏听了这话，心里才略微舒展，自己挑了一大碗面条，也不管老不死的，兀自吸溜起来。

见他吃面，不给自己，李老二的爹伸手就去面条盆里抓，结果被面汤烫红了手，哆嗦着哭起来“饿……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老二赶紧挑了面喂他爹吃。

李王氏一碗面下肚，胸口那窝着的火气终于消下去一部分“那里面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让随便走！”

李老二知道她说的是拘留所，也没接茬，怕说错了被她骂。

谁知老李头嘴里吃着也不消停，“嘿嘿”笑了，大声嚷嚷“鸡蛋，鸡蛋，钱……唔！”李老二怕爹糊里糊涂，把他媳妇偷鸡蛋的事说出去，赶紧用一筷子面条堵了老头的嘴。

“老二”李王氏都活成了人精，还能看不出来儿子的意思？

用她的话说，她这几个儿子媳妇一撅屁股，她都知道他们拉啥屎！

叫了儿子一声，李王氏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那几只鸡没少下蛋吧？”

“也没，天冷了不爱下。”李老二撒了个谎，不敢看娘的眼睛。

“天冷不爱下？这还有一个月过年呢，去年下到腊月二十三，你跟我说天冷不爱下？”

见没骗过老娘，李老二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幸亏没让媳妇回来，否则怕是又得挨娘的打，怪她没喂好鸡。

“那，没准是鸡老了，不爱下蛋了。”

“扯蛋！那鸡才两年，就老了？

正是下蛋的时候，我都算了，半个月，最少得下七十个！

你把装鸡蛋的葫芦头拿来给我看看！”

“娘，你才回来就歇歇……”李老二滞滞扭扭不想去拿。

李王氏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倒是没想他们会拿去卖了，她以为这些馋货不会过日子，八成是给吃了。

“鸡蛋水，钱，钱。”老李头又指着柜子喊钱，李老二害怕了，怕他爹犯糊涂，真把卖鸡蛋的事给说了。

他放下面碗，跑到灶房，把那个装着鸡蛋的葫芦头给娘捧过来。

李王氏朝里面一看，脑子“嗡”的一声“你们这些个得馋痨的，就给老娘剩这么几个！”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李王氏一边数，脸一边往下垮。

李老二吓得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怎么就剩二十五个！”李王氏嗷一嗓子，李老二一个哆嗦。

“娘，爹每天一个鸡蛋水你也知道……”

“就算每天一个，有十五个也就够了，缺的呢？”

“孩子们正长身体，隔三差五的给蒸个鸡蛋糕，家里又没什么菜。”李老二越说声音越低，脑门上的汗都下来了。

“吃，你们就知道吃，没一个人想想这日子咋过。”李王氏摸起炕上的烟笸箩，朝李老二挥了挥，没舍得砸亲儿子。

偏偏这时候，李老二媳妇听说婆婆回来了，从李欣儿家赶了回来。

还没进屋，就喊了一声“老二，是不是娘回来了？你给做点饭没？”

刚刚要进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烟笸箩就朝她飞了过来。

李老二媳妇身子一缩，倒是躲过了，可是笸箩里的烟撒了出来，眯了她的眼。

烟叶一灼，她的眼泪哗哗往下落，还没等问婆婆为什么打自己，就听婆婆先发制人了“我这鸡蛋都哪儿去了？”

李老二媳妇还以为事情败露，本就理亏，也没敢吱声。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爷子念叨一句，又“嘿嘿”笑了起来。

笑的差点断气。

“你给我进来！”李王氏朝儿媳妇喊了一嗓子，缩在门旁的老二媳妇这才侧身走进来，两只手揉着眼睛。

“这鸡蛋到底哪儿去了？”

“……”李老二媳妇不说话，像个闷葫芦，李王氏最不爱看她这模样，天生就带受气体质。

“今天你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老娘没完！”李王氏把炕上能扔的东西，都朝李老二媳妇扔过去。

什么缠线板，针线包，枕头，烟袋……

就差扯不动，否则估计“老不死”的也会被当做武器，扔到儿媳妇头上去。

李老二脸色铁青，这是哄也不行，解释也不行了，难怪媳妇总是张罗要分家，这气谁受得了！

“娘，你闹什么闹？不是都说吃了吗？

难不成你让我们吐出来？”

李老二媳妇这才反应过来，揉着通红的眼睛跟婆婆解释“娘，是吃了，这一大家子，又都是半大小子，比大人都能吃。”

李王氏发泄完，心里舒服了不少，这鸡蛋反正也下肚了，就像二儿子说的，也不能让他们吐出来。

喘着气想要罢休，就听三儿媳人未进屋声先到“娘，儿媳可把你们盼回来了，你和老三受苦了，我的娘哎，我可担心死你了……”老三媳妇边哭边走进来扑到婆婆身上，虽说没有眼泪，可把小别重逢的戏，演了个十足十。

李王氏冷哼一声“少跟我这儿演戏，担心也没见你们哪个去看看。”

老三媳妇愣了一下，没想到婆婆这次不上套。

随即，她又满脸带笑，拉着婆婆的胳膊“娘，我这不是腿脚不太好吗？怎么往那边走？

我又不会做饭，想着在家里干吃干嚼，还得二嫂伺候着，我就回娘家了。

二嫂也挺累的，还得去帮欣儿收鸡蛋……”

她不提鸡蛋还好，一提鸡蛋，李王氏刚刚压制住的火气“蹭”就窜了上来。